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坐在村部门口抬头望天，这心情复杂的厉害。

    她重生后，一直想着的都是母亲离婚的事儿，再就是想早点脱贫，一心扑在了事业上。

    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学业。

    原主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早在上小学那会就已经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后住校，学校都给她做了减免学费的奖励，可是为什么高考后就没了消息？

    按理说，她不能考不上的。

    高考后按照平常自己的成绩填报志愿，就算她没考上第一志愿好大学，至少能去稍微差一点的学校，而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已经过了报道的时间，想追查怕是也来不及。

    可是，江辰阳竟然只打了一通电话就处理好了。

    可他人呢，回家结婚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雪脑袋嗡嗡的，这前后的事情太多，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头顶上。

    他抬头无助的看着天空，头一次感觉到事情已经棘手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境地。

    “雪，你婶子之前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你咋一回来就发呆？”

    之前王丽左思右想，实在觉得这件事应该早点傅雪才最重要。这找机会邀功不是能更早拉近跟傅雪关系吗？

    王丽不想事情闹的太大，那傅母脾气再好，也是个人啊，是个人都有脾气的，要是知道老太太把傅雪的通知书扣住了，当时不分青红皂白闹起来，事情肯定不好收场，于是在对江辰阳说这事儿时候故意支开了傅母。

    所以傅母是不知道王丽当时都说了什么。

    目前看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江辰阳，傅雪以及张宽跟王丽。

    “妈，我没事，我出去走走，最近有点累，你回去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傅雪晚饭也没吃，直接去了王丽家。

    王丽正在吃傅母送给她的鱼罐头，满嘴的鱼肉香，吧唧吧唧嘴，满脸都是满足。

    她听傅雪在外面叫她，立刻收了鱼罐头才去开门。

    “呦，傅雪啊，来进来，快点进来。”

    王丽的房子跟老太太的房子前后连着，共用一个小院子。她的房子前边正好对着傅雪家老房子，开了旁边的窗户就能看到王伯家，这会儿傅雪是从侧门进去的，也就是对着王伯院子的这个小脚门，自然是不会被老太太看到的一个死角。

    王丽拉着傅雪快速进了屋子里，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这才把角门给关上，顺便上了锁。

    “那事……江总都跟你说了吧？”王丽仔细打量傅雪，瞧傅雪这脸色，该是已经知道了。

    “婶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奶奶扣了我的大学入取通知书的？”

    王丽说了当时的情况，拿了当时她女儿考上大学时候的通知书给傅雪看。

    “你姐姐比你大了三岁，可她上学早啊，我不在她身边，那孩子就被她姥姥散养，后来她姥姥去世了，这丫头才跟我联系。高考那时候，她压力大，就给我写过几封信，说了通知书的事儿，可能会邮寄到我这里来，我就给收着了。这可是光荣，我一直都留着。你看看，这背面应该都差不多，并且这种东西，咱们家你觉得能装什么才会有这种包装啊，我一瞧就不对劲，后来质问过你奶奶，她吞吞吐吐没承认也没不承认，我想就是这个。”

    这个年代的通知书傅雪也不认识，但应该一直传承下来的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她记得她上一辈子收到的通知书是个三折页，电脑打印，但是里面的签字可都是老校长亲手用毛笔写的小楷。

    她手里的也是一张卡片，背面的山水画都是手工绘制，如果王丽说的也是这种东西，那就不会错。

    “婶子，姐姐在城里还好吧，毕业多久了？”

    “还在实习，马上就毕业了，我这做妈的也不是不关心，是你姐姐不跟我说，我上次去她舅舅家才问清楚到底咋回事。哎，我一直以为她都毕业好久了。”

    王丽提起那个女儿，说不出的矛盾心情，又想关心，又怕关心，可到底是做母亲的，总想弥补，可是她内心的重男轻女思想作祟，实在无法做到尽最大努力。

    傅雪知道王丽能告诉她这个事情的原因，是为了她王丽自己，也是为了她女儿。

    “婶子，那你能想办法偷出来吗？”

    王丽一怔，倒水的手僵在半空中。

    要说王丽坏，那都是利益趋势，要说她不坏，也的确做过不少昧着良心的事儿。

    现在，两个人谈不上利益共同体，可也是为了同样一种利益关系走到了一起。

    王丽想讨好傅雪，就要做出一些牺牲。

    她不牺牲，不主动交好，不做出一点努力，傅雪也不会领情给她想要的东西。

    王丽怔了会儿，这话就给岔开了。不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你姐姐比你只大了三岁，吃得苦可不比你少。也怪我那时候不懂事，怀她的时候我也才十八岁，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跟你二叔结婚，可你奶奶看不上我。呵呵，要不是我生了你弟弟，也不会过好日子。可这委屈了你姐姐。她那么小，就给送了出去，我也心疼啊。”

