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谨真人微蹙着眉心，仿佛在想什么。
    裴叶以为他有难言之隐，满怀期待等他开口。
    谁料这厮安静想了两三秒，目光平静地看着裴叶问了一句。
    “咸鱼师姐，翩翩仙子……是谁？”
    裴叶：“……”
    玉谨真人一脸认真地道：“红莲御府这些年青黄不接，老一辈的修士被卡在瓶颈无法突破，寿元将尽，年轻一辈的修士似乎没有非常出色的，至于这位‘翩翩仙子’也是真的没听过。倒是咸鱼师姐看好的那个外门杂役弟子，倘若真是明珠蒙尘，一定得小心红莲御府中途翻脸。连咸鱼师姐都说这少年是个恋爱脑，对待男女感情十分看重，难保他不会被此女游说……”
    裴叶睁着一双死鱼眼，幽幽地看着玉谨真人。
    方才翩翩仙子满心欢喜地跟他寒暄了一大段文字，结果人家一扭头就给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佳人听了，芳心是不是又碎两瓣。
    “咸鱼师姐如此看着我作甚？”
    玉谨真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甚至忍不住抬手摸脸。
    难道是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师弟说得非常有道理。”
    玉谨真人以为她听进去了，再加上此时气氛正好，师姐弟难得坐在一起唠唠嗑，他便有些多话起来：“倒不是我反对师姐收徒，但收徒不仅要看天赋资质还要看人品性情……咸鱼师姐收他之前还是深入查查。重男女感情并非不好，但过于强烈的感情容易误人走入歧途……”
    裴叶笑着道：“其实查不查都一样的。”
    这回轮到玉谨真人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了。
    二者怎么可能一样呢？
    “心性端正最好，若心性不端做了大逆不道或者有辱师门的事情——”裴叶笑着端起茶吃了一口，唇角勾起毫无温度的浅笑，“我还是抽得出时间清理门户的，还省了找个出手的借口。”
    出师和出殡，总得选一个。
    裴叶说到这个份上，玉谨真人也知她不用自己提醒。
    “玉谨师弟，今日面试的修士，你可有满意的？”
    不管玉谨真人内心是不是闷骚，他表面上是真的高冷，还是喜欢将聊天聊死的高手。
    他不吱声，只能由裴叶主动挑起话题。
    “玑戟师姐看好几个，角色已经安排下来，还要等最后确认。”
    看着场下根本不过关、生硬尴尬的表演，裴叶忍不住撇过视线——
    看多了辣眼睛。
    “咸鱼师姐觉得他们表现不行？”
    裴叶道：“太生硬虚假。他们从小到大就没跟人撒过谎么？如此拙劣的演技，撒个谎都能被人当面戳穿了，更别说演绎书中的角色，让观看者产生共鸣相信他（她）就是书中人。”
    “听咸鱼师姐这番话，似颇有心得。”
    裴叶道：“我这点儿心得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演起来，大概是不行的。”
    嘴巴上哔哔两句行，让她下场表演就不行了。
    当然，本色出演例外。
    如果她演技好，也不至于每个副本都掉马甲。
    “……演技这种东西要潜心打磨，但也有人是天生的演员，演技顶尖……”
    玉谨真人随口问了句。
    “咸鱼师姐认识这种人？”
    裴叶哼了一声，略有些不爽地道：“我当然认识。”
    玉谨真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裴叶的表情明显写着“不爽”，这份“不爽”是冲着她口中的“天生演员”去的。
    “这人是谁？不知能否前去请教？”
    裴叶道：“她啊，一个勉强靠谱的后辈，算是继承我衣钵的人。论关系，我与她亦师亦友。这厮年纪不大但主意一堆，满肚子的坏水。我是看走眼才选她，培养到一半发现货不对板……”
    “然后呢？”
    “还算争气，没给我丢人。我有时候挺羡慕她，居然能碰到这么好的我。”
    裴叶年少的时候怎么就没碰到这么好、全力培养她的上司呢？
    她真是一个好上司！
    不贪权，不搞事，退休就退得一干二净。
    倘若裴叶没选择彻底离开，新老两任的矛盾有得折腾。
    这是裴叶亲身经历过的，她深有体会。
    她也不忍继任者重蹈覆辙，更不想让新老交替的敏感时节再增波澜。
    于是就退得干干脆脆，现在还咸鱼得开始含饴弄孙……
    呸，养阿崽了。
    咸鱼久了，她发现退休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
    每天睡到自然醒，爱做什么做什么，如此自由不香吗？
    “那她如今人在何处？”
    裴叶目光倏地多了几分悠远和怀恋。
    “她啊，她应该还在守护我们曾经的梦。”
    玉谨真人：“……”
    这时，前来试镜的修士多了一张熟面孔。
    翩翩仙子轻移莲步而来。
    尽管她已经非常克制，但余光仍追逐着玉谨真人。
    身姿婀娜地行了一礼道：“晚辈红莲御府翩翩仙子，见过各位真人。”
    裴叶听了，口中的茶险些呛到自个儿。
    哪有人自称自己是“仙子”。
    她放下茶碗去看名单，发现名单上也写着“翩翩仙子”。
    裴叶低声询问玉谨真人怎么回事。
    玉谨真人道：“这是红莲御府的特殊规矩，名在前，氏在后，姓随俗家祖姓。”
    人家翩翩仙子姓什么不知，名翩翩，氏仙子。
    按照世俗惯例应该叫“仙子翩翩仙子”。
    裴叶：“……”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倘若师弟是红莲御府的，岂不是叫‘玉谨仙子’？？？”
    玉谨真人：“……”
    他又有拔剑的冲动了。
    走神的片刻功夫，翩翩仙子的表演已经结束，结束的时候还给他送了几捆菠菜。
    奈何玉谨真人还沉浸在要不要弑杀同门的犹豫之中，没有功夫理她。
    在场众多考核修士，唯独玑戟真人在认真挑选演员。
    她在名单上写了什么，留下一句“回去等消息”便让下一个修士进来。
    下一位修士也是熟面孔。
    挑衅凤素言又被打脸的XX仙子。
    裴叶正好翻开她的名册，只看了一个名字，差点儿一口茶水喷玉谨脸上。
    熊出没宗，熊二茶茶。
    “熊二……怎么没有熊大？”
    玉谨真人不知道裴叶的克制拯救他的脸免遭荼毒。
    他道：“熊二是熊出没宗外门弟子统一的姓氏，熊大是内门弟子的。”
    裴叶：“……”
    这姓氏名字随意得像是随机生成的网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