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文恨死顾晨了。
    千算万算，忽视了顾晨是个惹不起的警察上。
    马俊文对顾晨的了解，还仅限于顾晨只是一个年轻警察的印象上。
    在马俊文看来，自己这个心思缜密的人，忽悠几个同情心泛滥的警察，完全不在话下。
    如果能再好好利用一番，让这些警察都成为自己的证人，替自己开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各种行动也相当顺利，却被顾晨发现了猫腻。
    按理来说，以顾晨这个年轻小伙的年纪，不应该有如此丰富的现场勘查能力。
    甚至自己精心策划的各种步骤，都在顾晨利用自己合情推理的基础上，一一告破。
    等于宣告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切，瞬间化为泡影。
    马俊文想哭的心都有。
    “就差这么一点点，就差这么一点点我就成功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看出了破绽？”
    “马俊文，你吼什么？”见马俊文一脸的不甘，顾晨也是走上前道：
    “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甚至认为你精心布置的这一切，能够迷惑住我们这些警察。”
    “但殊不知，假的就是假的，它真不了，就算你布置的再好，也有出现纰漏的地方。”
    “更何况，你整个作案计划，牵扯到的东西方方面面，要想不出破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顿了顿，顾晨也是心平气和的道：“再说了，就算我们没有识破真相，被你带沟里，但是你对朱瑞的恨，似乎还不够彻底。”
    “要知道，你可是一个为了爱豆，可以千里迢迢来到江南市找她的人。”
    “可以说，你就是那些万千个疯狂粉丝当中的一个，就这种魄力，当你在得知梦瑶是被朱瑞害死的时候，你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
    “我的表现差强人意？”听闻顾晨的说辞，马俊文也是不解道：“你是指哪方面？我都把朱瑞揍成这样，难道演技还不算精湛？”
    “太浮夸了。”顾晨也是一语道破，随后又道：“你的许多动作过于浮夸，更像是电视剧里演绎的情节。”
    “你揍朱瑞，却并不走心，这些都被我看在眼里。”
    “而且当朱瑞每次替自己辩解的时候，你都要极力打断，甚至插嘴反驳，根本不让朱瑞有反驳的机会。”
    顿了顿，顾晨又道：“而且从当时我们待在走道上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奇怪。”
    “你是指？”马俊文不懂顾晨的意思。
    顾晨则是实话实说道：“道理很简单，原本我们在阳台上，发现隔壁的梦瑶倒下。”
    “你作为她的狂热粉丝，竟然反对破门而入，只是让我们去物业办公室找来备用钥匙。”
    “但凡正常点的人，都应该非常清楚，这时候就应该破门而入。”
    “那你为什么同意？”马俊文不解，也是追问顾晨道。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一来我们猛烈敲门，屋内都毫无动静，加上我们当时在电梯口碰见过朱瑞，我们当时的猜想是，或许朱瑞并不在房间。”
    “二来是即便朱瑞在房间，被我们堵在门口，他也去不到哪里。”
    “而且当时他手里到底有没有凶器，我们也并不清楚，贸然闯入，风险很大。”
    “所以我们在物业办公室取来备用钥匙的同时，也找来几把破门工具。”
    “一来如果房门被内部反锁，可以破门而入，二来如果对方有凶器，我们也可以用来自卫。”
    见马俊文一脸懵逼，顾晨也是实话实说道：“我们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绝不可能呈匹夫之勇。”
    “而且当时你守在门口，我聊那凶手也不敢贸然出来，因为他根本不清楚门外有多少人在那，所以我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守在那。”
    顿了顿，顾晨也是继续补充：“但是我原本留下一人协助你，但却被你拒绝，你催促着我们赶紧离开，看似为我们着想，但实际上也暴露出，你另有所图的目的。”
    “因为有些事情，我们在场，你根本不好实施，所以你甚至连下楼的电梯按键，都提前帮我们按好。”
    “从种种一切来看，这倒有点赶人走的意味，太刻意。”
    “没错。”听闻顾晨说辞，卢薇薇也是默默点头，同意着说道：“当时我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总感觉怪怪的。”
    “但是因为当时知道你是梦瑶的疯狂粉丝，所以也就这样理解。”
    “可现在看来，当时的你，全程演技在线，但凡我们坚持一下，派人留守，你都不可能实施这些计划。”
    “但凡你演技要再差一些，我们都可以现场识破，可见你这家伙的演技，可不比行家差啊。”
    “呵呵。”听着卢薇薇如此调侃自己，马俊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自嘲的笑笑：
    “或许是这些年，体验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吧，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学会如何装孙子，保护自己。”
    抬头看着大家，马俊文也是哽咽着说道：“生活就是一场戏，为了生存，试问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每天在演戏？”
