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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菡萏消

    时间:2012-02-21

    “出去——出去——”

    身子一侧,避开那迎面砸来的花瓶,郑渊主一脸怒火,沉声道:“怎么又是这般,婼歆,你再胡闹,别说父皇惩罚你。”

    那仍然举在手中的花瓶被紧紧拽住,郑婼歆咬着唇,万般委屈的落下泪来。

    “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在跟朕闹个什么劲儿——”郑渊主冷哼一声,走到桌旁坐下。

    “女儿吃不下!”郑婼歆抹去泪水,站到了郑渊主面前。

    “还敢说,竟跑去马场胡闹,你是一国公主,如此失礼,成何体统,当真是父皇将你宠坏了,越来越法天了。”

    “女儿不服,凭什么那小倌——”

    脸色一沉,郑渊主扬声道:“什么小倌——”

    郑婼歆心头一咯噔,怯怯低下头去。

    “很多事情,不要以为父皇老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母妃死得早,朕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自小便捧在手心疼着爱着,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能逾越能掌控的,你知道吗。”

    郑婼歆见父皇动怒,不禁双眸一垂,眼泪滴落:“女儿知道,可是,女儿只不过想要一个真心喜爱之人陪伴一生,难道也错了吗?父皇这一生,难道不是独爱那一人,女儿的母妃,甚至是母后,到现在,又可曾得到过父皇您的真心,父皇当知道这种情有独钟的痛楚,那人若是个女子女儿便也不争了,可他是个男子,女儿能不争吗。”

    郑渊主双手一握,郑婼歆触到了他的痛处,他这一生,虽然后宫数,可是,真正刻骨铭心的,却只那一人,那个,身份低微,却让他心痛,疼惜,却终不得不放弃的女子——太子澈轩的母妃虞晗玥。

    见郑渊主脸上阴晴不定,郑婼歆知道自己触犯了父皇的底线,双膝一屈,直直跪在了地上。

    “女儿意冒犯父皇,也意冒犯虞妃娘娘,不想勾起父皇的伤心往事,女儿只求父皇,若女儿此生得不到那人,便孤独终老一生,求父皇不要再管女儿,任女儿老死宫中。”额头碰地,狠狠一叩,郑渊主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婼歆哪,那瑕公子,根本意卷入这纷杂凡事,他的志向本远不在此,可惜,他挣不开,也逃不掉,既如此,父皇便为你做了这一回恶人,父皇老了,照顾不了你多久了,可是,你要知道,强扭的瓜,甜不了!”

    “女儿,不悔!”

    那笔尖轻轻勾勒着远处的好景,阳光明媚,湖光艳潋,那人披着单衣,低头作画,黑亮的发丝随着清风不时拂过脸颊,听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手中笔尖一顿,继而继续,眉目不动。

    子胥郎看着站在前作画的郑赟谦,心底一叹。

    两日了,自从那日见了那孟小侯爷之后,这人便回到了烟雨湖,不再踏出小岛半步。

    “殿下今日兴致如此好,不知,画的什么。”

    “没什么,不过闲暇事,打发时间罢了。”郑赟谦停下笔,回头向子胥郎微微一笑:“可是父皇有了旨意?两日没出岛了,外面,一切可好?”

    “殿下是问那人一切可好吧。”子胥郎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的心思,郑赟谦双眼一眨,也不否认,再次问道:“瑕可好。”

    “不好!”

    “他……”想问多那人的情形,却又害怕听到的是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郑赟谦犹豫了半晌,子胥郎见他那踌躇之貌,竟不忍再为难他,道:“那两人已经遇上了,且,公子随着那人失踪了一日,昨天半夜,被太子在行馆寻到。”

    郑赟谦脸色一瞬煞白,双手猛的扣在桌面,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许久,才轻声道:“知道了,父皇若没的旨意,你便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安逸王爷出现了!”

    只那一句,将那人死灰一般的心震得一动,郑赟谦双眼骤然抬起,急切的问道:“何处?”

    子胥郎却突然犹豫了,他知道殿下的心一直系于那人儿,他若是知道安逸王对瑕动手了,定不会作壁上观,现在的局势如此微妙,大家都在看着对方的行动,错一步,满盘皆输!安逸王与皇后本是一同阵营,现在殿下与太子联手,皇后娘娘已经十分恼怒,如果再因那瑕公子而与安逸王爷起冲突,会不会,让这母子二人的感情加难以修护。

    “殿下还是安心在此休息,如果有事,子胥会通知殿下的。”

    “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子胥郎霍然回身,道:“皇后娘娘已经十分不满殿下的行为,殿下当真要为那人跟娘娘再起冲突?”

