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还是痛！

    那痛像是一阵阵的高压电流般从她身体穿过，要将她身体撕碎。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偌大的水缸，水缸之中有些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好似在四处爬行，而她正处于水缸之中。

    啊！

    她感觉自己身体好像在被什么侵蚀，钻心的痛再次席卷全身，要将她彻底撕碎。

    一阵剧痛过后，她没了知觉，头靠着水缸，已经没了任何感觉。

    昏暗之中她看见有一个身影在向她靠近，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体佝偻，慢慢向她走近的老人，那老人越走近，暮凝便越看清她的脸。

    那脸全是创伤，没有一丝完好的欺负，全部皱在一起，已经看不出人样，到像个鬼。

    “你……是谁？”

    暮凝虚弱的道。

    “我是恶魔，来救你的恶魔。”老人笑着对她道。

    “放……开我。”

    暮凝向她道。

    那老人一把将暮凝从水缸中捞了出来，扔在地下。黑色的虫子从暮凝爬满了地。

    那些虫甚至爬进暮凝的身体，消失在暮凝身体里。

    直觉在慢慢恢复，暮凝感觉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好，到最后不过一柱香功夫，她竟完好无损的站起来。

    暮凝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有些疑惑的向老人问道：“我的身体，我没死？”

    老人用有些沧桑的声音道：“你运气好，竟然落入这结界湖中中，虽然冲击力太大让你全身粉碎，不过好在遇到了我，用这些灵虫将你的身体重新接起来。”

    暮凝看着那些黑色的虫子，想到方才她那似万箭穿心般的痛楚，竟然没想到那些虫子，竟然将她身体重铸，救了她。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那些痛让她生不如死，可她还是得感谢老人救了她。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老人向暮凝问道。

    “你想要什么？”

    老人冷笑几声，道：“你又能给我什么？”

    暮凝一时语噎，是的，除了她这副身体，她什么都没有，况且这副身体还不是她的，她并不能给这个老人什么。

    “我在这里呆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年多来我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既然你想谢我，就留下来陪我。”

    老人看着暮凝似笑非笑的说道。

    暮凝看着老人，看着这阴暗潮湿，暗无天日的地洞，她没开口，因为她不想留在这。

    “怎么？害怕了，害怕我这个老婆子了？”

    老人一把捏住暮凝的脖子，看着她道：“你看你，手无缚鸡之力，身无长处，别人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说你这样的人何必生活在这世上！”

    老人说完，将暮凝狠狠扔在地上。

    “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回去，我并不想干嘛，为什么你们却处处要置我于死地！”

    暮凝双眼血红的看着老人，抒发着自己内心的委屈与愤恨。

    “为什么，因为你是个弱者，只配让别人踩在脚下，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你有什么资格去疑问别人。”

    “我不是弱者，我不是。”

    老人蹲下身看着暮凝，用那双藏在满是伤痕脸后的眼睛审视着暮凝道：“你看你那点不像弱者，你只是被别人掌握在手中的一枚棋子，什么时候你没用了，他们就会把你撕碎，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暮凝亦看着老人：“我不是别人的棋子，我不会轻易让她们把我撕碎，她们施加在我身上的，我会找她们讨回来。”

    老人笑着，很是鄙夷：“你有那个能力吗？”

    “我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我可以学，只要能让我强大，我什么都可以学。”

    老人将暮凝拉起来，给她一把刀，指着旁边的梅花鹿道：“好啊，杀了它，让我看看你究竟可以学到什么地步。”

    那梅花鹿身躯庞大，尤其是肚子，可以明显看出，它现在正怀着宝宝。

    “怎么，不忍心吗？连一只畜牲都不敢杀，你还能做什么？”

    暮凝看着那梅花鹿，向老人问道：“如果我杀了它，你是不是就能够教我如何强大，如何在这个世界立足？”

    老人看着暮凝，重重吐出两个字：“可以。”

    暮凝拿着刀一步步走向那只梅花鹿，她在下决心，她想杀掉这只梅花鹿取得这个奇怪老人的中意，她想学着能让她在这个奇怪世界活下去的本事。

    那刀逼近那梅花鹿，架在它脖子上，只要用力一划，它便会魂归西天。

    暮凝逼着眼睛想要将这只梅花鹿斩杀，却感受到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手上，她睁眼，竟看见那梅花鹿哭了。

    那梅花鹿的羊水破了，马上就要生产了，它在哭泣，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许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还未出生的孩子。

