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和金漆不一样。虽然都叫金漆，可是并不一定都是液体。俗话说佛要金装，这金漆其实是整片的金箔，借着大漆的粘性，贴在泥胎木胎上面。这也叫金漆。画画的，那是把金箔切的极碎，调进颜料里。在现在，甚至用铜的某些化合物来代替黄金。木工器也是一样，有真金，有黄铜。当然黄铜的不能持久，自然氧化的时间就比较短。这做银器，铜器上金，工艺有几种，一种叫做错金银，这个现在都快失传了；另一种叫做烫金，也还是贴金箔，这种做法，铜佛像比较多；还有就是錾金，如剁锉之法，在金属表面纵横切出细密的凹槽，形成网格状，再把金丝嵌进去，组成图案。最后就是涂金，用液体的金漆直接刷在表面。这直接刷的就保持不了多久，器物一旦使用或者清洁，很快就会磨损了。所以一般不这么做，这个金漆的调制和其他种类又不相同。单是一个金漆都是很多门道，林小强李兵当然不知道。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店子，还有这个手艺，还有银器用的金漆。

    把这金漆拿出来，就是一个小陶罐，比常见的鼻烟壶大点有限。林小强接过来，打开盖子，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这银匠师傅哈哈一笑，又教了使用的方法，算好价钱，林小强掏钱先买下这罐金漆再说。

    回到了观里，林小强就催着李兵开始炼制法器。还是他的小刀。李兵说先别慌啊，现在要炼制什么法器，干什么用的？林小强说现在主要任务是对付妖的呀。对啊，这对付妖就和对付鬼不一样了，法器上面的阵法，就不能是简单的聚阳阵了，要画什么阵，我还要研究清楚。书上的阵法太多，李兵又没来得及仔细分类，搜索引擎还早，就只能一篇一篇的翻，一个一个的看。这个进度，就像是乌龟爬一样。而且越研究越复杂，不同的阵法，可以对付不同种类的妖，这妖不同，使用的法术就不同。先要能探查出妖的情况，这又要提高自身探查之术的水平，绕一圈，又回到原点。

    看来这修炼确实没有捷径，只有提高自身的修为，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法器还是要练，这还是杨大爷布置的作业呢。林小强又拿出两把飞刀，依样画葫芦，还是先在上面用朱砂画上聚阳的阵法，李兵引导魄气进去，没费太大功夫，这两把飞刀就练成了。林小强一试用，和以前那把一样，威力不小。这有了两把了，就等于可以同时攻击两个目标，或者对一个目标进行连续的攻击了。加上李兵的雷，就目前的状态，一般的鬼是轻松拿下了，哪怕遇到小一点的鬼王，李兵先来一下，然后两把飞刀过去，然后李兵再运雷来一下，这个攻击的速度基本就没有什么间歇，只怕也是差不多搞定了。鬼确实是相对好办一点，李兵头痛的是妖。

    研究了不少阵法，李兵最后还是决定从简单到复杂。这妖不是有几种嘛？林小强的刀多啊。剩下的九把飞刀，李兵决定先都给炼成各有单一功能的法器。可惜书上对于识物识妖的内容实在太少，这妖都主要有什么类型，各自的特点，又该怎么针对这些特点使用法术，书上没讲，李兵万般无奈，只得问杨大爷。

    杨大爷沉默了半天，这才对李兵说，不是我不教你，这土地仙蒃里面，内容太多，识物识妖识怪的、炼器炼妖的、炼制丹药的，还有辩位寻气的，实在太多了。我修炼了一辈子，也都没有全部学完。我现在传给你的，全是最为基础的，也是目前你们要抓紧修炼的内容。我要是传给你们的过多，一来你们容易看花眼，都不知道该学什么，二来你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全部学会，三来，要传太多，就要更多的消耗我的法力，现在我也是有心无力了。总之，你们现在一切都是在打基础，切莫贪多嚼不烂，一项一项练扎实，到时候这些内容，那就是火到猪头烂，水到渠成的事情。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作为炼器的作业，也是炼器的基础练习，我先给你几个现成的阵法组合，你就试着炼制几样小法器，主要是自己体会炼器的各种操作。

    这么多功法阵法符法还都是基础？看来这土地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林小强听了就觉得头大，背阵法、背符文，那简直就是要命啊。李兵也已经背的头昏脑涨了，这还都是基础？等等，这土地仙蒃里的内容，杨大爷都没有学完，我们要学，那要学到什么时候？再等等，杨大爷这给的还只是一个仙蒃里的，这仙蒃也有八个！杨大爷可说过，这土地和土地，那都是各有不同，各有长处，八个仙蒃里的内容，除去相同的，只怕就是天文数字的功法阵法了，天啊，这才叫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我们就算能活一千年，那也练不完啊，炼再多到最后那不都是学生一样嘛？

