燕山渐近伴夕阳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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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望阙,愿与大浩结为姻亲之好,永绝兵革。”
皇帝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殿内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温郁渎这话的意思……是要与大浩和亲?
众人面面相觑,从北平府邸报,到凌琛入京所上的奏折,都不曾提过北戎人有过这番意思。温郁渎自入朝以来,也并未露出此意,如今忽地提出来,一时之间,倒令人措手不及。
独孤丞相缓步站出来,向皇帝一躬身,便对温郁渎道:“北戎王虽是好意,却也当知我大浩礼仪教化臣民,自来凡事依礼而行。连民间求亲,也需先纳采问名,何况天姬?北戎王且先上表鸿胪寺,转呈三省相公,奏知皇上,依礼而行。”
这番应对有礼有节,也为大浩朝庭应对此事留足了时间。温郁渎也便不再作纠缠,躬身应命不提。皇帝点点头,司礼宦尖声喝道:“皇上起驾——”
独孤敬烈盯着满面诚恳退至一旁的温郁渎,开始仔细考虑自己方才是不是又被凌琛耍了。
皇帝慢步下了阶,一路与随侍的独孤丞相低声交谈几句,便上了御辇。齐王前趋,太子扶辇,独孤敬烈令十六卫围驾,浩浩荡荡地回内苑去了。
一日间事务纷攘,待得独孤敬烈下值离宫之时,天际已是漫天星斗。他长吸一口气,只觉得那冰冷的空气透进胸中,头目清凉,心中微微畅快,见亲卫带马过来,便仿佛随意问道:“御宴……现下如何?”
那亲卫听问,回道:“现下还不曾散。皇上今儿赐的是御酒,莫说北戎人,便是我们十六卫的兄弟,也少有这等口福,哪得不喝个通宵?”他随惯了独孤敬烈,自然知道自家将军的心思,又道:“不过凌小公爷只露了个面儿,跟北戎王喝了三杯,便说身子不适,回府去了。”
独孤敬烈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晃晃脑袋不再多问,上马回府。
到了府中卸甲更衣,侍女们送上晚饭来。他刚坐下来吃了几筷,便有侍从来传话道:“小公爷道:若将军有空儿,便请过去一趟,有话要说。”
独孤敬烈一口饭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的。连忙挥手让侍候的人全部退出厅去,方才把饭粒儿咳了出来。
一遇上凌小公爷,独孤将军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闷闷地嚼着嘴里的菜,食不知味地往下咽。他已经认定了凌琛今儿只是又在跟自己捣蛋,可是这回的玩笑……
实在不能不令他心慌意乱。
十年前他抱过他,那时候那个家伙还生着藕节儿一样的小腿小胳膊,软呼呼地搂着他的脖颈。无论他怎样调皮捣蛋,那怕是当年自己将他从战场上的辎重车里掏出来,气得想要揍他屁股的时候。只要那淘气包把小小的身子偎入自己怀中,依旧是骤然心软——
他依着他,顺着他,宠着他。他们走遍了北平府的大街小巷;纵马奔驰过燕山以南那片茫茫苍苍的大草原;他带着他去看花灯,去猎野兔;他在军中操练时,他总会在辕门外悄悄的,乖乖地等着他。
独孤敬烈生命中所有的温柔回忆,都有着凌琛小小的身影。
惟其如此,今天凌琛的恶作剧,才让他心烦意乱,罪恶深重。那双唇相接的一刹那间,他几乎本能地就要拥住了他,抱紧了他……
一生一世,不愿放手。
第22章 天下
独孤敬烈磨磨蹭蹭地用完了晚饭。知道凌琛现下找他,定是为了与北戎和亲一事。皇帝明日朝会之后,要在延英殿议决此事,北平府的态度至关重要,凌琛无论如何,得有妥善应对之策。因此他不得不起身,往凌琛所住的院中走去。
凌琛虽是客居他府,但是滦川公何等身份,与武德将军又是这样深厚的交情,因而在府中住的也是最上等的房舍,厅堂游廊厢房一应俱全,正房宽大轩昂。垂花门外立着两名北平府侍卫,见了武德将军走来,一齐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独孤敬烈转过抱厦,却不见一个人影,连侍候的使女皆不见踪影。心下正在奇怪,忽见邹凯自东廊下过来,向他行礼,道:“世子在房里等着,请将军进去说话。”
独孤敬烈跟着他到了凌琛卧房之内,房内地龙烧得滚热,温暖如春,却也不见一个人侍候,邹凯亲自为他打起帘来,禀道:“爷,武德将军来了。”便听见凌琛的声气,道:“让他进来,你出去守着,别让一个人进院里来。”邹凯面色凝重地答了一声“是”,自行掩上了门,退了出去。
独孤敬烈转过阁子,见凌琛穿着一件素罗织金大袖阑袍,未系腰带,慵懒倚在窗下一张海棠木云纹鸳鸯榻上。头上也并未戴冠,长发濡湿,散在榻间,显是沐浴方毕。见独孤敬烈进来,哼了一声,抱怨道:“你当真啰嗦得紧,小爷还道既然要洗澡,你便得等我一会儿呢。结果居然还要我等你。”
独孤敬烈想问他伤口是否沾着了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凌琛洗浴,自然有佣仆百般侍候,少不得有人为他护理伤口。方想到如此这般,立时觉得口干舌燥,慌得连忙镇定心神,尴尬地咳嗽一声,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凌琛显然已经将下午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注意独孤敬烈神色古怪。他此时也正是心绪烦乱的时候,低眉垂眸思虑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静得有些奇怪,抬起眼来瞧独孤敬烈,皱眉道:“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独孤敬烈咬咬牙,将坐椅挪近了些。
凌琛却又低了头,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问:“与北戎和亲一事……”说了一半,却又止住,抬起头来,一双晶莹秀目在独孤敬烈脸上打了一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独孤敬烈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是要问我父亲与齐王的态度?”
凌琛吁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看他。待了一刻,见那浓黑的眉峰微微蹙起,却无下文,原本有些放下的心又纠了起来。
他们两人之间,要谈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一言一语之中,都包含了无数的朝庭党争,家族恩怨,江山社稷,家国天下。
他叹了口气,自榻上起身,踱到一座紫檀架边,伸手把玩一架绿玉八出脊方觚里插着的折枝梅花,有些生硬地道:“是我唐突了,这等大事,本不该向你探问的。”
独孤敬烈见他背对着自己,知道他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失望情绪,微微谓叹,道:“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并不是不肯对你说,实是我爹并未与我谈论此事,我不知他意下如何……据我想来,和亲能令北疆安定,大约是主张应下来的。”他看看凌琛,道:“这样大事,皇上与朝庭,无论如何也得听听你的意思……”他看着凌琛的背影,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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