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1章

    赵国，渝州，一座喧闹的小山村。

    比起血雨纷飞的修真界，这座避世的尘俗村落别有一番风土。

    炊烟袅袅，蝉声绵绵，一轮璀璨的大日高悬在天上，已是正午。

    “爷爷，饭煮好啦！”二妞欢快地抹了抹俏脸上的汗渍，高声道。

    “来啦！”老爷子听见孙女儿的声音，老迈的脸上露出一抹苍老的笑容。

    盛夏时分，热浪蒸腾，老爷子独坐在苇草编搭的陋亭之下，方寸荫凉总是能够在赤日炎炎下带给凡人些许的清爽。

    “爷爷，我做了您最爱吃的菜！”二妞从灶堂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恬笑时脸上两个酒窝格外的可爱。

    老爷子颇有些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扶着自己略显佝偻的背脊站起来，二妞见状忙是上前把老人一旁的拐杖送到老人手中，然后搀着老爷子，不徐不缓地往饭房里走。

    可就在这时，一股凉风吹过，“砰”得一声闷响，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嗯？”二妞听到动静，不禁疑惑得侧过头，便是大吃一惊，“爷爷，你快看！”

    “怎么了？”老爷子听罢同样是费劲地侧过身去，顺着二妞的指引，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错愕之色。

    只见屋前的院子里，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正毫无动静地躺在地上，那袍子质地上乘，衣料上却点缀着斑驳的血迹，几处撕扯开来的裂口处还有血液在不断渗出，令人触目惊心！

    这男子就好像天上掉下来似的，周遭的尘灰飞溅。

    “这是……”老爷子见此情形，忙是拍拍孙女儿，示意后者扶他过去，二妞立即也是心领神会。

    爷孙二人走至近前，一股凉意祛尽了盛夏的炎热，这人事不知的男子似如一块玄冰，散发着令人悚然的寒气。

    老爷子费劲地蹲下老迈的身子，爷孙两人又是一同使劲，好半天才把男子翻过身来。

    “呀！”二妞惊出声来，只见这男子原来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相貌非凡，但此时却面色惨白，两眼紧闭，嘴角还不断往外渗着血。

    “快，二妞，把村里的张大叔还有你牛大哥叫来！”老爷子知道人命关天，立刻说道，“再多叫几个帮手来！”

    “嗯！”二妞点了点头，随即一路小跑朝着村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伴随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四五个粗莽的汉子便尾随着小丫头跑进了院子。

    “老余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领头的粗汉还没到院子里就朗声喊道，但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时也是神色愕然起来。

    “快别磨蹭，帮我把这个年轻人抬到屋里去！”老余头见到几人赶到，也没回答粗汉的询问，当即说道。

    顾不得问，几个汉子上前一步，互相搭着手把青年费力地抬了起来。

    “嘿，这人看上去也没多少斤两，怎会这么沉？”领头粗汉一边嘀咕，一边领着几人把年轻人迅速抬进了屋子，放在床铺上。

    “牛子，还要麻烦你山上采点止血的草药来。”老爷子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然后对着汉子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道。

    “好嘞！”这小伙子也是粗衣短褂五大三粗，听到老余头的吩咐倒也不含糊，转身一溜烟就没影了。

    “老余头，这年轻人是谁啊？”这时，领头粗汉才出声问道。

    “老朽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余头坐到床上，伸手把黑袍青年惨白的手臂露出来，粗糙的手指抚摸着青年的脉搏，然后说道。

    “天上？”几个粗汉顿时大惊，“难道是天上的仙人？！”

    “仙人？”二妞听到大汉们的议论，有些惊奇起来，“张大叔，仙人是什么啊？”

    “二妞啊，这仙人呢乃是天上的神明，大叔年轻的时候就见过仙人在天上飞过！”领头的粗汉忙是一脸神往地说道，“那时候大叔跟你差不多大，可惜仙人就那么飞过去，看都没看大叔一眼！”

    “天上的神明呀！”二妞一听，一对水灵灵的眸子里顿时闪着明亮的颜色，“那……那……”

