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我,我还要感谢你终结了我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的一生?
你要烧我,我还要感谢你了却我深深重重盈盈累累的罪恶?
到底得有多白痴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白痴的念头?
到底的有多扯淡的思想才能说出这样操蛋的言语?
这份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语气从何而来?这种视如草芥傲慢偏执谁给你的底气?
静茹吗?
知承吗?
你也不过刚知承,装那玩意有意思?
徐自安一生很少骂人,生气时更多以沉默与行动直接来抒发心里怒气,偶尔会字正腔圆严肃郑重的骂上一句白痴,云裳楼时徐自安始终没骂出那句白痴,是因为当时他觉得廖平脾气虽暴躁了些,还不至于白痴的程度,如今他真的觉得对方就是一个白痴。
一个脑路清奇的白痴。
人类的悲欢不会共通,装十三的方式倒是如出一辙,徐自安突然想起上一个也曾说出如此话语的人,那人来自千山宗,好像还有一座鼎是吧。
哦,鼎最后破了。
被沈离一刀砍破的。
……………
野火纷纷如骤雨般向他疯狂袭来,没有狂风,急剧升起的温度却比任何一场狂风都要危险,徐自安感觉自己的眉睫发梢在迅速燃烧,难闻的焦糊味充斥在空气里,整张脸因为真元锁链的勒缚与急剧升起的高温出现一种诡异青紫,看起来异常恐怖。
野火愈来愈近,本如灰尘大小的火花随距离靠近变成一团团巨大火云占据着徐自安整个眼眶,少年清澈剔透的瞳孔中清晰可见有无数火苗在狂野乱舞,就像里面有一座城池被火海淹没,徐自安用力闭上眼,不知是无法承受滔天的火意还是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其他事情。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等刀来,不如寻刀去。
他闭上双眼不去看眼前这个盛焰熏天的画面,因为他需要看见另一个画面。
那个画面里没有野火,没有烧城,有一轮明月清幽皎洁,明月下有一条大河在静静流淌。
河面上偶尔泛起几朵浪花,卷起的层层绮光向极深处蔓延,那里有一处晖光微微亮起,朦胧如画,舒意如诗。
有了上次经验,徐自安知道那处晖光并不是夜空星辰在调皮闪烁,而是自己刀意起始的地方。
准确的说,是自己道法起始的地方。
他没有学习过任何一种道法功决,白航为他选的那本《溪下论》只有对识真境的详解,吾道可参四个大字看起来豪迈恢宏,可没有具体实施方法一切只能是镜花水月,徐自安现在的情况是修大道却没有具体的道法可修,这是最另他郁闷的事。
境界升的太快,快到他自己还没来及的准备迎接,这件事真的很尴尬。
绝境往往伴随重生,困境往往与希望相连。
他没有学过道法,但他学过刀法。
他的道,就是刀。
刀从何来。
刀从心来。
大河中又卷起一朵浪花,比刚才那朵猛烈许多,横跨了整条河面,竟带出了阵阵海风,海风与岩石相触,发出的呼啸声嘹亮刺耳如沙场号角在吹奏,浪花高高卷起重重落下,拍打河面升起无数细碎水点,这些水点在河面上飘浮,里面蕴含的真元力量显得五彩斑斓,徐自安看着那些水点,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嘴角开始渐渐扬起。
这条大河是沈离的,如今是他的,他有一河之水,怎可能被几条真元凝成的锁链捆绑?
那些水点渐渐凝聚,聚成一颗颗雨点,汇成一条三尺余长的水流,最后在少年识海中化成一把刀的形状。
随着识海那把刀的凝成,一把同样锋利的狭刀也在徐自安手中渐渐成形,透明如清水,里面蕴含的磅礴之势重若万军。
锋利至极。
识海中那把刀开始动了,从方才亮起的那处晖光处,缓缓而又坚定的向月夜另一头砍去,将夜云砍出了一道笔直的刀痕,夜色……被砍成了俩段。
徐自安睁开眼,空中那把刀也开始动了,从一朵野火燃烧的火云处开始挥出,沿途砍破了无数火焰,砍断了一条锁链,困扰他的枷锁………彻底被砍破。(这俩段有点牵强,不过我很喜欢这种规规整整的感觉,强迫症急死人啊。)
链锁断裂,在空中散开成无数暗淡光点,徐自安动了动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的臂膀,撑起小伞扭转了个方向,整个身体迅速蜷缩在伞下,双手紧紧撑伞防备前方袭来的火焰。
无数野火落下,然后毫无例外熄灭,整个过程不知重复了多长时间,直到徐自安感觉手上的重量明显不一样时才停止。
小伞上落下厚厚一层灰烬,那是所有野火被熄灭后的战果。
徐自安轻轻抖落掉伞间灰尘,清清流光溢起,几根耷拉在少年眼前的破布条重新开始在空中随意摇摆。
有点嘚瑟,有点无精打采,似乎小伞觉得这火与那火比起来,威力差的太多,根本提不起兴趣。
什么时候能再见那火?小黄伞想起很久之前曾发生过的某些跌宕刺激往事,莫名兴奋起来,摇摆欢快。
廖平收起所有残火余势,漠然看着徐自安,眼神不再似方才玩弄冰冷,认真中带着火热,仿佛那些敛收的火焰正在心中燃烧。
他确实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于小伞能抗住烧城功法的炙热,而是意外徐自安竟然可以砍断链锁,知乘境与通玄境之间的差距无需多言,虽然那些锁链是他以一缕识念所制,可包含着知乘境对天地的感悟,怎么可能是一位通玄下境修者能打破的?
