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冯翊长公主一听宇文泰如此说话,已然泣不成声,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匕首随即掉落在地上。
宇文泰在听到掉在地下的匕首,赶紧睁开眼睛从塌上起来,下地,光着脚直接俯下身到冯翊长公主身边,将其扶了起来,不忍心道:“夫人,你该动手的,我愿死在你手里,至少你不会这么纠结,痛苦!”
冯翊长公主一下趴在宇文泰怀中,大声哭泣并说道:“夫君,我背负了太多,每当午夜梦回,他时常在我梦中出现,音容样貌依然清晰可辨,我爱他,也爱你,你是第一个真正我爱的男人,也是真正视我为珍宝之人,我。。下不去手!”说完已然洗不成声。
宇文泰把冯翊长公主搂在自己的怀里,心疼的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深知夫人的纠结,但逝者已逝,你皇兄孝武帝的死,我实属无奈,要怨,就怨这个乱世,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你死我活在所难免,要做事就得咬牙,可这牙即使是咬碎了,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咽!”
冯翊长公主推开宇文泰,握住其双手,像心爱之物一样,把其双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哭泣并声嘶力竭道:“夫君,我多么希望不是你杀了我皇兄,老天为何总是这么残忍,给了我最爱,却也夺走了我挚爱的兄长!”冯翊长公主突然停止了哭泣,双眼始终盯着宇文泰看,突然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一下扑到宇文泰怀中,并死死的抱着,生怕失去了最爱。
宇文泰被冯翊长公主死死的抱着,宇文泰的手在冯翊长公主的背上边抚摸边安慰道:“现在的大魏支离破碎,万民哀哀,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温馨的小家,我只想好好的爱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每天看着你当窗理云鬓,足矣,如果夫人还纠结此时,泰随时等待着你结果我的性命,泰甘之若饴!”说完依旧抱着冯翊长公主。
不知不觉,此时窗外已然黎明时刻,宇文泰把冯翊长公主扶在了塌上安慰道:“夫人,我不许你再落泪,今日逢十五大朝,我得提前准备入朝!”宇文泰也随即坐到了榻前。
只见冯翊长公主此时已然没有力气再哭泣,只是巴巴的看着宇文泰,欲言又止。
宇文泰侧着脸看着冯翊长公主,察觉出她的纠结,随即问道:“夫人,可有未尽之言?”
冯翊长公主鼓足了勇气道:“夫君,陛下要效仿孝庄帝诛尔朱荣,在未央宫设伏要擒。。杀你!”
宇文泰迟疑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说道:“我早知如此!”
冯翊长公主惊讶的看着宇文泰,于是莫名的问道:“夫君,你早已知晓?你如何得知?”
宇文泰于是缓缓道:“预料到了,陛下虽小,非汉献帝之流!不会甘愿束手待在未央宫,这是早晚的事情!”
冯翊长公主惊诧道:“夫君,我开始看不懂你了,你心思深远,鬼神难测!”
宇文泰于是慷慨道:“我行大道,非宵小之徒,身处乱世是为不幸,如不能料敌于先,我早已一命呜呼!”
冯翊长公主忧伤的说:“夫君,我刚才差点杀了你,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和信任我吗?”
宇文泰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很爱你,我甘愿付出我的一切来爱你,平心而论,你想杀了我为你皇兄报仇,没错!但就事情本身而言,我又能怪你什么。”
冯翊长公主一下抱住宇文泰说:“夫君,你如此豁达,胸怀宽广,但我不希望你杀了陛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是能成大事之人,要顾及身后之名!”
宇文泰知道冯翊长公主的担心,于是缓缓道:“我不会杀他,但眼下内忧外患甚是繁巨,陇右道旱灾已波及京兆京畿之地,如不赶快应对,到时朝堂不稳,随时都会陷入死地,自接任先贺拔公军主之位以来,我步步都走在刀尖上,错一步都能导致万劫不复!”
冯翊长公主说道:“夫君,你言出必行,但是你要当心!”
宇文泰把冯翊长公主扶在塌上:“你先休息,此事我已有应对之策!”
初夏时刻,草长莺飞,万木葱葱,清晨的天空皆出现鱼肚白浮云,地上的未央宫虽残破,也颇具庄严,只听得此时内钟鼓齐鸣,大臣依旧分左右两路缓缓走进了议政大殿,魏帝元宝炬已然坐在了龙椅上,殿内一片肃静,但似乎缺少一人,此时宇文泰峨冠博带身穿朝服,身着佩刀缓缓走入未央宫大殿,经过漫长的大殿来到龙阶下,宇文泰双手执礼并参见道:“参见陛下,臣来晚了,恕罪!”
魏帝元宝炬站了起来,木讷的回应道:“丞相夙夜忧劳,不必多礼!”随后伸手指着台阶下的座椅口中说道:“丞相,请坐!”
宇文泰执手行礼道:“谢陛下!”随后走上龙阶中央坐在了为宇文泰专设的监国座椅上。
此时在龙阶上的太监手里拿着拂尘,向前一步,阴阳怪气道:“钟鼓齐鸣,上朝!”在听到钟鼓齐鸣后,随后又退后一步。
群臣见状,纷纷手持笏板跪下,山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丞相,千秋无期!”
魏帝元宝炬于是对群臣说道:“众爱卿平身!”
众臣听到魏帝话后站立了起来!
此时宇文泰先开口了说道:“众臣公,可有奏议?”
左仆射周惠达此时走出列班,手执笏板回道:“禀陛下,丞相,陇右道受灾,蔓延波及至京兆京畿,朝廷理应速拿决策,如再不应对,恐会引起动乱!”