    “明明不高兴，却总要假装自己很快乐，明明开心，却又不能全部表露。”
    “是生活把我逼成了这番模样，演戏？无师自通，有时候看着梦瑶和朱瑞在荧幕上各种尬演，我都替他们恶心。”
    “就这水平，还拿顶薪？他们配吗？”
    马俊文这一番话，似乎像一道辫子，狠狠抽在朱瑞的脸上。
    朱瑞此刻脸色通红，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
    但马俊文这一番言辞，也的确证实了自己的演技。
    但是糊弄顾晨团队，似乎也是撞枪口上。
    或许马俊文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栽跟头？
    但顾晨却依旧想不通，马俊文怎么就如此自信，自己在902杀人，不会被外出归来的赵曦和刘萱撞见？
    如果二人提前归来，那马俊文所精心布置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马俊文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事实自己的计划，显然跟赵曦和刘萱的不在有莫大关系。
    二人虽然是梦瑶的闺蜜，但同时也是梦瑶的生活助理。
    可就在今晚，二人却再一次和昨晚一样，不在家中，这难免让顾晨产生怀疑。
    在马俊文交代了自己的作案经过后，顾晨又问：“赵曦和刘萱是不是知道此事？”
    “嗯？”没想到顾晨会突然问起，马俊文也是目光一怔。
    卢薇薇闻言，也是不敢置信道：“顾师弟，你的意思是……”
    “没错。”顾晨默默点头，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从目前情况来看，如果不是被我们识破，那么马俊文的作案过程，无疑是成功的。”
    “但如果要避免突发事件的发生，还需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赵曦和刘萱都不在公寓。”
    “否则，但凡只要二人其中一人归来，那么你的所谓计划将不复存在，更别说其他。”
    “对呀。”被顾晨突然一提醒，王警官也恍然大悟，赶紧道：“这个赵曦和刘萱，她们平时不是一直跟在梦瑶身边吗？”
    “怎么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都是晚上外出？这两人搞什么？”
    “这样一来，岂不是间接给马俊文这家伙作案提供了时间保障吗？”
    话音落下，王警官瞥了眼身边的马俊文，又问：“难道……”
    “没错，她们跟我是一伙的。”还不等王警官把话说完，马俊文直接承认着道。
    王警官眉头一蹙，也是不敢置信，嘴里念念碎道：“你说什么？赵曦跟刘萱，和你是一伙的？”
    事到如今，马俊文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只能点头承认道：“是的，赵曦和刘萱事先就知道这件事。”
    “胡说。”听闻马俊文这么一说，卢薇薇赶紧站出来反驳道：“她们怎么可能会跟你同流合污？她们都是靠梦瑶生活，梦瑶死了，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呵呵。”见卢薇薇急了，马俊文冷笑着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跟梦瑶，还有这个赵曦，刘萱是朋友吧？你真正了解过她们吗？”
    “我……”
    被马俊文一问，卢薇薇突然哑口无言。
    的确，卢薇薇虽然跟梦瑶，赵曦和刘萱，是从小在京城舞蹈队的队友。
    可那都是小时候。
    大家生活的圈子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自从卢老爷子，让卢薇薇远离梦瑶开始，就意味着大家很少再有瓜葛。
    而赵曦和刘萱，也一直靠抱梦瑶大腿生活，的确有点物以类聚的意味在里面。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卢薇薇也跟随父母，一起来到江南市生活。
    赵曦和刘萱是什么人，卢薇薇只知道是梦瑶的两个小跟班，其他的根本一无所知。
    “我就知道。”看着卢薇薇哑口无言的样子，马俊文也是冷笑着回道：“我就知道你对她们两个一无所知。”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两个人，平时靠着梦瑶，生活过得倒是挺滋润。”
    “可有些人，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这两个人就是如此。”
    “现在梦瑶落魄了，她们之所以还跟着梦瑶，无非就是想从梦瑶这里获得钱财。”
    “而这个两个人，我也私下去调查过，她们通过梦瑶对她们的信任，帮忙打理着梦瑶的一些基金。”
    “然而这些原本用来投资的金额，全被她们做假账，转入自己的账户中。”
    “而她们给梦瑶看的，都是一些作假的业绩，因为梦瑶对这两个狗腿子无比相信，所以至今还蒙在鼓里。”
    顿了顿，马俊文也是冷笑着说道：“前前后后，这两个家伙，起码私吞了梦瑶的投资资金近千万。”
    “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不断怂恿梦瑶投资基金，想着最后利用一次市场暴跌行情做假账，好让这些压根不存在的账上资金，在行情亏损状态中，消失在空气中。”
    摇了摇脑袋，马俊文也是嘲讽的笑笑：“这两个蠢货，真是自作聪明，她们根本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们。”
    “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就是要从梦瑶的身边人入手，各个击破。”
