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与利,乃是滚滚红尘构成之基础,也正是芸芸众生所孜孜不倦追求的两种东西。
虽说好利者未必好名,好名者也未必逐利,但不管到最后能够拥有哪一个,哪怕是恶名污名,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人都将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好处,能够享受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这就为什么世上很多人处心积虑,谋划多年,甚至是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钱财,乃至于性命,都只是为了博出一个响亮的名号,得到一个世人会认可的名头。
街头帮派的小混混们,总是想杀个人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希冀着能被首领看重,委以重任;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客们,总是想寻找到一个足够有份量的前辈挑战,希望用他们奋斗了一辈子才博出来的名头作为自己上位的踏脚石,一步登天;既想一展所学,却又不屑于跟那些平庸之辈们一样主动上门求官,只想等着帝王公侯们主动找上门拜见,奉为上宾的孤高文人们,便总是大放厥词,抨击实事,点评江山,做出一副高深莫测,并不追求富贵的清高样子,背地里却又少不得还要主动请人吹捧抬高自己。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人不喜欢这种被众多崇拜者所围绕,所抬捧,所敬服的感觉,再者说有了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号之后,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会慢慢地为其聚集起一批狂热的追随者,不管当事者愿不愿意。
好比说在乱世的时候,那些想要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的谋士武夫们,往往都喜欢先摘选明主来投,且不论这些人是否是沽名钓誉之辈,可但凡是有个名字的,总比无名之辈要好吧,而所谓的明主们呢,自然也会小心地经营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十分爱惜羽毛,尽量会避免做出毁坏自己名声的错事,究其原因,都是来源于此。
一个好名声所能带来的好处,是潜在的,也是巨大的,尤其那些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们,但凡起事,就总喜欢与一些过去的名人们扯上关系,从自家姓氏里给自己找祖宗,常常自称某某之后,亦或是宣称自己是谁谁谁的子孙后人,其实这都是为了一个名声,显示出他们的不同,标明自己正统的身份。
而陆登云此番话,便就是要将顾玄塑造成大凉的正统。
当朝皇帝陛下的亲儿子,而且他的母亲还不是宫里的普通妃子,而是当朝皇贵妃,位同从一品的大员,自己又被陛下敕封为河东郡王,是有封地的实权王爷,这些换算过来,那都是最直接的一个名声,代表的就是一个正统的名号,若是在真正的乱世之中,真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来投。
说个简单的,若是大凉京城,真的就不幸被卫晋联军所攻破了,顾氏皇族逃跑不及,几近灭族后,这里一旦立起一杆河东郡王的旗号,只要是忠于凉国的人,那能不来主动投入其麾下么?
这些话,就是说给这些放不下内心骄傲的幽州军士兵们听得,既然此行去的是陛下亲儿子的手下做事,那也不算什么委屈的事,再说个不好听的,他许锦棠算个什么东西,再大的官不也是臣子么,这要放在平日里,单说表面的显赫程度,他又能比一个朝廷郡王高上多少?
这下再不需要思考什么了,马上便有人想通了,当即单膝下跪,朝着陆登云一抱拳,似立军令状一般言辞恳切,慷慨激昂地道:“多谢陆将军为我等指点迷津,我已想通,这便去往黄沙县,为我大凉,为王爷,出一份我该出的力!”
倒不是此人会审时度势,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论是什么年代,士兵永远都是最忠诚,最不可能背叛的一批人,幽州军身为边军,是大凉的骄傲,尤其如此,他能这么说,却是没什么稀奇的。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表态的,马上就有第二个,慢慢地,前面的数千人都依次跟着跪下,齐声喊道:“我等都愿听陆将军的!报效国家!奋勇杀敌!”
语毕,马上又有人接口道:“陆将军,我等又何必远走黄沙县呢,陆将军您都既已加入王爷麾下,我等在陆将军的手下做事,那不也等于是在王爷的手下做事么,再说陆将军这一走数十日,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若是有我等陪伴左右,也好帮助陆将军您完成任务啊!”
这种人就更聪明了,因为他明白,像陆登云这种人,不管去了哪儿,除非是去地方做文官,不然都不可能不受重用,况且他其实也知道黄沙县具体是个什么鬼样子,如此猛将,又逢此用人之际,那小王爷还不把他当神仙供起来么?
