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吴琼警官拜访林小强，李兵做了一桌子菜，闲聊几句，这才开始聊博物馆的事情。

    这盗窃团伙来没来？来了，还不止一个。

    林小强说的不错，这国外的盗窃团伙到国内，那确实目标太大，长相就不一样，要想踩个盘子都难。所以最后接手的，都是国内的这帮人，当然，背后出钱出技术的还是这帮国外势力。

    盯上这块肥肉的还真不少，比如就真有一伙那叫悍匪，就是不要命的，那计划还跟林小强说的差不多，基本就是趁着半夜道路通畅，硬抢。可是在倒腾军火的时候，被侦查员看出了马脚，顺藤摸瓜，最终一网打尽。当然，后来审讯的时候才知道倒腾军火原来是为了抢劫这批国宝，那是题外话。再比如，在博物馆山下掏洞那几位，也是想露露脸，分一杯羹，可是技术不行。他再厉害也不是勘探队啊，就没算出来这博物馆地下那就是大块大块的岩石。啃了半个月，才进去了几米，这要挖到博物馆地下，黄花菜都凉了。再是不心甘，也只有含恨而归。警察怎么追捕他们那就是其他故事了。反正各路好汉来了不少，林小强吴琼可不知道。本来大家都是虎视眈眈准备各显神通，但是这吴琼动静越搞越大，防范越来越严，这各路的人马那能闲着嘛，天天的在打探消息，越打探心越凉，越打探心越凉，一直摸不清这吴琼的底，就有不少半途而废了。这都是老江湖，被同行笑话事小，失手丢命事大啊。到了最后，真正露头的，就只有两拨。

    第一拨是吴琼他们进驻的当天晚上就被发现了，那时候国宝还没来呢。这个也不简单，是买通了博物馆内部的人员，在这天混在搬运工人里面进去的。其实那时候防范都够严密了，还是让他瞅到空子藏了起来。本来是准备找机会里应外合的，可是当天晚上就被逮着了。怎么逮的呢？说起来也简单。吴琼进驻之后，本着宁可做过也别不够的原则，清场检查之后，又拉着搜救犬走了一遍。要不林小强说有时候这狗比高科技管用呢，还真就被这狗狗给发现了。要说这人也算是高人，被抓的时候藏在一根三十多公分见方的排气管里，把他掏出来都费了大劲了，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把这小子收押审讯不必细表，吴琼他们更是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的守着这国宝。吴琼就没正经睡过觉，大不了白天抽时间眯个一小时半小时的。还好展览一切顺利，眼看就最后一晚上了，熬过这晚上，第二天上午举行仪式，国宝交付武警押送，吴琼就算万事大吉。

    这最后一晚，吴琼又莫名其妙的觉得心神不宁。求一个放心，自己亲自呆在大厅守晚上的班。跟大家打气，就这最后一晚上，坚持就是胜利。一切都正常，到了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来了。

    “我跟你说，你还真没说错，就是从女厕所上来的。”吴琼灌一口酒，又夹一口菜，边吃边说：“那洞后来我们看了，打的真刁，从污水管道打到化粪池，再沿着化粪池的管道一直打到女厕所底下。都是白天在挖，最后一天的白天才打透，晚上才破地面出来。也真行，才四十几公分，我都进不去，他们怎么钻的动。”

    “这是什么功夫？”李兵问。

    “缩骨功，也叫软骨功。其实就是习惯性脱臼，练起来痛苦的很，特伤人。”林小强回答。

    “那你会不？”

    “我才不练这些自残的功夫呢。别闹，听她说。”

    “那晚上吧，刚发现厕所门口那监控不对劲，我就知道来人了。我们经验还是不足，大厅里面主要是防盗，重火力都布置在外围。没想到这伙人打的是偷偷进来，然后明抢的主意。他们动作也真是快，都还没来得及布置，一个震爆弹就扔进来了。咣这一下，厅里面站着的四个直接给震昏过去了。门口的兄弟们说，就听一声闷响，还以为是打雷呢，紧接着一个催泪瓦斯就来了。还好我的人有两个当时在钢板后面，钢板把那震荡挡住不少，看见不对，两只冲锋枪先压住了。催泪瓦斯一来，冲锋枪就哑了。我们藏着这几个，当时也被震蒙了，刚缓过来就看见瓦斯，赶紧带好防毒面具冲出去。这几个小子也够狠的，白天来看了地形，觉得大厅空旷，震爆弹效果好。好在每晚上都改变布置，要是没柜子和钢板挡着，估计我们全部都得震趴下。他们这一靠近展台，拿炸药直接炸，说不定还真就能赶在我们支援到达之前就得手了。我冲去出先抢到冲锋枪，这怎么也得挡住啊。他们的火力真猛，三支突击步枪，愣是把我们给压住了。

