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顿时，本来稍显轻松的气氛突然就有那么一点点凝重。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之前一直坐在陆远旁边的陆树仁。
    陆远在娱乐圈里风头很劲，但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陆远父亲的事情。
    他们只知道陆远父亲开了一些连锁外卖店，还有一些餐饮店。
    至于其他的……
    他们并不知道。
    毕竟陆远父亲一年的营业额连一个亿都没有破，在他们眼中确实不算什么。
    不过……
    今天陆远父亲突然站出来和许宏争锋相对以后，众人突然感觉对比陆远，陆远父亲的气场更强一些。
    看来，这顿晚宴终归是有些不太好吃了。
    这个时候……
    “哈哈哈，都是摸索出来的，摸索出来的，老陆总也可以的……你的外卖行业，做得也不差，未来也很有潜力……”
    许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盯着陆树仁，用大笑掩饰眼神深处的一丝寒意。
    “哈哈，没有，也就小打小闹，其实今天也就是过来学习的，只是刚才情不自禁而已，如果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大家请见谅我这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哈哈……”
    陆树仁也看着许宏。
    他也在笑。
    虽然说着“大家请见谅”这几个字，但目光却没有转过。
    在许宏看向别处以后，陆树仁便若有深意地坐了下来吃着餐桌上的干果，并且露着憨笑，和桌旁边的王耀华打招呼，俨然没有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回事一样。
    陆远则是看了看窗外。
    今晚……
    会下雪吗？
    前方主席台上的许宏再次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谦虚话以后，便宣布这次宴会可以开始了。
    虽然气氛再次缓和了起来，但大家都觉得这次的宴会越发有一种古怪的冷意了。
    当宴会开始以后，陆远继续吃着餐桌上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仿佛今天的宴会主角从来都不是他，仿佛他仅仅只是一个配角而已。
    而王矜雪则陪在陆远身边，时不时地提醒陆远要稍微注意一点形象。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哈哈。”
    “……”
    “你好，刘总，我以前看过你出版的那本《苦也是青春》，我床头柜上都有你的书，其实，我认为目前的经济形势可能有些……”
    “……”
    “徐总，哈哈，我敬你一杯，我对你之前电视上的讲座，如何创业很认同，我觉得这是一种……”
    “……”
    整个宴会上。
    陆远确确实实不是主角。
    他只管吃喝，本着多吃点才是王道。
    但是，陆远的父亲陆树仁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一愣。
    一张桌十二个人，除了王耀华陆远以外，桌子里其他的人陆树仁都能说出名字。
    不但能说出名字，甚至还能将他们之前或是出版过的书籍，或是上过的节目，或是有什么稍微重大的事情都以聊天套近乎的方式打了一遍招呼，甚至每个人的事迹都能扯上几分钟……
    饭菜还没上齐呢，陆树仁就已经挨个敬一遍酒了，同时将所有人都吹得脸上乐开了花，时不时哈哈大笑。
    陆远不太擅长交际，在这种场合下也聊不到几句，但陆树仁竟非常擅长这种场合的交际，就算是一个很陌生的人，陆树仁的聊天方式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把这张桌子的客人们聊得开开心心，并口头上达成一定的互相走动关系以后，陆树仁借着上卫生间的功夫，又“一不小心”遇到了某个陈姓的熟人，自来熟一般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然后希望那个熟人能签个名……
    不知怎的，签着签着，陆树仁就醉眼醺醺地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和另外桌子的人聊得火热，竟时不时地传出了一些豪放的声音，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容，对这位不速之客兴趣颇大……
    “陆远……你爸不简单啊……”
    王耀华默默地看着陆树仁，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啊？”
    “我终于知道他昨天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问了一句今天宴会上大概会出现什么人，大概会排什么座位了……”王耀华想起了陆树仁昨天的那一通电话以后，顿时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这两年时间我爸就变成这样了……”事实上，陆远看着一杯一杯喝着酒，敬着酒和所有人相谈甚欢的老爸很陌生。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老爸从来都是不多说话，除了偶尔看看名人传记，看看新闻联播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不同的地方，小时候每次亲戚间的聚会，自己老爸也总会表现得很沉默，总会笑笑，并不怎么多话。
    事实上……
    陆远也知道自己老爸这两年在变化。
    自己刚给家里打了一笔钱，让家里开一家小饭店的时候，陆远就感觉到自己老爸本来一直很平静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奇怪的火焰，当时，他也并不在意，心想着这家店只要不亏本，每年能赚个十来万就行。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家店竟然会做大。
    “你爸前段时间一直在进行各种商业管理的培训，这些没跟你说？去年过年期间在美国学习你也不知道？”王耀华奇怪。
    “商业培训……去年在美国学习？”陆远一愣。
    这些事情他老爸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
    但一想到去年过年的时候，表情就异常复杂。
