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君翁客栈就会想起那位小掌柜,白航不是徐自安,他清楚很多关于君翁客栈的事,比如说它真正的生意,比如说做生意的柳掌柜。
君翁,君翁,请君入瓮,都入了翁,君还能算君?和王八有什么区别。
一间客栈起不来这种无论不类的名字,同理,起这种名字的人都是一群不伦不类的人,他们既不过多的招惹黑暗,又不全身心的奔向光明,就像一群墙头草,那里风声紧了些便向那里倒。
这种生意听起来有些下三流,事实上也确实下三流,只不过出了个一流的掌柜,所以才逐渐被认可,被畏惧。
柳掌柜一流,生意做的更是一流。
当初白航在君翁客栈醉酒,刻意挑衅清夜司,就是为了引出柳掌柜,因为某些关系,他没法用其他方式找到对方,只能将自己当成诱饵,然而没想到本该钓到的大鱼没来,先钓来了他人生中第一位好友。
命运的轨迹无迹可寻,一位初入京都意在安稳的少年,一位困在京都意在天涯的浪子,君翁客栈里的相遇不是谁在刻意安排,却比刻意安排更加精彩。
清夜司一夜牢狱,云裳楼一场纷争,客栈同窗下的一晚葱花面,俩位少年很自然的成为好友,可托终生的好友。
白航遇到麻烦,徐自安四处打听白航的下落,如今徐自安失踪,白航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他知道整座京城都在寻找徐自安的下落,君翁客栈里一定有许多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去那里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可不去那里,自己还能上那寻找?
被柏庐发现逃脱囚禁总比被世人看见自己去清夜司强,白航有种预感,徐自安一定会去君翁客栈。
通过苏武叙述,关于棋评测之争里一直没有旧书出现的痕迹,白航隐隐猜测徐自安没有将旧书带在身上,不带到身上,那就是藏在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
除了君翁客栈,还能有那里隐秘又安心?
白航锴去唇边残酒,抬眉看着被不知谁家屋檐遮去的半轮月光,浅浅的抬起脚尖,高高跃起,如只狸猫般落在那只探出月光的屋檐上。
巷尾处扮成过客与街贩的官府压抑好应付,自己动作轻一些不会被官衙发现,青石板上不时穿过的路人与醉客也不是什么问题,声响小一些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隐在阴影中那些气息明显不同修者与清夜司的人怎么办?白航略一思量,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翻了那少年这么多次窗,白航比谁都知道从那条路径翻窗最快,从那条路径翻窗最安全,从那条………
白航突然停止蹩脚的押韵,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
咦,前面房顶上那个同样鬼鬼祟祟动作僵硬还裹着纱布的家伙是谁?
……………
“做贼呢,最重要的是心虚,心虚了,才会紧张,谨慎,尽量保证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你这样的就有点外行,那有裹着纱布就来做贼的?暴露了怎么办?”
君翁客栈的房间内,因为不敢开门更不敢开窗所以显得漆黑一片,俩道悉悉索索的身影伴着稀稀疏疏的月光正在忙碌的翻找着什么,听着后面那个命犯桃花的浪荡家伙喋喋不休的絮叨,徐自安狠狠扯下纱布,恼怒道。
“我这不是在做贼,我来自己房间里拿自己的东西,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白航撇了徐自安一眼,嬉皮笑脸的准备从衣袍深处取出酒壶美美啜上一口,想起万一酒香飘出被人闻见只好作罢,偷偷溜道徐自安身后,白航蒙的拍了下少年肩膀,嘘声道。
“小点声,喊这么大力干嘛,一点做贼的基本素质也没。”
正在黑暗中摸索着木板缝隙的徐自安被白航突然一拍骇了心神,一时忘了自己查到第几块,房屋昏暗无法视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确定位置,被白航骤然一惊,前面查的全部尽废,想着还要重新再繁琐的查一边,徐自安忍不住心头懊意,愤慨道。
“你被关的这几日过的得有多清冷,怎么嘴愈来愈碎了。”
屋顶相见,少不了一顿打趣闲聊,俩位少年一边为对方还安全的消息庆幸喜悦,一边又为各自的遭遇而担忧倾诉,徐自安知道了白航失踪这几日是被关在了一听就很严密的清冷寒门,白航也知道了徐自安无消息这几日是在某处听起来很不错的漂亮花院,有了常翻窗也善翻窗的白公子带路,困扰了徐自安近半个时刻的难题迎刃而解,除了惊动了勾勒在窗棂中的砂墨还有清幽映在砂墨间的月光,俩位少年没惊动任何一位过客醉客与暗客。
见徐自安神情严肃不似在玩笑,白航很识趣的真闭上了嘴,百无聊赖的看着徐自安继续在黑暗中与木板较力。
京都果然不亏为世间第一雄城,聚集了天下各行的巅峰强者,便是一个铺板匠人都能把木板铺成浑然天成的感觉,木板与木板间的缝隙微乎到几乎触摸不到的程度,让正在与缝隙较真的徐自安好生为难。
“你在干嘛?”
