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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敢舍弃才是勇

    时间:2012-08-17

    阳光很暖,身子却极其倦怠,瑕疲惫的睁开双眼,见屋内竟空一人,他努力的撑起身子,双手按床之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裹着层层白纱,痛感依然自掌心传来,敏锐异常。

    屋外光线太明,令他的双眼有些模糊,发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而来,他轻轻甩了甩头,再次细望。

    鬼翼端着药碗进了屋子,见瑕起身,忙走过去道:“东都下了圣旨,小侯爷去了军营,弦伊去集市买菜,所以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人了。”

    瑕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明威呢?”

    鬼翼将药碗放下,将水盆端到床边,打湿了帕子,才发觉瑕双手根本法握物,遂抬头看他,踌躇着不知如何做。瑕见他尴尬,垂眸一笑,道:“搁着吧,等弦伊回来了再洗。”

    鬼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怕粗手笨脚,擦痛了公子的脸。”

    瑕轻叹着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易碎的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令他感到十分奈何,然这概念在众人心中形成已久,让他也是有心力,只好随了他们去。见鬼翼还未回答自己的话,瑕又问道:“明威人呢?”

    鬼翼这才答道:“他留了一封信,已经走了!”说完返身到桌旁拿了信交给瑕。

    “走了?”瑕有些失神,接过信笺,然因白纱缠绕而被迫并拢的手指竟法打开那信,鬼翼见他不便,忙伸手拿回,将之打开,再放入了他的手中。瑕笨拙的握着那信,走到前坐下,青丝不束,随风轻舞。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瑕,自此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明威,道别!

    双手终是握不住那薄薄的纸页,清风吹过,信笺随风而落,飘飘荡荡,飞向屋外,一人正好入门,伸手接住,然后站定。

    “白炎。”瑕轻声呼唤,小侯爷低头看着手中信笺,眉头轻锁,听瑕唤他,遂将那信一握,抬步入内,将其折好,放在了桌间。

    “你早上睡得熟,所以他放下信便走了。”小侯爷伸手拉过瑕,见他眉目间有些萧索,又有些不安,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怕我多心?”

    瑕没有回答,只抬眸望着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妖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元好问的《雁丘词》与《问莲根》,他却为何取了这两句。”

    “白炎!”耳听小侯爷将信中两句词的出处点出念出,瑕垂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小侯爷却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让他抬眼望着自己,道:“什么也不用说,瑕,我都明白,你对明威而言是极其特别的,他对你的情感我懂,而我对你的情感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瑕抬着头,看着那人真诚的目光,渐渐的迷失了自己。那墨玉般黑亮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那人唇角的微笑似若要摄人魂魄一般,令他不由自主的深陷,看着那越凑越近的脸,他竟丝毫法避让。

    唇角碰触,带着一种深深的渴望,让人迷乱。

    “咳咳!”鬼翼当真恨自己方才为何不出了门去,那二人执手相拥,情难自禁,让呆立在一旁的他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蓦然惊醒,瑕将身子一转,背对小侯爷,满脸通红,小侯爷却斜觑眼角,对着鬼翼咬牙切齿,鬼翼讪笑着退到门口,刚一个转身,便与南宫热河撞在了一处。

    “火急火燎的跑什么?”南宫热河将他胳膊一抓,稳住了身形,鬼翼嘿嘿干笑两声拔腿便跑,南宫热河不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屋子,见那二人竟似闹别扭般避着彼此,不禁心头颤了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当了炮灰,遂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那两人还未回答,弦伊也跟着进了门,瑕一见她便道:“回来了正好,换了水来,我要梳洗。”身子挪开,掩饰了那尴尬的神色。

    弦伊应着端盆出去换了热水,瑕站在桌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略微不满的道:“双手哪就伤得那般重,这样包扎,当真让我难以自理了。”

    弦伊听完却突然将头一偏,恨恨的看向了一人,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南宫热河立马跳开了身子,然后用手一指小侯爷道:“不是我,公子的双手是小侯爷包扎的。”

    瑕这才明白弦伊为何叫屈,见小侯爷嘿嘿直笑,瑕不禁有些气恼,道:“将我双手松开,这样子我如何自理。”

    小侯爷闻言加得意,走到桌旁一拉凳子坐下,笑道:“有我啊,军中现在完事了,过几日便要整装回去东都,现在的我便是闲人一个,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聊死的。”

    “于是我便要受此活罪,让你戏弄么?”瑕抬步向他而去,到了跟前将双手一举,道:“给我解开。”

    “不解!”

    “解开――”

    “不解!”