    去年过年的时候自己把春晚都推了，提前发了奖金就想回家过个年，享受一下年味呢。
    但没想到……
    屁颠屁颠回家，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家里空无一人。
    这件事让陆远足足郁闷了一年……
    “你爸有格局，有思想，而且知道自己的优势，这样的人，如果一直没机会就没机会，但是一旦有机会，他就会好好把握住，不说一飞冲天，但至少不会太差。”王耀华看到陆树仁又到另外一桌喝酒了以后，顿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敬佩。
    事实上，他第一次和陆远老爸见面的时候，他就对陆远老爸刮目相看。
    明明双方差距很大，但你和他聊的时候，你还是会被他话里面的内容吸引住，而且对一些商业上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你很难把他当成普通饭店老板来对待。
    不过……
    想想也对。
    儿子这么丧心病狂。
    父亲……
    怎么可能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老爸是这种人……”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其实需要一个平台，而你，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搭建了一个平台，而且……”王耀华笑了起来。
    “而且什么？”
    “他现在正在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装逼话正在擦屁股，不对，借着擦屁股道歉的方式，正在向那些不认识的人赔罪，借机认识那一帮人呢，许宏这场准备针对一下你，打算稍微孤立一下你的宴会，恐怕计划要落空了……”
    “嗯？”
    “孤立我？”
    “你没看到，除了我以外，其他和娱乐圈有关的人你都没什么交集吗，而且，华金的大部分管理层也在……别说你不知道。”
    “啊？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带你爸来的目的是……”
    “蹭吃蹭喝，顺便把店里的装修，还有燕京大饭店的流程和大致构建稍微熟悉一遍，本来也是要来熟悉的，这不正是机会？”
    “……”
    王耀华听完以后瞬间沉默。
    不知怎的，看着满面笑容的陆树仁，和一脸认真的陆远。
    他总觉得这父子俩看起来憨笑，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满肚子坏水。
    父亲倒是可以理解……
    但这儿子……
    王耀华看了一眼坐在陆远旁边，时不时帮陆远夹菜的王矜雪，又想起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他突然就生起了闷气。
    另外一边的桌子上……
    “哈哈，抱歉抱歉……今天儿子说了一些不太适合的话，我替他向你们道声歉……也希望大家看在他还在年轻的份上，不要生他的气，当然，毕竟还有一些经营方面，大家也是有商业上面合作的……”
    “……”
    “……”
    陆树仁，确确实实正在找寻一切机会，也不管大家愿不愿意，总之，他仿佛不要脸一样接近在场的每一个人，尽量和每个人说说话。
    ………………………………
    这陆树仁就是过来砸场子的？
    当他看到陆远老爸在他之前，就将所有人聊了一圈以后，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总觉得这个陆树仁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陆树仁就是过来捣蛋的！
    儿子这么黑，父亲……
    看起来更黑。
    他终于坐不住了。
    “抱歉，各位，今晚，我敬所有人一杯，嗯，希望大家……”
    许宏站起来，拿起酒杯，在一阵掌声之中，跟所有人敬了一杯酒。
    敬完以后，他来到陆远桌子旁。
    “陆总……”
    “许总……”
    “我也敬你一杯。”
    “好。”
    “陆总……”
    “许总你说。”
    “我希望你和你父亲说一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希望他能注意一下个人形象……”他盯着陆远。
    “许总……我管不了我父亲……”陆远摇摇头“而且，你在宴会上规定，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吗？你之前不是说，大家随意吃好，喝好，开心就好？”
    “……”许宏沉默，随后一笑“对，确实是这样。”
    “嗯，那就好，对了，许总……”
    “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先回去了，毕竟今天是圣诞节……”
    “回去？”
    “嗯。”
    “那，陆总，我就不送你了，那你父亲……”看着陆树仁正在另外一边哈哈大笑，许宏内心深处就很不爽。
    但是……
    他要脸。
    “我父亲是我父亲的事情，我说了，我管不了，就劳烦许总稍微照顾一下他，你看，这成吗？他毕竟也是你的客人不是？”陆远笑了起来“而且，王总，我老丈人也在呢……矜雪，我们走吧。”
    “好。”
    许宏盯着陆远和王矜雪两人手拉手离开的情景。
    再看了看陆树仁的方向，又看了看仿佛没事人一样，喝酒吃菜的王耀华。
    最终，他眼神闪过一丝阴冷，随后消失不见。
    陆远……
    从现在开始，我会从多方面狙击你！
    我等着你求饶！
    ………………………………
    当陆远拉着王矜雪的手走出房间以后……
    王矜雪突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朵朵烟花。
    烟花上写着王矜雪三个字……
    随后……
    月光下。
    “矜雪……”
    “啊？”
    “圣诞节快乐……”
    陆远默默地掏出一个盒子，烟花的光芒下，他露着笑容。
    盒子打开……
    王矜雪看到了一枚戒指。
    “也许……”
    “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天长地久……”
    “就是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
    陆远咧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