片刻后,白航努力忍住笑轻声问道。
“找东西。”
徐自安忍着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吸气怅然道。
“我知道你在找东西,也知道你因为看不见只能这样像白痴一样趴在地上找。”
白航继续看着徐自安趴在地上摸索的狼狈模样,犹豫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吭哧一声捂嘴大笑起来。
“你现在都通玄了,小白痴,有些事是可以不用眼睛的。”
识念不是只能用来掷骰子玩飞行棋,也不是只能用来解山探路破壁垒,还能助修者感受到身周感受不到的事物,比如说木板缝隙。
天下有什么事物能比识念更细腻?铺板匠人手艺精妙还能比天地灵物更奇妙?空有一轮皓月当空还需要狼狈趴在地上靠指间触感寻找,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忘了。”徐自安尴尬挠了挠头,没好意思回头看白航。
窗畔的月光再次被打扰,窗格的砂墨再次被惊动,小心翼翼将房屋内的一切恢复如旧,俩位少年沿着来时路线翻窗离开。
旧书被取出,徐自安心头顾虑彻底打消,整个身体放松不少,白航知晓旧书神秘吃过旧书的亏,不愿靠近旧书太多,以至于俩人已然来到了某河畔还保持着一定距离。
“它没这么可怕。”
徐自安隔过夜柳垂髫看了眼就是不肯靠近的白航,宽慰道。
白航明显不信这话,连眉梢都懒得抬直接道。“不可怕?我差点困在那片黑夜里没出来。”
想着余镇边将死前惊恐的目光和白航那夜惨白的脸色,徐自安放弃劝说对方,几步走到白航身旁,一把搭住对方肩膀说道。
“你看,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你搭我肩膀干嘛?”白航撇了要徐自安的手,用力蹙着风流眉梢嫌弃道。
“咱俩关系好。”徐自安嘿嘿一笑,高兴道。
酒被打开,香飘河畔,月光洒的轻柔,夏风被河水打湿被月光染凉,吹到身上很是舒爽。
天是干净没有夜云遮蔽星辰的天,月是皎洁不被俗物垢染朗清的月,少年是没有被红尘池缸墨染掉本心的少年,酒是醇香能让人忘却烦恼的醉梦。
白航很庆幸自己从云裳楼中带了一壶酒出来,徐自安很庆幸忘了从客栈里带俩只酒盅。
没有酒盅,一壶酒就只能轮流喝,白航饮的深,徐自安啜的浅,酒深酒浅皆有情谊,恰好河面被月光洒进了许多涟漪。
“瞬息通玄,徐自安,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从某座孤城里出来的怪物。”
白航接过酒壶,摇了摇发现所剩不多,于是小口抿了一下,看着徐自安感慨说道。
“孤城?”
徐自安酒量很小,不过数口已有醉意,摇着头憨掬道。
“余镇可不是孤城,那有很多人的,那些人很好,胖婶烙的大饼也特别好。”
“你真不知道孤城?”白航将酒壶递给徐自安,突然幽幽问道。
徐自安接过酒壶,疑惑看着白航,摇了摇头。
孤城是什么城?一座很孤的城?和玉门关有关系吗?我又为何一定要知道孤城,它很出名?比京都城还出名?
这些十万个为什么徐自安没有问,问了白航也不一定会回答,孤城是座什么城只有住在孤城内的人才知道,徐自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接下来的武试,白航会不会参加。
“应该会,也应该不会。”白航随手摘了条青柳放在嘴角,郁闷发现初夏里的青柳与初春相比要苦涩很多。
“你这回答和不回答有区别吗?”看见白航因苦涩而皱起的嘴角,徐自安忍住摘柳的心,老老实实的再次抿了口壶里的酒。
“有。”
白航抢回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酒香化去嘴里苦味,意味深长的认真回答道。
徐自安不解,回头看向白航,不明白同样是被关,此时与当时有什么不同。
“以前我没得选择,但现在……我至少能挣扎一下。”
白航将酒壶一把掷向徐自安,然后起身站起,略显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月光幽幽,白航眼眸也幽幽。(国庆你们上那玩去了?我在家码了半天字,苦的一批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星光撒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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