    不过林小强的脾气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练呗。我们两个是双魂合一，可以同时修炼，这就比他们占便宜。等以后我能入灵台之境了，那我们轮流进去，这速度又比他们快不知多少倍。他们练不完，说不定我们就能练的差不多。别多想了，先把杨大爷教的阵法好好领会一下，给我的飞刀炼出来再说吧。

    李兵也只有埋头苦练的心思了。这修仙之路，哪儿有那么多外挂好开的。我们这算天生異稟了吧，我们这算经历奇遇了吧，还不是只有老老实实的从头开始。怪不得现在这仙人少了呢，能静下心来练几十年的，哪能有几个？

    还是先把林小强的飞刀做出来吧。李兵依然按照从易到难的顺序，先选了一个三层都是聚阳的阵法组合来研究。看这个组合的气势，要是练成了，林小强的小小飞刀，就是鬼的克星，一般的鬼王恐怕都未必接的住两下。这个组合，三个聚阳阵略有不同，之间又有微妙的关联，李兵先是分别研究三个阵法，都在纸上绘制熟练，试着注入阳炁魄气，操作无误了，才一点一点去解决阵法之间的关联问题。好在炼器之法书上说的不多，这阵法讲的可是详尽无比，李兵就是研究这三个阵，都搞懂了很多阵法的规律。这就叫一事通百事通，举一反三，说明李兵的天赋不浅。

    李兵砸哪儿读书不已，林小强也不敢闲着。外门的功法现在不得不暂时放下，一心修炼内门功法，好早点进去灵台之境。练外功林小强轻车熟路，这练内功，都是怎么导引三魂，怎么调和诸魄，又是调用魄气，比外功可麻烦太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小强也算是把五雷法运用的熟练了，两人这就要合雷。

    合雷这是林小强李兵这样独特的仙才有的招式。原理就是，林小强的那一魄也运雷，李兵那一魄也运雷，两个人的节奏、时间完全的重合，两道雷一起发出。威力是比单独的两道雷还要大上两三成，对生魂的消耗，却比单独发两道雷小三四成。这是书上记载的一种独特功法，李兵发现了，就把这个作为林小强这一阶段的主要目标。

    晚上等到四下无人了，林小强来到小院里。现在这院子比以前小了，用起雷法来倒显得局促。找个位置站定，在对面七八米放好了目标，正说要开始试一试，李兵说到，等等，来人了。

    现在，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探查四周的魄气，李兵不敢不消耗了。好在魂魄壮大许多，这点消耗也扛的起。李兵的探查比林小强来的直接，就是眼前的一个雷达一样。林小强一听，马上也往李兵说的方向注意，他都是比李兵分析的细一点。这一注意，林小强说，我知道是谁了。谁？许璐，她走道的动静我都记得了，就是她。

    不一会大门外敲门，打开一看，果然就是许璐。许璐这次来，倒没有什么麻烦事，就是送钱来的。她先是给林小强道歉，说钱呢，上两个月就到手了，不过其它的生意需要周转一下，所以暂时就拿这笔钱去垫了一段时间。现在是三十万，分文不少，都给林小强送来了。

    把装钱的包往桌上一放，许璐又说，为了表示歉意，送林小强一点小礼物。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瓷的小罐，大概是青瓷的种类，大小也就是七八公分左右的之境，高度有个五六公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你送我个古董？我可不懂这些东西，真的假的就拿来，算了吧，你还不如给我加点钱还实在点。”

    “三爷，你急什么。这个罐子也就是百十年的东西，我找人看过，不值钱。主要是里面。”说着许璐就打开了盖子。

    林小强也不敢正对，怕有什么古怪，微微斜眼一看，里面装着大半罐的东西。没有什么异样，才单手接过来，仔细一看，红红的，细细的粉末，里面还隐约闪着石英砂般的光芒，这不是朱砂嘛？

    “三爷，你现在是道爷了，认识吧，这东西？”

    “这不是朱砂嘛？你给我道歉就送我这个？”

    “看看，到底你还是个假道士吧？三爷，这可不是简单的朱砂，这叫做精膘。”

    一听这个词，李兵想起来了。书上讲符法的时候，那自然要讲一些书写材料的事情。我们前文书讲过，这符，水也能画，墨也能画，就算是各种颜料来画都行。用朱砂，就是因为它传导阴炁阳炁魄气的效果很好，又比较容易获得。当然朱砂也分三六九等，一般的从矿石里面采出来，简单加工的，那叫朱砂。普通朱砂在经过研磨，水选，最上面那层，最好的，叫朱膘。朱膘就已经很不错了，拿朱膘再进一步的精炼，最后出来的就叫精膘。这就是凡人画符可是说是最好的材料了。眼前这盒精膘，最多一两半，但是这要是按照原矿石的使用量，只怕要几十吨了。确实是好东西。