    不要说这个年代，就包括现代，生理教育也跟不上，导致多少懵懂少男少女初尝禁果就得到了报应，身体，心里，备受伤害。

    王丽处在那个年代，自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可她的女儿是无辜的，自然，傅雪也不会因为王丽不懂就同情她。

    “婶子，我知道你不容易，可你的女儿不是更不容易吗？你也是母亲，我妈妈总说，做妈的有时候就不能做正常人。所以，这么多年你做的那些事儿，未必出自真心。”

    是否出自真心，傅雪可不想弄清楚，当年王丽做的那些伤害她们母女的坏事可是不会忘记的。

    只不过，想合作，必须做出点让步。

    傅雪要的就是叫王丽放下从前的芥蒂。

    “……傅雪，你婶子我不容易。我常年守活寡，一个人在这个家，我付出太多了……”

    这种诉苦简直多余，痛苦多半都是自己选择自己造成的，王丽完全可以换一种生活方式，可傅雪还是装作很理解的重重点头，“婶子，我懂。”

    “你姐姐毕业后想留在城里，好像是一个供销社的什么位置，好是好，可我还是觉得太远了。你看现在你在山里开始办厂，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就算你还记恨你婶子我，可你不能记恨你姐姐啊，她也是可怜的孩子。她不像你这么强大，更不像你这么有能力，我只能靠你了。”

    傅雪笑了笑，工作这事情她可不能保证，工厂办起来，到时候是她跟周镇长还有村长一起选人进厂，所有的待遇走的是内部“公务员”的待遇。

    但这个保证，傅雪必须给。

    “婶子，我敢说，只要我傅雪在这个工厂，我就会想着你们。”

    王丽一听，乐了，甚至想到了以后女儿在工厂某得一个好职位的大好光景。

    万一她的女儿再叫那个江辰阳看上了，这不是双赢的好办法？

    “那……我试试。可傅雪，婶子可不能保证一定办得到，你也知道你奶奶那人多精明。”

    不精明的老太太，怎么能把持傅家这么复杂的一家子人？六十几岁的人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字都不认识，可家里的账可从来不糊涂。

    “婶子，出了事儿叫她来找我，你把全部的问题推给我就行，不用有后顾之忧！”

    王丽一点头，笑着答应了。

    傅雪从王丽家出来，抬头再看天色，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天了，一股阴云从远处滚过来，盖住了天上皎洁的明月。

    王伯家还亮着灯，一阵阵锯木头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

    傅雪垫脚看了一下，没瞧见人，就走过去敲响了对面院子的大门。

    “王伯？”

    王伯听到声音，从院子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锯木头用的手锯，满身都是木头屑子。

    “傅雪啊，进来，这么晚咋来了，你自己来的，那个江总没跟着一起吗？”

    傅雪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滴下来的雨珠子砸在脸上一样，瞬间粉碎。

    “没有，他……忙。”

    “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水喝。”

    傅雪端着茶缸子坐下来，看王伯地上的劈柴，知道他又在准备过冬用的劈柴了，这是王伯的生活习惯，白天没事了就去山里捡拾枯树枝，扛回来锯开了存放好，整个冬天都不会挨冻了。

    那时候她们家也经常有这种劈柴，当时王丽眼红，要走了不少。

    “王伯，你……”

    王伯立刻打断了傅雪，“又是来叫我去你那上班的事儿吧？我想好了，我去。”

    傅雪大惊，这两天不见咋就突然改主意了？

    “王伯，你这……是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我妈来找过你吗？”

    “没有，是你婶子那天她过来，提了盒麦乳精，我没要，就给送回去了。但是她跟我说那些话，我回来后好好想了想，觉得挺对的。”

    傅雪震惊之余，余光扫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的王丽那家的小角门，默默点头。

    王丽为了她自己跟女儿，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我婶子都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妈离婚的话，这不是挺好吗？我单身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她好吗？你婶子说，给我们当媒人，这件事也不会被人说闲话，家里人当媒人，还是你爸的弟妹，这事，咋想都挺正常，只要你妈好，我这边倒是无所谓。等你妈离婚了，我就开始收拾房子。那个江总说的也挺对，一旦离婚人就自由了，我们老一辈子不能老守着老旧思……”

    “江总，江辰阳吗，他什么时候来过？”傅雪大惊！

    “昨天后半夜啊！”王伯被傅雪的惊讶声吓了一跳，连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