    暮凝一刀下去，将捆绑那梅花鹿的绳子砍断，给她垫了些枯草，让她生产。

    哈哈哈！

    老人沧桑的笑声响起，她指着暮凝道：“你会死的，你这辈子注定会死的。”

    暮凝看着老人道：“人都会死的。”

    “你不是要强大吗？你为什么不杀了这只梅花鹿，为什么？”

    暮凝摸摸梅花鹿的头轻轻道：“它要生了。”

    “它就是个畜牲！”

    “它是畜牲，可也是个母亲，它要保护它的孩子，我不能杀了它。”

    “你不杀它，他日别人就会来杀了你，真是愚蠢！”

    “我的命若是要用一个畜牲来换，那么我梁暮凝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它没伤害过我，我不会去杀了它，至于我的命，我自己来掌握。”

    是的，她梁暮凝再弱也不会弱到拿一只根本没有伤害过它的动物来保全自己，她不是圣母，只是，每个人都有原则，而她的原则，绝对不是如此卑微不择手段的活着，她的命她觉得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是这只梅花鹿，亦不是眼前奇怪的老人。

    母鹿因为受过惊吓，动了胎气，刚产下幼仔，便没了力气，死了。

    幼小的鹿爬在刚死母亲的尸体上喝着最后一口奶。

    那母鹿死前头靠着暮凝，仿佛向她在感谢，也仿佛是在委托，委托暮凝照顾好它的孩子。

    “哈哈哈哈，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主上你把我困在这里一百多年，如今让这女娃子进入结界，你是否是想告诉我，告诉我苍术是多么肮脏，多么该死吗？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不杀了我，让我守在这结界中一百多年，一个人活着，为什么！”

    那老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天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怎么……了？”

    暮凝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杀了我，杀了我。”

    那老人拿着刀让暮凝杀自己。

    “你疯了。”

    暮凝把刀扔掉。

    “疯？我苍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疯了，我一个人生活了一百多年，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活了一百多年，主上虽然死了，可是却有那么多人爱着她，怀念着她，可我苍术呢？我就是一只黑暗中的老鼠，人人喊打，见不得光，我最爱的人视我如瘟疫，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我到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我背叛了主人，害了那么多人，最后却落的这般下场，生不如死，要是，要是我不曾遇见他，要是我不曾爱上他，我就不会背叛主上，违了天命，成为这六界的罪人，我还是那株苍术草，此生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暮凝虽然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可大约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而这个悲伤故事中的悲剧人物便有眼前的老人。

    暮凝看着那老人一副生不如死，悔不当初的样子，也有些动容。

    “每个人都会犯错的，你在这里孤独一百年也算是惩罚了，如果你悔改了，我想他们会原谅你。？”

    暮凝说完，那老人突然抬起头看着暮凝，眼里满是惊讶，好似见鬼般。

    她站起来点亮洞中，暮凝的样子在明亮的灯火下逐渐明朗起来。

    老人突然跪在暮凝跟前，不断向她磕头：“主上，苍术知错了，苍术知错了，请主上原谅苍术，请主上原谅苍术。”

    暮凝不明白老人的举动，更不明白她为何要称自己为主上。

    “你为什么称我为主上？”

    “主上，你……不是主上？”

    “什么主上，你在说什么？”

    老人看着暮凝，拿出一根针刺破暮凝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一块石头上。

    原本还是平淡无奇的石头竟然发出光芒，然后进入暮凝的身体，与暮凝融入一体。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主上，苍术明白了，明白了，这次苍术不会再做错事了。”

    老人喃喃自语从洞中一块暗格处拿出一个盒子交给暮凝。

    “这里面的东西你要好生保管，并且好好学习，这里面不仅可以让你变得强大，更有关于你身世的秘密，你记住，你的责任，远远比你想象的大，日后一定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暮凝看着手中的盒子，听着老人那云里雾里的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谁？你知道我？我的身世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回家的路？你能不能告诉我。”

    暮凝觉得眼前的老人可能知道关于她的秘密，也知道她回家的路。

    可老人却看着暮凝，神秘莫测的道：“孩子，这正是你回家的路。”

    “你在说什么，婆婆，你快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世间因果循环，因果报应，终究还是该放下，放下。”