    “我就记着你说的，反正他们目标是拿东西，我也不跟他们硬拼，反正只要拖延两三分钟，武警和特警的支援一来，他们不死也得跑。东西没事就行。这打了一阵，大概不到半分钟吧，他们也是急了，不管自己死活，居然就敢扔手雷。这东西那吓人啊，我们被炸的都躲在钢板后面蜷成一团。这眼看他们就要冲上来，支援还没进来呢。我这正着急，你说在地上挖的几个坑起作用了。有一个小子见我们哑火了，着急往上冲，一脚就踩进去，当时那就骨折了。我说你怎么知道哪个位置该挖？这里面设计的也真狠，也不怕晚上我们踩上去。

    “这小子一惨叫，那两个就慌了，不敢直接往上冲。趁这个机会，我们抓紧开枪，就多拖延这么几十秒钟，武警重火力来了，那突击步枪轻机枪一顿揍，几秒钟就把他们打的鸡飞狗跳。”

    吴琼说的挺带劲，林小强听的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偷啊，这就是打仗啊。机枪子弹满天飞，手雷咣咣炸的，那分分钟要死人的。别看吴琼说的轻松，可当时在那种环境下面，还不知道她一个女的得有多害怕。这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敢于拔枪对射，敢于面对歹徒的手雷。

    吴琼没跟林小强说的是，这手雷咣咣炸的时候，自己也差点尿了。但是自己是警察，职责所在，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那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万幸是有惊无险，三个歹徒，击毙一个，抓获一个，跑了一个，警察伤了两个，都不重。连夜组织打扫战场，修补弹痕，勉勉强强把第二天的仪式糊弄过去了。好在动静虽大，到底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为了不惊吓到市民，没有对外说发生了枪战，只是说安保的实战测试，为了进一步追捕尚未抓获和逃脱那些人，把媒体也给按了下来，不得报道。被抓那小子，扛了不到两天就都撂了，这团伙还真做了不少大案，外省外地的几桩悬案都和他们有关。这几天就在忙审讯，忙着整理材料，总结经验，暂时没顾上林小强。就这么，战果一堆，局里给报了个集体二等功，吴琼又要准备当副组长了。

    “行，小子。这算你帮我个忙。来，这儿”吴琼拉开包，拿出两摞钱来：“这儿，我答应你的七千。这，局里面听说我请了顾问，出了大力，叫给的顾问费。别说警察小气啊，这可是一万。”

    “嘿嘿，这七千，我们说好了的，我接。这一万，我不要。”

    “怎么不要，这不是钱？好不容易给你申请的。拿着拿着，你不是穷嘛。”

    “算了，警察局的钱，拿着心里怪怪的。要不，就送你了？”

    “我说你这人，我的钱你收，警察局的钱不收。我不是警察？这还不是一样嘛。”

    “不一样不一样。真的，算我收了，送你了。”林小强还真只拿了少的那一摞。

    “那我可真收了啊？罗娟，你作证啊，他说他收了。”吴琼开玩笑道：“嘿嘿，我还赚三千块，这生意做的。”

    林小强心说，你管我十几天的吃喝，这又买一堆东西，你还赚个屁啊。好在本来就是玩笑，谁也不当真。吴琼从杀人的战场全身而退，还立了功，这心情也相当放松，一个劲的叫林小强喝酒。林小强那是烟酒不沾的，也就是做做样子。好在李兵手艺确实不错，林小强也吃得不亦乐乎，罗娟也是赞不绝口，一时间大家兴致还挺高。

    吴琼继续说：“不过啊，有一怪事，我还没想明白。”

    “哦？什么怪事？”

    “被抓那小子交待，他们这个团伙人不多，七八个人，最主要的就是那天来的三个。被击毙那个是头目，跑掉那个才是本事最大的。”

    “本事大？本事大还差点被打死。”林小强嗤之以鼻。

    “别说，本事还真大。”吴琼正色说道：“武警重火力一来，他们见机也快，这就开溜。你不是告诉我，规矩是从哪儿来就从哪儿走嘛，我带着一个兄弟直接就奔着厕所那条线过去，武警也跟过来一个，这火力就把那门哪儿彻底封死了。被击毙那个，就是想要强行的冲进去，被击毙的。”

    “笨，那什么，狡兔还三窟呢，备用线路都不设计，冲这个，这也是一帮棒槌。”

    “棒槌不棒槌先不说。这不击毙一个了嘛，另一个就往里面跑。这地形你知道啊，往里面过去就是四号楼梯了，他没地方跑啊。”

    林小强点点头，这个地形他清楚。这个楼梯是备用楼梯，平时并不怎么使用，可以直接上二楼三楼。整体是封闭的，就只有一楼的入口和二楼三楼的出口。由于一楼二楼比较高，这个楼梯其实相当于四层楼的楼梯。吴琼在二楼三楼的出口都加装了拉闸门，设置了监控，二楼三楼四楼都有流动的警戒，也加强了火力。

    “当时我就招呼二楼三楼的警戒组往楼梯口堵他，我从后面就跟上去。怕他往下扔手雷，走的特别小心。可是我这一步一步的撵上去，这小子不见了。”

    林小强不禁竖起耳朵，细听下文。

    “汇合之后，堵门口的两个组都说人没上来，查监控，居然就没有从二楼的位置经过过。查了个遍，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跑的。”