自己等人与其现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和一帮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共事,受了委屈后都没个主心骨可以申诉,那还不如直接留在陆登云的手底下,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以陆登云的性子来说,总归不会亏待了他们,至于之后他们是否会因此而与原先的同僚刀兵相见,那到时候再说嘛,反正只要是一条心的,到时候也能劝过来,真不是一条心的,铁了心要投靠大将军府的,那也没办法,大家都是经历过鲜血洗礼的真正战士,还不至于说被这点东西缠住。
再说了,那原本按道理,陆登云将来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不过就是提前了几年,区别也不大,最起码他们都服气,不然刚才也早跟着逃走了。
这人这么一说后,不少人也都跟着反应过来了,哪怕是不懂其中道理的,被人稍稍一提点,也明白了,众人顿时再次向陆登云请命道:“我等,都愿在陆将军手下做事!”
陆登云眼见此景,心中的喜悦,那自然是不必多说,不用与往日的同袍们刀兵相见,这是其一,得到兵力扩充,之后的任务就更好完成,这是第二,感念军中还有许多人未曾屈服许锦棠的淫威,仍旧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十分欣慰亦十分感慨,这是其三。
一念至此,他赶紧走上前,伸手虚扶,口中感动道:“诸位快快请起吧!登云何德何能,能得诸位的相助啊!”
众人也赶紧回了几句。
“陆将军客气了。”
“是啊,陆将军原本也是我虎贲军中的翘楚!”
“若是没出这些糟心事,这左将军之位,本来就是陆将军的啊!”
“是啊是啊,左将军生前还与我说这件事来着,您就是他老人家的接班人啊!”
“我想虎贲军的每一个人,都是愿意辅佐陆将军的,弟兄们说是不是?”
“是!当然是了!”
谈及左将军,陆登云的心情又低落了不少,略微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话头,然后道:“既然如此,俺也不瞒诸位了,俺此次前来,是为了烧毁河东郡的这十个粮草库,断了许锦棠继续调兵,威逼朝廷的念想!诸位若真想助俺,便将你们所知道的情报,一一道来。”
烧毁粮仓是以他现今的兵力来说,能做到的唯一,而且有用的事情了,那总不能带着五千人就跑去跟许锦棠硬拼吧,那完全就是找死,而且别看现在很多人愿意投靠到他的麾下,那都是因为他陆登云也有名声,代表的也是曾经的虎贲军的正统而已,可真要是到了许锦棠的面前,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幽州兵马大元帅这几个字,还是值些份量的。
再者说许锦棠也一直没有公开说自己要造反,反而都是站在大义的角度上,口号喊得比谁都响,“诛逆邪,平外敌”,一遍一遍地给底下的人洗脑,最后真信了他鬼话的人也不少,毕竟不是谁都有明辨是非能力的。
至于说陆登云所说的这件事嘛,这些能被其他人推举出来作为代表的,也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将了,只是稍微一分析,马上就懂了。
幽州的情况大致上与蓝云轩和陆议二人联手推演出来的差不多,留守在边境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人,而其他已经被许锦棠给带去凉州边境的人马,他们暂时也管不了。
这就跟曹焱从没想过直接跑去烧卫晋联军的屁股一样,那是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愿,实不能也。
要想给许锦棠制造出足够的压力,迫使他分心,甚至最后放弃这条造反的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烧毁后方的粮草库。
那几十万大军总不能不吃东西吧,你许锦棠还能不管后面人的死活了不成,一旦引起哗变,可不是闹着玩的,除非许锦棠私底下还跟蜀国人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但那概率也不大。
虽然这都是往自己的身上割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但那也没法子,哪怕说导致往日的同袍们饿死了,那也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陆登云早就想通了这件事,再伤心难过,也不得不做。
“虽然说后果难测,但以眼下的情况而言,这的确算是最好的法子了,烧了粮草库,就能断了他造反的底气,弟兄们说不得也不用背负那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是啊,谁愿意真的做那被人戳脊梁骨骂的叛徒呢?”
“他奶奶的,出了这个事之后,连我老娘都被惊动了,老人家还特意跑来军营,拉着我说了一大通,只差没揪着我的耳朵要我回家。”
“可不是?我爹上次还特意请镇上的秀才捎了书信过来,喊我回去帮农!”
决心投靠陆登云之后,整个场面的气氛都为之一松,众人先前本都是同僚,互相之间,都没有特别生疏之感,故而很快便有人带头发起了牢骚,都是这些日子里憋在心里,不敢与人言的东西,当下是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
第十章 择善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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