魏帝元宝炬急切的问道:“众臣可有对策?”
此时魏国宗亲近支元欣手持笏板走出列班,粗声粗气的回道:“长安,自古就是屯粮重地,设有粮仓,为何不开仓放赈?”
在左侧的左仆射周惠达回京后直上朝廷,此时瞟了一眼元欣道:“丞相刚从长安调集2万担粮车运往陇右道以应急,王爷素日只以飞鹰走狗为乐,何时关心起灾民之事?”
元欣对着周惠达气呼呼的说道:“我虽是闲散的王爷,毕竟是皇室宗亲,如此危急时刻,我不能说说我的看法?”
宇文泰此时用手敲了敲椅子说道:“惠达!王爷虽是闲散,说两句还是可以的,没有企图么,既然是廷议,要让人家说话嘛!”
左仆射周惠达激动的说道:“诺,丞相!”随后又转身对着元欣说:“丞相刚平定关中,国库空空如也,百事不举,夙夜忧虑,灾发当日奔驰数百里,亲自查勘灾情,何其辛劳,王爷安逸闲散,高官厚禄,何不拿出一二来赈济灾民?”
元欣看着周惠达气呼呼的说:“你。。。。”
群臣见状都不吭声。
此时元欣身后的独孤信见状,赶紧出列打圆场,于是拱手行礼道:“关中三辅,自孝文帝后陷入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耕地荒芜,天灾人祸不断,家家户户皆无存粮,是自然的,眼下臣以为要想应对之策,解决眼下情形,朝廷要劝课农桑,休养生息才是正道!”
群臣相互窃窃私语,此时的元欣见状赶紧回列,以化解此时的尴尬。
宇文泰此时站立了起来并说道:“独孤大都督所言切中要害,但不知你有何对策?”
独孤信此时泰然自若的回道:“臣以为,众位皇亲,大臣,大家节衣缩食,慷慨募捐,齐心协力的度过难关?”
宇文泰赞赏的看着独孤信,并夸奖道:“独孤大都督,所谏甚为妥当!”
于是环视了大殿内的群臣,脱口道:“不知哪位臣公愿意拿出余粮,来帮助朝廷度过难关?”
此时群臣你看我,我看你,谁都哑口无言,都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只见此时的赵贵大都督手持笏板走到出队列,来到大殿执手行礼道:“大家初立关中,谁家也都是紧巴巴的,何来多余的粮食!”
群臣此时熙熙攘攘道:“所言有理!所言有理。。。。”
赵贵环顾了一下周围群臣,觉得自己所言得到了群臣认可,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道:“即使群臣挤出点粮食,灾民成千上万,无异于杯水车薪,此法不可行!”
宇文泰扫了一眼群臣,感到很无奈,失望,于是冷冷道:“此事不议了,先散朝!”只见此时御阶上的太监向前一步,手里的拂尘一抖,阴阳怪气的喊道:“退朝!”
群臣赶忙纷纷跪下山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丞相,千秋无期!”
众大臣纷纷都仓皇的奔出未央宫,生怕被募捐。
宇文泰站在椅子旁,怒目看着大臣门的匆匆离去,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可恨,朝臣如此涣散,丝毫没有凝聚之力,手不知不觉的抓着佩刀柄,真想抽出战刀把满堂的庸碌大臣斩杀干净。
此时魏帝元宝炬起身走下龙阶,来到宇文泰身边,宇文泰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执手行礼,魏帝元宝炬快速扶起宇文泰,面带微笑说道:“丞相不必行礼!”
扶起宇文泰后,奉承道:“仰赖丞相虎威,击退高欢十万大军,朕能有你这样的朝廷之柱,深感欣慰!”
宇文泰面无任何表情的回道:“陛下过誉了,臣与陛下的生死荣辱是一起的,臣不敢懈怠!只是让臣不安是,陛下敕封臣为录尚书事,小小一仗不足以加授如此重职!”
魏帝元宝炬惊奇的自己赏给宇文泰官爵居然不要,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会审时度势。
魏帝元宝炬随后平静的说道::“丞相如此恭敬,如此谦恭,倒是让朕颇感不适应,丞相谦卑是我西魏之福,也好,既然爱卿执意如此,等爱卿来日再建大功,再酌情敕封!”
宇文泰执手行礼道:“谢陛下感怀!”
魏帝元宝炬接着又问道:“丞相,你大婚之日,突遇战事,你和朕皇姑可好?”
宇文泰沉吟了一下,接着回道:“托陛下鸿福,一切安好!”
魏帝元宝炬接着说道:“丞相,朕不揣浅陋,特地准备便宴想和丞相共用,丞相不可驳朕面子!”
此时的宇文泰呆立住了,冯翊长公主的话音犹在耳,正在彷徨无计时,魏帝元宝炬见势赶紧说道:“姑父是不肯赏朕薄面?”
此时的宇文泰正在纠结,听到魏帝这么说,只好应承道:“谢陛下赏宴!”
魏帝元宝炬边挥手边请宇文泰道:“丞相请。。。。”
宇文泰客气的也挥手道:“陛下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后宫。
在通往后宫的走廊上宇文泰很是镇定,边走边看着魏帝背影,右手虽有伤,但还是紧紧的攥着刀柄,双耳竖着随时监听走廊上任何动静,全身心戒备,随时应对突来的刀斧手。
此时孤独的宇文泰虽已知晓魏帝元宝炬的暗杀计划,但现在已身入狼窝,魏帝年纪虽小,却是十足的笑面虎,心机深远,城府极深,事到如此只能见机行事。
第十二章 魏帝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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