    “那肯定你们忽略了什么地方，那小子藏起来了。”

    “怎么忽略？就是一楼道，连个抽屉都没有，藏？往哪儿藏？每块砖我们都敲过了，没有什么机关，这个人就这么不见了。”

    “不可能啊。”林小强再回想了一下地形。就是一封闭的楼道，四面都是墙体，一个缝都没有，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想跑也只有从墙上炸个洞出去了。墙体没被破坏，这人怎么可能不见呢？

    李兵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小时候动画片的歌曲：“穿墙过去，穿墙过去，定要吓娘子一大跳！”顺口说：“他穿墙出去的？”

    “穿墙？”林小强居然失声叫了出来。吴琼听见也楞了一下，随即摇头：“瞎说，要真能穿墙，他们还不想偷什么偷什么，那银行金库不得搬光了。”

    “嘿嘿，我就是这么一说。那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就是逃脱一人呗。我们办案的时候，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等抓住这小子，一问就清楚了。反正那个小子什么都撂了，逮住还不是迟早的事。”

    林小强一想也是，与其这么瞎猜，不如逮住让他自己说。说不定这里有什么手法自己都不知道的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高人多了。不过前有老头的透视眼，后有杨大爷的招魂铃，说不定穿墙这事不完全是没可能。想到这里，先记下这个事，又不禁埋怨杨大爷，你说你这杨大爷，肯定是有本事的，偏偏一点不漏，守着个懂行的，硬是一句话问不着，你说这让人多着急。

    霎时间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吴琼告辞林小强收拾睡觉不提。

    手里又有几个钱了，林小强的劲头又起来了。按照李兵的意思，耗子还存粮呢，尽量存起来，少花点。可是这林小强是贼啊，贼性难改。庄稼钱万万年，小偷的钱，过手就完，留也留不住。先是给自己重新买了铺的盖的，又好好孝敬了杨大爷几顿。一想到自己这造型，还真是不伦不类。头发剪不剪，纠结了半天，最后想既然都决定在这沙家浜扎下根来了，那干脆就道士打扮，和这环境也显得协调不是？这网购那是万能，打开一搜，嚯，还挺齐全，什么法衣道袍，八卦仙衣，长衫道装，应有尽有。看了半天，林小强看的兴奋，那意思就按僵尸片里面的道长那造型收拾，李兵说，你这也不是真道士啊，再说了，就是真道士，也没有天天正装的啊。况且说了，这电视上道士穿的，和平时见到的道士日常穿的也不一样啊。那该怎么穿？问杨大爷啊。屁颠屁颠跑去，手机上指给杨大爷看，叫杨大爷指点怎么穿，杨大爷眯眼看了半天，说这衣服不能乱穿，你知道大爷我为什么连头发都不留？那是因为我不是道士。这样穿不是很好嘛？

    林小强碰一鼻子灰，还是不死心，磨了半天，杨大爷耗不过他，就说那你就居士打扮，头上就这样，也不用戴巾戴冠的，衣服吗，两截的居士服。林小强这一通买。过几天衣服到了，林小强换上，还不错，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门口一站，比杨大爷还像是出家人。

    好在李兵死拦活拦，剩了一笔权当生活费，这才不至于迅速回到萝卜白菜的生活中去。兴奋过后，一切照旧，天天守着杨大爷打瞌睡，算着日子办斋饭，闲的慌了后院锄地。小夏护士来过一次，看见林小强这身打扮，也是一通表扬，至于林小强为什么会赖在庙里，小夏不问，林小强也不好说。唯一期待的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吴琼打电话过来叫林小强买菜做饭，领着同事过来改善一顿。林小强也是苦笑，自己说警察进进出出对自己有好处，人家还当了真，都是着装前来。不过杨大爷不多事，单独给他预备一份，你们怎么吃怎么闹也不恼。有时候两人无聊商量，干脆趁着这后院有的是地方，弄一城市农家乐算了，反正现在整的像警察食堂一样。

    天气一天一天凉了，这片区域的住户越搬越少，杨大爷买菜也得走更远，不到晚上，四周就一片静寂，越发显出荒凉来。林小强把烤火器给接上，朝着杨大爷，自己在旁边坐下。杨大爷被热气一撩，睁开眼看了一眼。林小强就没话找话，杨大爷半天搭一句嘴。聊着聊着，就聊到博物馆那事上去了。

    “大爷，你说这世界上真有穿墙术？”

    “嗯嗯。”

    “真有？你知道？”

    “知道什么？”

    “穿墙术啊，刚才我跟你说的，人直接嗖一下从墙里面穿过去，到外面了。”

    “哪有这事。有这事倒好，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偷什么偷什么。”

    “那你还答应我有。”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顺嘴答应一声。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尽想这些，”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免得你又唠叨半天。”

    杨大爷叹口气，睁开眼，望着林小强：“你也在我这儿磨了这几个月了，这眼看过年了，你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好好过年去吧。”

    一句话说的林小强沉默无语。李兵心里一阵酸楚。家？家在哪里呢？自己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可林小强呢？他的家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