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马路上疯跑,雨水冲干净的空气里,霓虹灯的亮黄色,是那么的水亮而清晰,好看极了。离着老远彭程就看见了贝贝,她在马路的中间走,夯实的身板,挡住了那一块儿的光亮。她穿了件深耦合色的运动衫,头发随意的在脑后绑了个辫子,她的腿特别的长,若不是腿长或许会看起来更粗一点。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稍有些艰难,像是左腿不太舒坦。
“师傅,就这靠边儿停吧!”说着彭程摇下车窗,他探出头来,朝着贝贝挥手,像个痞子。
在车水马龙间穿行,她正茫然的戳在路的中间,一个游荡的孤魂。她晃着头,四处寻找着什么,坚定而果敢,但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她也看见了他,严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舒缓,只是也伸手摆了摆,跟着出租车往路边走。
——
两个人靠着路边站了一会儿,风是真大,彭程穿得单薄了,他有些哆嗦,端着肩膀缩着脖子,往墙根里紧走了两步。现在就只有他们俩个人了,他眉头拧着,拧出了两道深深的愣子:“贝贝,你说你这折腾这是干啥呀!”
“我闹心。”雷打不动的闹心,贝贝跟在彭程的身后也往墙根儿那走。她想伸手去拉他,显然现在的他并不想,他没给她太多的机会触碰到他,好自在的一转身,贝贝便得假装倔强的再不伸出手了。
“哎呀!”彭程蹲了下来,手指插在头发里挠了半天,像是不太好表达,他有些纠结:“贝贝,不行咱就撂一撂,其实也行,你也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我这边好……”
“你确定吗?”贝贝到是反应真快,还没等彭程把准备好的话说完,她便打断了他,亮出杀手锏来。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她,这是她的威胁吗?他们对峙着,揣着对方的想法。他盯着她不那么温柔,却似心无旁骛般干净的眼睛,这姑娘的专情让他害怕了。
“我没有。”他带笑的眉眼可不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去拽贝贝的手,把她拉得近了些:“媳妇儿,我可没说不要你,可是你老这么折腾个啥劲儿呀?我现在不是差钱吗?你怎么还没明白呢?咱们这不是寄养吗?”彭程寻思着要怎么说能让贝贝容易接受一点,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他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对了。
贝贝不说话了,她知道他在等她给个反应,但她只冷着脸看他,哀怨的眼神里透着内心的坚定和抗拒。彭程感觉心口一皱,他有些不舍,拽着她的手使了点劲儿,但他没拽动她。
“那你让我现在回来呗?”这是彭程的杀手锏,一直以来最有用的一句话了。
“那你回来吧!回来好不?”
彭程吓了一跳,她竟然应了,她低垂着眼帘下的眸子,突然就变得晶晶亮亮了,她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应。她不再抗拒了,主动拽着他的手,紧紧的到让他想要松开了,他讪讪的笑了说:“那能行吗?贝贝。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为什么不行,她以为……
她先是错愣,眼里说话间盛满了水雾,彭程像是被水泡坏了脑子,他感觉他没法解释了。他咽了下口水,感觉她的手渐渐松开了,他不得不拽着她,他低下头,无言以对,不只对她,也对自己。
“贝贝,咱们现在哪有钱回来呀!那不行的,媳妇儿。”呵,她竟然应了,可他却……
他甚至比贝贝还要震惊,他感觉关节发涩,他掏出了兜里的钱:“媳妇儿她一天给我一百,不用一百,我每天的饭钱咱俩能有不?”
“你不是有工资吗?”
“我工资都抵债了,我现在还该着网吧老多钱呢!根本网吧就一分钱都不用给我,没有她给我钱,你老公就得饿死?”彭程盯着她,他想让她知道这真的是句实话,他真希望这些债务,可以一举便吓退贝贝,让她能清醒一点。
姑娘漂亮的眸子变得温柔而涣散,轻松的左右晃荡,她哼了一声,嘴唇勾勒出最优美的弧度,他很少这样慌张,因为她笑了,眼泪涌了出来,笑着笑着还是哭了,彭程一闭眼,他看不了她哭,心里头一阵子厌烦:“媳妇儿,你哭啥呀?这不是寄养吗?你老公我是买身不买心嘛。”
——
春风渐暖,轻柔得像是姑娘的手,贝贝坐在白砖拼落成的垛子上,倚着青山,下面便是一大片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土地了。浓淡不同的一块块土地,像是不同品牌的抹茶巧克力,整齐的码放着。不远的地平线上,紧贴着天,是条高铁的架桥,像是只从大田里飞过的蜻蜓,高铁是真的快,一走一过,眨眼之间。
贝贝又闹心了,多世俗的一个词,却是再准确不过的了。阳光没个遮拦,从斜上方洒了下来,她有点晃眼,脸烤的热腾腾的。她被逐渐飞来的所有问题压迫着,太难了,她都无法回答,还好,现在她已经都听不清了。
那是脑袋里的声响,越来越嘈杂,她想试着辨别一下,但这真不是个好注意。她突然激恼了,不想好好玩了,她扬了沙子,她的情绪间歇性的失去控制,这都源于那个男人的自私。脑子里永远都不能像周遭一样平静,这该死的人生,她掏出手机,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拨电话给彭程。
跟每一次一样,又是宋想南接了电话,老一套说词,老一套的打了手机再打固话,想南不让接,贝贝非要打,很快两个女人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行,不接就不接?那我过去找他。”她不愿意跟想南多说话,她说不过她,她根本也没法说得过她。她挂上电话,那不重要,是不是说得上话,那都不重要,接着想南打了过来。
“你过来干啥?不是我不让接,是他自己不接,你听明白没?”
“我知道,没事儿,我去找他。”贝贝没有再多说话,她又挂了电话,她知道她怎么做能让对手抓狂,这让她太痛快了,几乎是刚刚挂断,想南就又打了过来。
想南长叹了口气:“我说文贝贝,你是不是贱啊!他都不要你了,你说你还这样干啥?他都跟我好了,你是不是没听见啊?咱俩都睡觉了,你还纠缠他干啥?”
她轻蔑的口吻,好像自己就是那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你说你要不要脸,他都说了,不跟你好了,你还找他干啥?我让他接他都不接你电话了,不是我不让他接,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别废话,我过去找他,不用你来告诉我。”贝贝急眼了,她大声的嚷嚷,在空旷的墓地里,这一嗓子可以飘出很远。
想南哼笑了一声,另一个女人的疯狂抚慰了她,她忽然感觉不那么着急了:“行,那你来吧!”
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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