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干粮冷水过来，此时好不容易吃点热汤，都埋头无言，默默吃饭。

    大舅先吃完，看谭然碗里还有一半没吃完，他道：“然姐儿，大舅到前面有点事，你在这儿慢慢吃，吃完了在这里等大舅回来。”

    谭然点点头，大舅又跟摊主帮忙照看一下小孩子，就连忙走了。

    又吃了几口，终于吃完，谭然坐了一会儿，看到街角不远处有些摆摊的，想了想走了过去。

    摆摊的时候年老的婆子，摊子上是各色布鞋，谭然估摸着挑了一双大小挑了一双青褐色针脚扎实的布鞋，她看了看问道：“阿婆，这个鞋子多少钱？”

    阿婆手里还在做做鞋，听着问话，看了眼前又黄又瘦的丫头一眼：“三十个铜钱，是买给家里人的？”

    谭然点点头：“我大舅的鞋子破了，我想买双新的给他。”

    大舅一路翻山越岭，鞋子早就破的不成样子了，谭然实在看不下去，看到鞋摊就准备给他买一双。

    阿婆哟呵了一声：“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谭然抿嘴笑了笑，三十个铜板虽然不多，只是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铜钱，想了想，她取下之前徐娘子给她的耳坠，问道：“阿婆，我用这个耳坠抵钱行吗？”

    那婆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谭然的耳坠细细瞧了一番，耳坠不大，材料也不贵重，只是做工着实精巧，绝对抵得上三十个铜板，婆子想着到时候转手一卖，定能多赚二十个铜板，也不算亏了。

    只是面上还是亏了的样子，说道：“罢了罢了，看你这孩子孝顺，老婆子就亏一点吧。”

    谭然笑了笑，并没有拆穿，道了谢收起鞋子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哭喊的声音。

    原是两个官差正强压着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而后一个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的苦求。

    “大人，求求您放了小女吧，她快要议亲了，要是去了衙门，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其中一个官差一脚踢开那妇人，喝道：“滚开，耽误官家办事，小心连你也一起抓进去。”

    妇人被踹倒在地，又爬起来哀求道：“大人，小女从小孝顺懂事，尊老爱幼，就是官家抓人也要有理由啊，小女到底犯了什么错！”

    那官差冷笑道：“你家家境贫寒，从来没什么机会接触琴，可你女儿半月前却在临湘楼弹了一曲《朝凤曲》，你说她是怎么会的？”

    妇人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可会弹一首曲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被抓住的女子赶紧解释道：“我曾经听人弹过，听过之后就记住了，大人实在是冤枉啊。”

    官差一鞭子打到那女子身上，喝道：“叫你说话了吗？”

    妇人看到女儿被打，大哭：“大人，是那首曲子有问题吗，可我女儿也是听别人弹后才弹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官差道：“曲子没问题，但一个从来没有学过琴的人，听一遍就把最难弹的《朝凤曲》弹出来了，你女儿说不定就是哪国的奸细！”

    奸细二字一出，大街上的人都静了一静，妇人的丈夫赶紧出来拉住妇人往回跑，被抓住的少女也被吓呆了，任由两个官差推着走。

    婆子看着前方，摇摇头：“作孽哟，这都第几次了。”

    谭然回过神来，问道：“阿婆，这里的官差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阿婆摇摇头，说道：“不是嘞，以前都没有这个情况，今年元宵过后，就总有官差跑到人家里抓一些十几岁的女孩子，都说人家孩子是什么奸细，可那些孩子都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哪里是什么奸细哟。”

    谭然心渐渐下沉，问道：“就没人上报给知府吗？”

    阿婆叹口气：“报什么报，都是上头下的命令，听说最先就是从京都开始抓人的，只是我们这里离京都远，最近才开始的。”

    谭然脸色有点苍白，问道：“抓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吗？”

    “可不是，据说京城还派了安平卫过来专门查这些事。”

    谭然抱着鞋子，只觉得浑身犹如堕落冰窖，那人的嗜血冷笑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