    “莫要吵闹！”这时，为青年把脉的老余头却是一脸严肃，对着众人呵斥道，在场几位顿时噤声。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敢出声。

    老余头是村子里资历最老的老郎中，精通医理药学，见到他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大家都知道青年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半晌，老余头收回枯瘦的手掌，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不发一语，但脸色却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老余头，怎么样？”张大汉见状，不禁出声问道。

    “这年轻人伤势极重，脉象极其微弱，五脏六腑都受到了致命的创伤，若是换了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老余头一边摇头一边露出疑惑的神色，“可这年轻人似乎有神明保佑，一直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见衰相。”

    “我说吧，他肯定是仙人！”张大汉听罢，当即兴奋道，“只有仙人才能不死！”

    “现在说此话还为时尚早！”老余头却捋着胡须略显沉重，“以他的情况，如果不及时止血，修补内脏的损伤，恐怕不出三日，就算是神灵天降，也是于事无补！”

    “他不是仙人吗？”张大汉一脸不信，“仙人就算是受了伤，也应该可以逢凶化吉才是嘛。”

    “就算是仙人，也终究还是人啊！”老余头叹了口气，一对浑浊的眸子中仿佛浮现出一对模糊的身影。

    “咳咳……”就在这时，黑袍青年却是陡然有了动静，浑身微微颤动，紧接着便是无力地咳嗽起来，血沫从嗓子里咳出。

    “咳咳咳……”众人见状忙是上前围住他，青年艰难地睁开眸子，看到周围的一众凡人，顿时瞳孔一缩，身体却受这一?吓，止不住地咳血。

    “你们干什么？！”老余头当即骂道，“不要吓到他！”

    众人顿时悻然，散了开去。

    “年轻人莫怕，老朽并没有恶意。”老余头一边轻抚着青年的胸腹，一边出声安抚。

    黑袍青年狐疑地看了周遭一眼，见到老余头一脸和善，终于是放下了些许戒备，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但脸色仍旧是苍白如纸，不见血色。

    “老……老人家……”待青年平复下来，他艰难地扯开嗓子，沙哑地说道，“这里……是哪里……”

    “年轻人，此地乃是老朽的卧房，方才你从天上坠落下来，适逢老夫的孙女儿瞧见了，老朽这才让村里的几位壮丁前来帮忙，将你抬到屋里。”老余头听到青年的话语，不禁和善道。

    “原来如此……”青年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多谢……老人家……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年轻人你言重了，老朽生平救人无数，以济世为本，你既然落在老朽面前，又身受重伤，老朽自然是责无旁贷！”老余头捋着胡须，语气平缓道。

    对于老余头的话语青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一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血色。

    “年轻人，敢问你何故受此重伤？”老余头不禁问道，“旁人五脏首创六腑移位定然是九死无生，而你此等伤势竟然还能说出话来，真是奇迹啊……”

    “这……就不劳……老人家费心了……”青年勉强一笑，“本……晚辈……因某些缘故不能将其中原因述出……但请老人家放心……晚辈并无性命之忧……”

    “如此……”老余头听了，不禁陷入了沉思。

    “余伯！”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方才被老余头吩咐着去寻止血草药的牛大壮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簸箕的草药。

    “牛子，辛苦了。”老余头见状，忙是笑呵呵道，然后把簸箕接过来，后者摇摇头，憨厚地笑了笑。

    众人却没注意到，这牛大壮进来时，青年眼神不着痕迹地变了一变，但见傻大个并没有什么动作，紧绷的手臂便是悄然松弛。

    “年轻人，老朽观你身上有多处创口，似是刀剑之伤，最深处可达脏腑，若是不加以止血祛瘀，恐怕会危及性命。”老余头侧身，对着年轻人道，“老朽虽年事已高，倒还懂得一些医理，不若老朽替你止住血稳住伤势，你看如何？”