    “子胥,安逸王的野心众人皆知,就算他此刻觊觎瑕,将所有心思放在他一人身上,可是,若瑕有事,牵动的,将不光是太子府,他手中势力,莫家的产业,光是明面上的便不知是多少人,这许多人都会因他一人的安危而受到牵连,何况,太子若与安逸王动起手来,咱们就算想撇清也是不可能的。”

    子胥郎有些力,他知道郑赟谦说的都是事实,可是现在他们跟太子府站在了同一条线上,皇后娘娘那里必定过不去,且不说她与太子多年的罅隙,就是平王那事,她都绝对不会原谅太子与瑕公子,可是,如果真让萧君莫得逞,整个郑国便会因此而动荡不堪,此刻情形实在让人头疼,何况,这几人还有纠缠不清的感情纠葛。

    “殿下,就算咱们与太子府联手除去了安逸王爷,可是殿下你想过没有,之后呢?太子,会放过咱们吗?”

    郑赟谦收拾东西的双手一顿,神情一瞬落寞了下来:“子胥,我不会让他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会跟他斗下去,直到,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倒下为止!”

    子胥郎望着那人,神色复杂。

    殿下,其实,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不是吗,你如此努力的支撑到今时今日,不过是想自己的生命没有遗憾而已。殿下,你太善良,根本不适合这弱肉强食的权力斗争,上一代的恩怨与痛苦,你却生生将它拉扯在自己身上,那强势不可接近的面具之下的心,远比我们为脆弱,谁又能抚慰你,给你温暖。只愿来生殿下不要再投在帝皇家,能够自由自在,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院子里依然安静,可是,敏锐的感觉却让瑕感到了一丝不悦。

    “弦伊,将子关上。”瑕揉了揉额头,坐在桌旁看着账目。

    “怎么了公子,天气如此晴朗,公子不如去院子中坐坐,晒晒太阳,为何还要弦伊关?”

    “太吵了。”瑕放下账目,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弦伊莫名其妙的张望着外,然后顺手关上了。

    “没任何声音啊,公子是否太过敏感了。”

    正说着,郑澈轩抬步进了屋子,弦伊返身去泡茶,瑕则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道:“瑕整理了一下在燕京得到的那半本账目中能够辨认的人名,太子看看能瞧出什么端倪不。”

    那人走到身旁坐下,却将那账目一扣,抓住了那递过账目的十指。

    “瑕,你身子还未好,这些,就交给我吧。”

    “瑕实在事,所以整理了一下,太子——”

    唇被那人的指尖轻点,郑澈轩摇了摇头,瑕心头一堵,望着那人失了神。

    看不透,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人的心,他为自己做得太多,好的,不好的,他都执迷不悔,可是,他若真为了自己而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自己又该怎么办。

    “澈轩……”

    “嘘——别说话,瑕,让我靠一下,我感到好累,不知道怎么了,似乎这么多年紧绷的弦突然便断掉了,我好茫然,茫然得,找不到方向了,瑕……瑕……”

    那人就那么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这人儿的名字,然后竟如孩子般趴在了他的双膝上,一头黑发如瀑散落,双眼轻闭,枕在那人的身上,沉沉睡去了。

    弦伊进门被惊得一呆,那情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瑕没有动,低头看着那个满脸憔悴的男人,竟端的生起了疼痛。

    太子郑澈轩,自小是在宫外长大的,他的娘亲虞妃娘娘只是一个山野小户人家的女儿,当年郑渊主西伐,遇到伏击,与随侍失散,受了重伤,被路过的虞晗玥救下,那山路崎岖,她一个弱质女流竟一路背着郑渊主在泥泞中摔爬数里,终救下了郑渊主一条命。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明眸善眯,深谷幽兰锁烟云。

    郑渊主睁开双眼,看见的,是一个明媚如春的女子,没有华丽的衣衫和贵重的首饰,身着粗布衣服,却若雨后菡萏,让人怜惜。

    郑渊主回宫,带回了一个民间女子,入了宫,做了娘娘,恩泽承欢,诞下了龙子,两年后,却失宠被弃,因她来自山野,郑渊主竟没有将她强留宫中,而是放她带着儿子回了当年小村,五年后,又再次被接回宫,这一次,她没有再能离去,因为,重霄宫的那一夜,她在当时只有七岁的儿子怀中死去,然后,重霄宫被一把火烧得干净,当宫人们从火场拉出那个依然抱着娘亲不放的孩子时,他的双手已经被火烧得不忍入目。

    郑渊主在郑澈轩身旁守了几天几夜,却又在他捡回了那条命后,将他移出了宫外。

    一个小院子,几个听从吩咐的宫女太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让那一个娘亲死去,爹爹遗弃的孩子慢慢长成了一个俊朗少年郎。

    那炙热渗透衣料烫伤了皮肤,瑕低下头,看着那人轻闭的眼角落下泪水,一滴,一滴浸入自己的衣衫,一种难言的疼痛顿时蔓延了整个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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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预告:弦断那三千痴缠:“我这个外甥呐,外表看来冷酷,强势,其实,内心却柔得水似的,特别是对情感,一旦认定了,便会毫不保留的付出,傻得让人心疼,臣弟是怕,有人利用了他的痴心,玩弄了他的感情。”

    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萧皇后已经明白了萧君莫言下之意,口中一厉,吐出了四个字:“那人是谁!”

    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萧君莫坐下身子,自顾倒上一杯茶,举至唇边,缓缓道:“太子身边的公子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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