    “哦，那确实是好东西。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说了也不怕你笑话。这东西倒不是我刻意要送你的。我上个月接了一单生意，这事情里就摁了一个倒斗的，从他身上戗了几样东西，就算是意外收入了。就这个罐子，我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还以为是胭脂呢。后来有懂的，告诉我，这是精膘，最好的朱砂了，又是百年的老货，不可多得。我一想，我就算出手，也不过多买几个钱，三爷现在是道爷了，总要画个符啊什么的，用得到。不如送给三爷当个礼物，也表示表示我诚意。”

    “算了吧，你的诚意，不过就是叫我还跟你干事。哎，这就叫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我也不把话说死了，以后买卖有合适，我愿意干我就帮你一手，我不愿意干你也不要死缠烂打。你要答应这个，我就收下这东西，你要不答应，东西你拿回去，我把钱收了，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许璐一听，大惊失色：“哈哈，我就说嘛！三爷这样的本事，哪里会真的就窝在这破庙里过一辈子的！三爷说话痛快，我也痛快。一般的买卖，我就不敢再来麻烦三爷了。我们可说死了，真有棘手的事情，三爷那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行，到时候再看吧。”

    许璐也不多待，一会就起身告辞。李兵问林小强，你答应她这是干什么？林小强就说了，江湖上的事，已经合作过一次了，你以为她以后就不来烦我嘛？不如先把道画好，以后再有什么我也有话说，说不定，我们今后来钱的路子还要靠她呢。再说了，这几个月你进去了，没和她打交道，这个人要养活一帮人也挺不容易的，总体上还行，不算太坏的人。先就这么放着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对了，那帮人里，还吓我一跳。这事以后再说。

    林小强按住话头，反问李兵，这画符什么的，你倒是学的差不多了，我还没入门呢。你先看看，这东西怎么样，别弄个假的来糊弄我们啊。李兵使了魄气一探，嚯，真叫一分钱一分货，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朱砂，本来就已经提炼到几乎没有杂质了，又经过长时间的自然风化，魄气在里面运行就叫做畅通无阻，毫无损耗，比观里用的那朱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正好要练法器了，许璐送来这好东西，这下林小强的飞刀，第一道阵法的威力都可以直接提升一个档次了。

    说道飞刀，林小强就开始埋怨。说的好，现在可还连一把都没有落实呢。对了，现在这好朱砂也有了，金漆也有了，杨大爷交代不是三层阵法嘛？第三层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硫汞，对。这东西我们上哪儿找去？

    李兵一想，要找东西，就得上市场啊。这些修炼的材料，那就只有到鬼市上去找了。一算，今天农历正好逢六，鬼市开着。林小强提议，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反正杨大爷说了以后叫我们把鬼市弄繁荣，我们才去过一次，什么都不清楚呢。再说，这观里也小，我们合雷也施展不开，出去找个僻静地方也好放开手脚。我呢，也是好多天没有撒欢了，就当是放风，我也想出去活动活动。

    李兵一想，也行吧。在观里成天练功确实也有点憋。反正现在也有点钱了，去看看鬼市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也不错。

    简单收拾停当，也不从大门出去，翻墙就奔了鬼市了。林小强跑的痛快，不多时就到了。隐去了仙气，也暗暗的各自运了一道雷，就往鬼市里面走去。

    今天这鬼市，人比上次还少。抬眼一看，卖东西也只有五六个，买东西的就叫没有。微开法眼，差不多都是妖，只有一个是鬼。一看这鬼可不一般，居然是人形，化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样子，站在一处台子后面。能直接显出人形来，就不是一般的鬼了，按修为说，至少都是小鬼王的程度了。林小强李兵一商量，离妖远点，我们现在的能力，对付鬼还容易些，不如就到他那里先看看。

    转到了摊子面前，那鬼也不打招呼，任凭你看。台子上就摆着四五个瓶瓶罐罐，也看不出是什么。上次过来呗杨大爷说的挺紧张，东西什么的都没仔细看过，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再来，本身就胆气壮了不少，市场里的妖鬼也少，胆子就更大了。李兵这才敢用法眼探查，仔细看东西。这一看就发现，这几个罐子，有的能隔着罐子就感觉到里面装的东西，阴炁流动，有几个却感觉不到，再细看，罐子居然上布着阵法。把这阵法简单一探，这阵法就是隔绝内外的，有点自己会的那个神鬼莫测的阵法的意思，但是没那么复杂。

    这一动法力，探查物品，摆摊那鬼就惊觉了。凑过来望着林小强，看了几眼，挤出微笑：“小伙子，第一次来吧？”

    李兵连忙收了法术，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暗运阳炁雷不说，林小强面对那鬼，就觉得尴尬。不过这鬼既然带笑，那八成没有恶意。豁出去了，新手就新手，小白就小白，今天就让你笑话了，哼哼，以后这片可都归我管。

    “来，来过几次。我说大叔，你这都是些什么啊，介绍介绍，怎么个卖法啊。”

    “哦，看你这个岁数，不认识也正常。这几个罐，是冥河水、阴砂、五鬼花，这罐是硫汞，这罐是……”

    “等等，这罐是什么？”

    “硫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