    “所以……你利用这个威胁她们，让她们配合你的操作？”顾晨听闻马俊文的说辞，忽然感觉，这家伙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可怕。
    马俊文点头承认，也是自嘲的笑笑：“她们没有选择，要么坐牢，要么配合我。”
    “而且配合我也没有坏处，一旦我得手，梦瑶身亡，她们做假账的那件事，也会成为一笔糊涂账。”
    “对她们而言，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她们自然也乐意配合。”
    “所以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她们每天晚上不回家，宁愿选择住在外头也不回家，就是怕牵连进去。”
    “直到每天早晨，她们才会回到公寓，继续着她们与梦瑶之间的塑料姐妹情。”
    “呵呵。”听着马俊文的说辞，卢薇薇有些绝望了。
    之前只知道赵曦和刘萱这两人，都是势利眼，都是梦瑶的狗腿子。
    可现在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背地里做过这么多龌龊的事情。
    卢薇薇甚至都不敢想象，这还是当初一起在京城少儿舞蹈队的同伴吗？
    为了钱，竟然出卖自己的灵魂，甘愿成为凶手马俊文的帮手。
    而梦瑶好歹也是二人的姐妹，就算是塑料姐妹情谊，也不至于冷血如此。
    卢薇薇忽然感觉，物以类聚，有时候并不是一句空话。
    利益真的会让人变得不能自已。
    也没想过，两个曾经的舞蹈队小伙伴，如今竟然会变成这番模样。
    卢薇薇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只能扶住额头，靠在一侧的墙角。
    袁莎莎见状，赶紧走到卢薇薇身边，扶住卢薇薇表示安慰。
    王警官眉头一蹙，继续问道：“那赵曦和刘萱现在在哪？”
    “对面的华城宾馆。”马俊文说。
    王警官闻言，二话没说，直接掏出手机开始联系起来。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王警官直接询问道：“丁亮，你们现在在哪？”
    “西街？那什么，带上你的人，赶紧来南湖这边的华城宾馆，帮我抓两个人，一个叫赵曦，一个叫刘萱，稍后我会把这两人的具体信息发给你，对，立刻马上。”
    话音落下，王警官在交代完毕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挂断。
    这是自己经历最难忘的一晚，整个晚上，都在被马俊文带入到障眼法当中。
    所有人都在云里雾中探路，最终找出破绽，这才破了案子。
    可现在却不曾想到，黑长直赵曦和短发刘萱，二人竟然也是帮凶。
    这样一来，梦瑶几乎被身边所有人出卖。
    想到这些，王警官也是一阵感慨，心说混圈子混成这样，那就是妥妥的失败。
    身边没有一个正能量的人，迟早会走上歪路邪路。
    ……
    ……
    晚上9点。
    芙蓉分局，一号审讯室。
    赵曦坐在那儿，瑟瑟发抖的看向卢薇薇，也是举手双手弱弱的哀求道：“卢……卢薇薇，大家都是好姐妹，能不能帮我把这手铐打开？”
    卢薇薇闻言，却是不为所动。
    见卢薇薇没有半点反应，甚至目光死死盯住自己时，赵曦也是有些胆寒，转而又道：
    “卢薇薇，我们以前好歹也都是一个舞蹈队的，那都是队友啊，你好歹念在咱们这层关系上，帮我把手铐打开吧？”
    “带着这玩意吧……心慌。”
    “你还知道心慌？”见黑长直赵曦在这念念叨叨，卢薇薇也是指着门口怒不可揭道：“人家梦瑶，好歹也是你的好姐妹，也是跟咱们混过一个少儿舞蹈队的。”
    “可你看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你竟然帮助杀人凶手，一起害死了梦瑶。”
    说道这里，卢薇薇哽咽了一下，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卢薇薇赶紧扭过身，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珠。
    “卢师姐。”见卢薇薇有些伤心，顾晨直接将手中的纸巾递给她。
    “谢谢。”卢薇薇道了一声谢，用纸巾沾沾眼角泪珠，努力平复下心情，这才又道：
    “赵曦，我念在咱们是曾经的舞蹈队队友，我问你，梦瑶交给你们投资基金的钱，是不是都进入了你们自己的腰包？”
    “卢薇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卢薇薇质问自己，赵曦一脸不悦，也是反驳着说道：“你这都听谁胡说八道？”
    “我就问你是不是？”这一次，卢薇薇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声。
    似乎是很铁不成钢，尤其是自己曾经的舞蹈队队友。
    也是被卢薇薇的气势给吓住，赵曦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见卢薇薇如此发怒。
    要知道，卢薇薇在大家眼中，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属于那种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类型。
    当然，这也跟卢薇薇家庭教养有关。
    但此时的卢薇薇，却一改之前客气的姿态，直接用审讯犯人的口吻质问自己。
    赵曦是真慌了，这样的卢薇薇，简直不要太可怕。
    “说。”见赵曦闭口不言，卢薇薇再一次催促道。
    “是……是。”赵曦结巴了一下，将脑袋默默低下，不敢直视卢薇薇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