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齐霖笑着点头，表示收到。小公举退而求其次，看来对自己懒的这个毛病，还是知道一些的。

    打起精神，甩开杂念，徐齐霖赶忙上前迎驾见礼。

    李二陛下却不是自己来的，房玄龄、魏喷子、马大秘、岑文本，还有宇文士及，也跟在后面。不知道是有政事相商，还是特意叫来观摩演示的。

    徐齐霖拜见完皇帝，又与五位重臣见礼，态度很是恭谨。

    虽然在当值的时候，他已经认识了这几位。可除了马周，其他四人是连话也没说过。估计这四位也不太认识他，谁让他在朝堂上只是个小背景、小人物呢！

    “致果校尉，这便是你制造的器物？”李二陛下站在大殿的檐下，伸手指了指，问道：“是要搬进大殿演示，还是就在此地呀？”

    徐齐霖躬身拱手道：“此地宽阔，也有树荫遮阳，微臣觉得可马上演示，不必再搬来搬去的麻烦。”

    “准了。”李二陛下马上就同意，命宫人搬出榻和胡凳，和皇子、大臣就在殿前落座。

    徐齐霖指挥着张诚和工匠们把麻布掀掉，现出轮子排字架、排版和印刷工作台，把纸张、墨汁、刷子等工具也摆好。

    然后，他拿起一块雕版走到众人面前，请示李二陛下之后，开始简单地讲述起来，进行一下小科普。

    所谓雕版，便是选用纹质细密坚实的木材，如枣木、梨木等。先把木材锯成一块块木板，把要印的字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用刀一笔一笔雕刻成阳文，使每个字的笔划突出在板上。

    木板雕好以后，在其上刷墨，再用白纸覆在板上，另外拿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轻轻刷一下，把纸拿下来，一页书就印好了。

    “一种书，只雕一回木板，就可以印很多部，比用手写不知要快多少倍了。可雕版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工，一字刻错便全版报废；字数很多的书可能要成千上万块雕版，更需数年方能全部雕成。”

    徐齐霖放回雕版，指了指那些活字印刷的器物，朗声说道：“微臣冥思苦想，对印书之术进行了一些改进，称之为活字印刷。”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几块木活字，上前呈给李二陛下，解说道：“此为木活字模，微臣使工匠共制一万四千余枚，灵活拼接，见稿即印，十分快捷。”

    李二陛下摆弄了几下，便被身边的小兕子抢过，嘻笑着拿在手中把玩。

    对爱女的小调皮，李二陛下捋须微笑，挥手命徐齐霖继续演示。

    徐齐霖又从身上掏出一本旋风书，向众人展示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此为在下手写的《道德经》，共五千一百六十二字，按章分为八十一页。若是雕版刊印，光这八十一块雕版便需要一两年。”

    停顿了一下，徐齐霖带着骄傲和自豪的神情朗声道：“现在，便演示这活字印刷的快捷方便。”

    说完，他走到工作台前，询问张诚和工匠们是否准备停当，然后便翻开手写《道德经》，摆在张诚的面前。

    其实不用摆，张诚岂会连《道德经》都不会背？李耳可怜，愣被老李家拉着拜了祖宗。

    张诚转动轮盘，按照五韵将字找出，一个个地捡出，交给身旁的工匠。

    徐齐霖则接过工匠递上的活字，在预制的一个铁框内排版，第一章六十余字很快排好，便从工作台上推给工匠，又拿过一个铁框，开始排第二章。

    工匠接过铁框，检查字模是否齐平后，便用特制的软木条把活字的缝隙塞紧，使木活字固定起来，不会上下左右活动。

    铁框传至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刷墨覆纸再刷，印好的书页便揭下来完工。这边连印了十余张，第二章的拣字和排版也已完成，可以进行固定和印刷。

    徐齐霖停下手，走到工作台的另一头，看着工匠印好第二章，便伸手取过两章，上前呈给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微张着嘴巴，既是惊愕，又象是目瞪口呆，完全被这超级神速的印书速度所吓住了。

    之前徐齐霖已经有过说明和铺垫，雕版印刷少则一两个月，多则数年。现在活字印刷的效果一出，两相比较，又怎能不使人感到震惊？

    接过两张印好的纸，李二陛下简单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略有些失态的样子也恢复过来，赞道：“好，很好。齐霖立此大功，足堪封赏。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连声的夸赞，畅快的大笑，李二陛下把印好的纸张传给几位在座重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可见他是多么的高兴。

    “致果校尉奇思妙想，助陛下成就千古未有的教化之功，亦是天下学子之福音。”马大秘强抑内心激动，拱手道：“微臣为陛下贺。”

    马周出身贫寒，虽有经世之才，却是仕途坎坷。而士族子弟，才不及他，却能凭门荫和人脉顺风顺水。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李二陛下的赏识和器重，哪有现在的身份地位？

    因此，马周在心里便对士族有着天然的敌视和反感。凡是有助于削弱士族，有助于寒门学子的，他都举双手支持。

    而教化又不同于教育，是把政教风化、教育感化、环境影响等手段综合运用起来。既有皇帝的宣谕，又有各级官员耳提面命和行为引导，还有立功德碑、树牌坊、传播图书等多种形式。

    自古以来，凡有见识的皇帝和朝廷都十分重视教化的作用，把教化当作正风俗、治国家的重要国策。

    马周说到了教化之功，说到了天下学子，却没有具体说明是寒门学子，更没有透露造纸印书乃是打压士族的利器。

    但在座的重臣都是人精，从最近李二陛下的些许举措中便会嗅到意味。《氏族志》不就是在明显地贬抑士族？

    而摆在眼前的活字印刷，无论是在速度上，还是成本上，都将使书籍在社会上的数量大幅增加，从而削弱士族对知识的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