    老人说完，身体竟慢慢沙化，最后化成沙没了踪影，留下了一些高深莫测的话。

    暮凝看着手中的盒子，将它打开。

    里面竟是一本书，名为万物之灵。

    暮凝为什么能看得懂书的名字，不是因为她在梁府学的那简单的几个字，而是因为这本书竟然是用现代中文写的。

    她赶紧翻开书，里面大概描述了这世间花花草草，以及如何运用这些花花草草来救人害人的东西，总之跟医药大典差不多，只是翻到中间，后面的部分便算是白纸。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样的东西？”暮凝喃喃自语。

    老人对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暮凝陷入沉思。

    虽然有很多疑问困惑着暮凝，但是暮凝也把这本书带在身上，然后带着出生的小鹿出去。

    暮凝从洞中出去才发现，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峡谷的最底端，也就是说她从悬崖掉下来直接掉到了最下面，而她竟然没死！

    她觉得老天爷一方面很爱玩她，一方面又很保佑她。

    她环顾了几圈，找到一条小路准备从那里出去，刚出生的小鹿颤颤巍巍的跟在她后面，好像很怕她丢下它。

    “你想跟着我一起走吗？”

    小鹿看着她，不会说话，可却挨着她很近，怕她走远。

    “我也不知该去那，既然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你跟着我也许会颠沛流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你，你真要跟着我吗？”

    小鹿嗯嗯几声，跟着她。暮凝见此，也就让小鹿跟着她。

    乱转了几圈，天色也就暗了下来，暮凝想钻木取火，可手都磨破了，却没见一丝火色，山里的夜晚有些冷，小鹿挨着她与她互相取暖，她们又冷又饿，有些狼狈。

    暮凝翻来那本书，仔细看了下，发现这书可不止医药书这般简单，里面不仅记载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奇草，竟然也记载了关于她处于这个世界的一些故事。

    她发现原来她现在处于的这个世界是忘川大陆，被分为四块，也就是东西南北，分别为东麓，西盛，南越，北国这四个国家。而不知为何在一百年前，忘川大陆的花草突然消失，就连很多普通的花花草草都不见了。每年四季只会开一些很少很少的花草。

    因为花草的减少，很多灵药也不见了，四国之间便起了争端，战争连连不断，民不聊生。后来四国意识若再战争下去，整个忘川大陆都会毁掉，便停止了战争，形成了南越与北国这两大强国争雄，东麓，西盛附和的局面。

    虽然记载不多，可暮凝终于明白，她现在身处的世界根本不是她原本世界，而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不单单只有人类。

    正在她沉思之时，黑暗之中危险步步靠近。

    她又遇到了狼，一样想撕碎她的野狼。

    她赶紧抱起小鹿拼命跑。

    奔跑之中她似乎闻到什么味道。

    那是有些苦涩，略带臭甲虫的味道，她突然想到她方才在书中看到有种花叫曼陀沙罗，剧毒无比，无论是谁一旦沾上必死无疑。

    她看到那成群的曼陀沙罗举集在前方，她将那群狼引了过去。

    一些冲在前面的浪沾了那花，一命呜呼，后面的狼看到不敢向前，最后悻悻而去。

    暮凝看着那些花，她突然发现，她方才距离这些花有一段距离，她竟然能问道这花味，还能准确分辨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诧异，更有些欢喜，她虽然没什么武功，可她日后要是有了这认毒识毒的本事，她要想活下去，就容易多了。

    她扯下身上的布想要带走几朵曼陀沙罗，却不曾想那落在地上的折枝刺伤了她，血滴在曼陀沙罗上，那曼陀沙罗竟然一瞬间都枯萎了。

    是的，枯萎。

    暮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竟然发现她的血比这曼陀沙罗还要毒上万分。

    她怎么突然变了。

    是那些虫，还是那个奇怪的石头？

    她想起在洞中那些黑色的虫钻进她的身体没了踪影，而那个石头也一样。

    她想看看书中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可奈何天太黑，她没办法看，她只好抱着小鹿，靠着树，先休息一晚。

    等到暮凝醒来，暮凝便翻来书，可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关于那个虫和那个石头的记载。

    她和小鹿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必须得找些吃的。

    她和小鹿在林中转了几圈，终于找到几个野果子，可是小鹿刚刚生下来没多久，它身体很弱，除了这些果子，它更需要母乳，否则它很快就会死去。

    暮凝大概填了下肚子，准备赶紧走出去，去到县城找些吃的，却不曾想，刚走了片刻，便碰到了君修寒带着人在四处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