    “有劳……老人家了……”青年挤出一点笑容，虚弱道。

    老余头点点头，然后便开始帮青年治伤，一番折腾之后，青年身上的伤口都被白布缠裹，虽然不再流血不止，但被染成血色的绷带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二妞，把这些草药熬煮一番，喂这位大哥喝下去。”随即，老余头把几株草药递给小丫头，后者点点头欣然而去。

    “年轻人，老朽这寒舍有些简陋，倒要委屈你几日了。”做完这些，老余头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多谢老人家……相助……”青年苍白的脸庞终是恢复了些许血色，“待……晚辈……伤势恢复……定要好生报答……您……”

    “呵呵……”老余头老迈得一笑，“哪里的话，救人一命乃是尘世积德，以后去了阴曹地府，也好寻个好人家投胎转世……”

    老余头这话乃是客套话，但听在青年耳中却异常清晰，后者双眼微微一眯，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诡异弧度。

    ……

    一晃数日。

    黑袍青年的伤势恢复速度完全超过了老余头的认知，本来一个几近垂死之人光是吊住这口气不散便已是难上加难，就和去阎王殿抢人是一样的。

    可这个年轻人不仅没有暴死，还在短短三天之内便是伤势完全恢复，就连身上的伤口也是迅速结痂，待到老余头再给他把脉时，竟发现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对此，做了数十年郎中的老余头也是啧啧称奇匪夷所思。

    难道这位神秘的黑袍青年真的如张大汉所说，乃是九天之上的仙人？否则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神迹出现！

    而老余头倒也聪明，并没有过问此事，也不允许二妞去问。

    不为别的，在凡俗之间也有仙人的传闻，而老余头也曾听说仙人喜怒无常，若是惹恼了仙人，说不定仙人就要降下灾难，令大地千里哀鸿尸横遍野！

    二妞不过十多岁，而且不谙世事，天性烂漫，若是因话语不当惹怒了这位仙人，恐怕即便是老余头救了他性命，也难以善了。

    这一日，日已西沉，天色渐晚，凉风阵阵。

    老余头依旧在凉亭里望着东方，浑浊的眸子里似是在眺望着哪位似的，模糊而悠远。

    吧嗒……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黑袍青年迈着大步从屋子里走出，飘然来到老人身侧。

    “年轻人。”老余头听到动静，侧目一看，便见青年在旁静立，不禁捋着胡须微笑，“身体怎么样了？”

    “托老人家的洪福，已经伤愈，恢复如初了！”青年略一抱拳，面色和善道。

    “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老人家欣慰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悬壶济世，医术通天，晚辈感激不尽。”青年却没有理会老余头的话语，而是继续说道，“此番因缘际会，蒙得老人家相救，晚辈这才得以逃得性命，还望老人家好事做到底，答应晚辈一件事！”

    “哦？”老人家面露异色，“年轻人，但说无妨，若是老朽力所能及之事，倒也并无不可。”

    青年双眼一眯，陡然大袖一挥。

    “嗡——”

    随着一阵剧烈的波动荡漾开去，简陋的院落陡然被一片模糊的水幕笼罩，如同魔境一般！

    “嗯？”老余头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年轻人……你……你真的是……”

    “不瞒老人家，若是以凡人的眼光来看，晚辈确实是仙人。”青年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说道。

    “这……”老余头浑浊的双目顿时绽出一道神光，让青年也不禁愣了愣神。

    “仙长……”老余头变得泪眼模糊，顿时跪在地上，佝偻的躯体显得尤为苍老，“恕老朽有眼无珠，冒犯了仙长，请仙长恕罪！”

    “哎，老人家可莫要如此。”青年连忙上前将老余头扶起来，“本……晚辈年纪轻轻，受不起老人家这一拜。”

    “仙长明鉴……”老余头眼泪在干瘦的面庞上滚落，语气哽咽道，“老朽只是悲从心中来，难能自控……”

    “老人家何故如此激动，还请明示一二！”青年不禁道。

    “仙长有所不知……”老余头抹了抹老眼昏花的眼睛，娓娓道来。

    原来，老余头也曾如张大壮那般见过仙人，而且不止如此，他的儿子和儿媳也见过仙人。

    那时候他的儿子儿媳刚刚养育孙女，也就是二妞。而在二妞一岁时，忽有仙人降临村落。

    凡人何曾见过飞天遁地的仙人？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只是被仙人轻描淡写地压了下来。