    发觉那人儿有炸毛倾向,小侯爷突然站起身,将那举在面前的双手轻轻一握,然后俯下身子,深深一吻。

    “让我照顾你,从现在开始,我要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吃饭,看着你喝药,渴了我给你端茶送水,累了我给你揉肩捶背,总之,我现在就是你的双手,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丝不苟的做到。”

    南宫热河与弦伊在旁仰头兴叹,也终于明白了鬼翼为何要逃离而去,这厮耍起赖来,当真是不管场合,肉麻得可以,偏偏公子对这一切抵抗力,拿他毫办法。果然瑕被他抓住双手,耳听他说的话语,又见旁边那两人颇为奈的模样,心头羞愧,偏偏挣扎不开,遂红了脸颊,往后一退,道:“弦伊给我梳洗,不许这人碰我一下。”

    那退却让小侯爷愈发得意,看瑕去了一旁梳洗,他才再次坐下,沉吟了半晌,突道:“皇上下了圣旨,龙家父子不必押解进京,就地处决,倒也省了龙万云之死的麻烦,想来是武相不想让龙家父子进了大理寺,道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而皇上也不想在此事上与他纠缠,所以――”

    “都死了么?”瑕微微一顿,轻声问道。

    “早上到的圣旨,林尚尧是朝廷命官,押解进京是必然的,不过也只怕进了大理寺便出不来了,所以明威倒让他父亲得了一个痛,龙怀宇今早也已经毙命,明威将他们葬在了一处,龙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勾结官府匪患,龙家在临安作威作福了多年,总算是遭到了报应,只是,明威他……”

    “他自由了,龙家没有承认他这个儿子,反而让他逃脱了此劫,自此之后,他便是自由之身,海阔天空,任他遨游,瑕,是你留住了他的性命,他定会好好活下去。”

    瑕抬起头,望向了阳光明媚的天空,露出了一丝舒心的微笑。

    自由,他自由了!而自己,却又到何时才能如他一般,又或许……根本就没有或许……

    ――――――――――――――――

    “王爷,大晋的密函送到!”

    刘劭康微微一扬手指,摈退左右,只留下了诸葛毅一人。诸葛毅站在一旁,有些疑惑,自政王从大郑回来之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那冷公子的一举一动,其程度令他不得不心存疑虑。

    看诸葛毅眉目之间的神色,刘劭康心头了然,他展开密函细细一看,然后站起身,走到诸葛毅身边,道:“诸葛先生对那冷公子其人如何评价?”

    诸葛毅有些猜度不透刘劭康的意思,他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倒要看他是作为敌人,还是盟友!”

    刘劭康闻言低低一笑,道:“你觉得咱们能够笼络他吗?”

    诸葛毅猛的一抬头,诧异之色掩饰不住,却见刘劭康一本正经,才在愣了片刻之后,肃然道:“他与郑哲主相互扶持六载,不惜荡尽家产将安逸王萧君莫拉下马而力扶持郑哲主上位,对其当真是仁至义尽,然却也可在与其有了矛盾冲突之后抛开一切离去,说实话,虽然他看似柔弱,却是老臣见过的人中有魄力的,因为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勇气和实力去对抗一国之主!王爷若想笼络他,只怕……难!”

    听完诸葛毅的话,刘劭康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密函递到了他的手中,道:“看了再说。”

    诸葛毅接过密函细细浏览,然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信中所言,他抬头去望刘劭康,想要求证,在刘劭康笃定的一点头之后,才倒吸了一口气,道:“他是冷公子,便就是反晋势力的高领袖,成乐小侯爷孟白炎,岂不就是威武侯孟昶龙之子?他二人……他二人竟暗生情愫,且不说皆为男子之身,他们的立场与身份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这份情感将来注定法善终……”

    “晋是他的死敌,郑是他不惜一切也要逃离的地方,赫博多是蛮子之地,他必定不会与之为伍,所以,他若还想得到外力支持,便有可能会选择咱们韩国,而我们曾在九龙救过他一次!”

    “王爷的意思是?”

    “他很倔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去强迫于他;当初九龙决堤,他为了救城中的百姓,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去炸毁堤坝,由此可见,他重的是情感与道义,我会让人时刻注意他的动态,只要一有机会,我便会想尽办法,将他从孟白炎身边带走。”

    “可是王爷,就算他有过人的智慧与才学,有不俗的势力与后盾,老臣却依然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要这般尽心思的去得到此人?”

    黑白分明的鹰眼微微一抬,刘劭康将身子靠入了软榻之中,指腹轻抚过微薄的唇角,轻轻道:“本王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此子绝不简单,先生,本王可以断言,得此子者,当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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