廖平突然有种莫名感觉,如果自己没有破境,还在叩府上境徘徊,今日极有可能真的会无法杀死对方。
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就像遨游九天的苍鹰竟无法奈何一只逗留泥潭的蛤蟆,这不会让苍鹰觉得蛤蟆强大,只会会让苍鹰感觉很羞耻,羞耻过后则会发出更凶猛攻击。
世间只有一个宁青鱼,天地规矩是不可以被随意打破的,通玄境永远只能是通玄境,蛤蟆只能是蛤蟆,怎能让苍鹰羞耻,怎能抵得住知承的强大。
“你让我感到很惊喜,我很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
廖平微微躬身,向前踏出一步,瞳孔张开注视着徐自安淡淡说道。
“惊喜很多,我怕全部拿出来会吓死你。”
徐自安将小伞收起,斜负身后,双手由撑伞变为持刀,平视着廖平想也未想直接回答道。
廖平听到这句充满挑衅的话后没有动怒,嘴角高高挑起,整张脸似笑非笑,反而有些诡异夸张。
“你在挑衅我的怒火,想让我变得愤怒?”
徐自安直接打断廖平的话语,平静说道。
“我说的只是实话。”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一些错误决定,在战斗中,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足以致命,廖平以为徐自安存在这样的念头,所以他并没有动怒,可他没想到徐自安说的确实是实话。
不说冥石,旧书曾经让白航险些迷失心神,廖平如今虽然比白航强大,但一定无法承受旧书的神秘,徐自安对此也很好奇,自己明明能在旧书里看见漫天星辰,其他比自己强大的人为何只能看见恐惧?
徐自安知道这是实话,落入廖平耳中就是很直白的嘲讽,很容易让人想起那句同样平静直白的你不是东西。
廖平再踏一步,身上试袍骤然鼓起,一股无形而压抑的威势充斥在空气中,有风起,地上灰烬纷纷向俩旁避去,似乎不敢阻挡廖平的目光,知承境修者的强大尽显无遗。
灰烬避散,留在地上的是一条笔直通道,通道从廖平脚下开始延伸,直直刺向徐自安。
刺,而不是入。
箭才会刺。
徐自安低头看着脚下这条洗去纤尘的通道,阵阵凉风在通道间流窜,每一缕风中都有一道淡渺且荒凉的意识,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座西山在日暮尽头巍峨竖立,山脚下满是荒草,颗颗锋利,如同万箭,心中骤然升出极大危险。
方才是野火烧城,如今就是乱箭穿心。
徐自安下意识准备撑伞来抵挡即将要面对的万箭,可手刚扶到伞柄又重新收了回去,因为他想起一个很不幸的事来,不管是余镇凉亭,还是如今的破伞,从来都挡不住风………
它能蔽阳,能遮雨,能熄野火,能阻剑意,能做很多一把寻常伞儿无法做到的事,可它终究还是一把伞。
伞怎么拦下秋风萧瑟?
这条通道上每一缕秋风,都是一道箭,风能从任意吹来,箭就能从各处刺去。
万缕秋风,就是万道利箭。
廖平身为柏庐大弟子,虽然性情傲慢易怒易燥,可无论战斗经验还是通识道法皆极为丰富,先前不知小黄伞玄妙才会错误选择用烧城来攻击,如今有了经验,怎么可能还犯同样错误。
你有伞,我就送你一场秋风荒凉。
你还有什么?
那把连形状都无法凝成的刀?
廖平冷眼看着徐自安手中那把以真元化成的刀,双手负后,目露嘲讽轻蔑嗤笑一声。
我知道你要砍我,我给你机会,甚至连路都帮你清理好,你可以过来,前提是你能从万箭中活着走出。
活着走出,呵呵,怎么可能。
第一百五十六章,刀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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