    从下凡的仙人口中，老余头得知仙人所在的宗门正在凡间搜寻灵根优异的凡人，带到宗门中作为弟子。

    也正是那时候，老余头的儿子和儿媳被仙长看中，命他们跟随自己离开村落，前往宗门修炼。

    女儿刚刚一岁，夫妇二人又岂能弃之不顾？于是二人祈求仙长，言称独女尚幼，而老父年事已高难能照顾，恳请仙长开恩，把幼女一起带上。

    但仙长对夫妇二人的请求根本视若无睹，头也不回地就把夫妇二人带走了，只留下老余头和年幼的二妞相依为命。

    一晃十余年过去，儿子和儿媳二人依旧是杳无音讯，如同人间蒸发，而老余头也每每到了黄昏时分，都要坐在亭下，眺望着地平线的东边，期盼着某一天，自己那寄予厚望的儿子和儿媳能够平安归来。

    这一等，就是十三个春秋。

    老余头的脊背也渐渐被思念和岁月压弯，一天不如一天，可叹一辈子以济世为本的老余头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能够在自己离世前见自己的儿女一面。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愿望达成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到了后来，老余头已经只会坐在亭里发呆，半天不发一语。

    本以为这辈子重聚无望，老余头已经不再指望什么了，可这十几年的平静却被黑袍青年的到来打破了。

    “恳请仙长，看在老朽相助的薄面上……”老余头又止不住泪水，心痛欲绝地说道，“帮老朽……找到杳无音讯的儿女！”

    “老人家……”黑袍青年也是被老余头的讲述说得有些意动，忙是安抚了一下老余头，“可莫激动，免得伤了身子。”

    “老朽无碍，但老朽平生只有这个心愿，还望仙长成全！”老余头哽咽道。

    “老人家，你可还记得当初将你儿女带走的仙人，有何特征，或是有言称自己从哪个宗门而来吗？”黑袍青年沉吟一阵，然后问道。

    “特征？”老余头眉头一皱，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说道，“哦！老朽记起来了！那仙长是个女子，身着一袭月纹长袍，看上去相当华贵。”

    “月纹长袍？”黑袍青年一滞，“可还有别的特征？”

    “让老朽想想……仙长还请莫怪，老朽年事已高，记性有些差了……”老余头一边说着一边回想。

    “无妨。”黑袍青年摆摆手。

    “我想起来了！”老余头思索了半天，陡然双眼一亮，“老朽记起来了！十三年前，那位仙长离去前曾提到过……太清玄门！”

    “太清玄门？”黑袍青年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有些变幻，但却并没有太大的异色，而是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了，那，老人家，可否告知晚辈，您老的儿女名讳？”

    “老朽的儿子……”老余头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犬子出世时恰逢有道长路过，老朽前往求教，幸得道长指点，为犬子取名‘道浅’二字。”

    “道浅？！”听到这两个字，黑袍青年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骇的神色，然后不禁问道，“敢问……老人家，您可是姓……余？”

    “仙长怎会知道老朽的姓氏？”老余头不禁有些惊奇。

    “嘶——”黑袍青年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表情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姓余……名道浅……又是被太清玄门的修士带走，这不可能是巧合！

    偌大赵国的修真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清玄门当代掌教至尊，号称绝尘尊者的无上人物——

    其本名，就叫做余道浅!

    ……

    月初第一章 5500字奉上

    这一章挖了个大坑，以后管埋

    虽然本章和前后的剧情不太相关，却是比较重要的一环

    月初第一天，万望各位道友相助

    收藏推荐若不吝啬便投给《仙穹之巅》吧！

    感激不尽！

    ……

    今天依旧是三更

    月初第一天，我要加把劲

    虽然是第一本书

    但万事开头难

    无论成绩如何，都要把它写完

    也算了却童时的一桩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