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彭程感慨英雄联盟太难了以后的大概一个月左右，突然有一天，他来电话了，他说他在县城里，两天前过来的，他说：“媳妇儿，我这就回去，你给我弄点钱呗！你给我借两万，我要跟我哥一起干。”

    “你什么哥？你哥要干啥？”那段时间只要一听到钱，贝贝便感觉浑身长满长长的倒刺关进了肉里，闹心得什么事儿都忘了。

    “我三哥，我三哥现在在这边儿打麻将，我打算跟他俩一起干，打令子，赢钱。”

    这才是最后的那根稻草，最后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之，必先予之，彭程的人生总在升腾中，贝贝终于是纵容他，纵容到她忍无可忍了。她突然感觉喉咙里插了一根棍子一样硬邦邦的难受，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脱口而出：“彭程你走吧！别让我看见你，你爱跟谁跟谁，我受够了。”

    彭程啧了一声：“文贝贝，你咋这样呢？”他的声音变得坚硬了，粗粝了，丝毫不剩哄骗，或者是贝贝也没能表现出些许的怯懦来，于是他突然的又拉高了调子：“你想怎的？”

    愤怒果然是最管用的，贝贝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张大的嘴巴停了两秒，又一次和缓了语气：“程程，你让我上哪给你弄钱去？”

    “媳妇儿，我哥干这个能赚很多钱，他现在越干越大了，在这边儿都买房子了。”

    “可是，钱怎么弄啊？”

    这果真是问题的关键了，问得彭程也哑口无言。这一刻贝贝感觉到稍好的形势，她又重复两次那个单刀直入的问题。“关键是钱没法弄，上哪都借不到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想再干服务员了，你听明白没？啊？”

    好吧！单刀直入也没有意义，彭程奋力的挂断电话，贝贝撑着头蹲在路边喘气，两分钟后，他又打了过来：“文贝贝，你这不是不想让我好了吗？你看我能让你好的，我能让你们家消停的，操！”

    ——

    回程的大巴车上，彭程气哼哼的，鼻子里饱满的情绪一股股的冒出来，他感觉热泪盈眶，三哥那边已经说好了的，差就差这么点钱，就差这么点钱，操他妈的。

    这两天在三哥身边跟着，眼看三哥天天赚钱，女人就是见识短，就看着手里的那点钱较劲，较劲，较他妈的劲。

    彭程摆弄着手里的电话，他知道他拿贝贝总是有办法的，他绝不能错过这一次赚钱的机会，还有很长的一段车程，小伙子愤愤然蜷缩着睡着了。

    ——

    “索哥。”贝贝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找索哥，她还几乎没有跟索哥说过什么话，从她认识索哥起，她来看他，却总是很少说话。

    “你是？”索哥更是不善言辞，他也很少说话，满屋子都是彭程跟嫂子聒噪着，后来，连嫂子也不说话，就剩彭程一个人，总有说不完的笑话。

    “我是文贝贝。”

    “啊！贝贝呀！”索哥像是狠松了一口气。“弟妹咋打电话了？”

    “索哥，彭程说要回来，你能不能别让他回来。”

    ——

    于是索哥帮了忙，至于他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没几分钟彭程就打电话来，说索哥让他回去，他得先回去一下。两天以后，彭程又回来了，那天很晚的时候，他给贝贝打了个电话。

    “媳妇儿，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索哥跟我说了，你让他叫我回来的。”

    “哦。”

    “他那我也干不了啥？我不回来干啥？”

    “我不能去借钱给你赌博了。”

    “我知道，我不借了，我打工，你给我找个工作吧！”

    “嗯，你自己找吧！”

    “你给我找，我自己不会。”

    “算了吧！我不信你能打工。”

    “你信吧！是真的，要不你就跑了。”

    ——

    彭程又回来了，一百五一个月的小地方，他轻车熟路，闭着眼睛就找回来了。小洁还睡在原来的那个下铺，还是那套大牡丹花儿的铺盖，只是这一次他手上多了块漂亮的手表。白钢的链子，表盘是黑色的，做工特别的精细，那小图案，那小花纹，小洁说是女朋友送他的，差不多三万块钱吧！

    “你女朋友到更年期没？”

    彭程光着膀子，精瘦的脊背上，肌肉的线条优美。那其实也看不出是啥肌肉，皮肤细嫩白净，腰部的舒展流畅，他低头窝在床下面翻东西，瓮声瓮气的问，问得小洁再不能爱理不理的了。

    男人的感情世界里，大概选择的几率要比女人小很多吧！因为他们似乎只认可那些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女人。至于年纪大了的女人，交往起来便是要有些目的才对。小结的那个女朋友，还真像他妈，开着个蓝色的小汽车，来楼下送他。

    “这我还没问。”小洁自然而然的说，像是一切本该如此。他从不避讳跟人说起他的那个女友，就算是不小心撞见了也丝毫的不觉得尴尬。有时候他会跟别人一块说起她来，说她见到他是多麽的乖巧。那老女人算是小洁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了，吃穿用度皆是人家那里来的，咋还能连句认可都没有呢？

    彭程把床底下的箱子拽了出来，两个大皮箱子，都是他的东西。他上一次离开，什么都没带走，去县城里的那小半年就一直跟着儿压着没动，回来了又懒得打开，这一次要不是索哥叫他回去谈了谈，那这箱子他大概也不会动，关键是没地方可拿。箱子上都是灰，刚拽出来，灰尘卷起老高，彭程找了块抹布，把箱子蹭了蹭，打开从里面翻了件衣服，又把箱子塞了回去。

    “房东啥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你先住着呗！”小洁用牡丹花的被子忽扇两下，接着鼓弄新买的苹果手机，刚新出的5S：“你能不能别倒腾你那箱子，全是灰。”

    “老弟你别担心嗷，你长得白，没事儿。”彭程故意这样说，那几乎是小杰唯一的缺点，他的确是好看，哪哪儿都好看，唯独长得不白。

    “我操。”小洁一句粗口，腾出一只手来拍了彭程一下。

    “冷静，你女朋友不爱听你骂人，你明白不？”彭程一声喝止跳到一旁，小杰便再也够不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