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宋歌一见慕时欢出来便迎了上去，悄然将她护住，淡淡问，“回公寓吗？”

    慕时欢闻言看她。

    最终，她无力点头。

    “……好。”

    她的声音很低很哑，整个人更显得失魂落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韩霆目送两人的车驶离，转身进了别墅，望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明知故问：“厉总，您和太太的离婚案还需要我跟进吗？”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韩霆佯装叹息：“我看太太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您不会……欺负她了吧？”

    “嘴很闲？”

    “……”

    厉憬衍冷哼一声，捞过手机拨通高一电话，语气极冷：“跟着太太，保护她，别让她知道，有任何事及时汇报，再有什么差池别再回来见我。”

    韩霆故意啧了声，感慨：“何必呢？”

    厉憬衍冷冽的眼神直接射了过去。

    韩霆耸耸肩，干笑：“厉总，我说我自己呢，我和我心里的那个姑娘重逢了，但人呢，根本不理我，所以我在想啊，当初何必呢，伤了她的心，如今想追也没办法追。”

    厉憬衍烦躁地摁灭了烟头，站起来，冷冷睨他一眼：“那是你活该。”

    韩霆：“……”

    啧。

    到底是谁活该？

    ……

    车平稳前行。

    宋歌手握方向盘，出声打破沉默：“慕小姐，您还坚持要离婚吗？”

    慕时欢茫然侧眸望她。

    “慕小姐，”宋歌冷静说出自己的看法，“厉总不会让您离婚的，您和厉总没有谈拢，如果我猜得不错，先前厉总签字的那份离婚协议也出了问题，对吗？”

    呐呐的，慕时欢无力点头。

    “嗯……”

    “那您还想离婚吗？”宋歌重复。

    离婚……

    茫然渐渐消失，慕时欢仿佛终于回神。

    “离。”她开腔道，嗓音有些哑，但也掩不住她的坚持，而坚持之下，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颤，“我要和他离婚，越快越好，我想离婚……”

    宋歌颔首：“好，我会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她不是话多的人，也无意探听别人的私事，所以在说完后车内便再次被沉默笼罩。

    慕时欢侧首，看向了窗外。

    窗外风景不断倒退，如同那些片段一般，一帧帧一幕幕地闪过。

    情绪，被影响。

    手指悄然攥着，唇瓣蠕动，她开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朝宋歌倾诉：“那晚掉进泳池，我才发现自己很怕水，还有那种窒息感觉，我忘不掉。”

    所以啊，她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厉憬衍那时第一反应救的是慕暖，尽管她清楚慕暖是他心尖上的人，可那种情况下，她……

    更何况，厉憬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解释啊，就算勉强像是解释了慕暖在撒谎又如何？

    她最在意的，他没有解释，哪怕只是一句简单说明。

    更何况，离开前他亲口说……

    眼底仅有的光芒渐渐湮灭，慕时欢近乎落荒而逃地垂下了眸，试图掩掉所有不该再出现的情绪。

    宋歌敏锐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第一次想说些什么，贺嘉焕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她接通：“贺二少。”

    “宋歌，怎么样，离婚顺利吗？时小欢现在是不是回归单身行列了？她人呢？我打电话没打通，在你身边吗？”电话那端的贺嘉焕格外得激动兴奋。

    宋歌泼冷水：“没有，今天离不了婚。”

    贺嘉焕先是沉默了两秒。

    “操！”他破口大骂，“老厉那渣男出尔反尔？他妈的要不要脸？！我就说我得跟你们一块去，那混蛋肯定是看你们都是女的好欺负！他……”

    “贺嘉焕，谢谢你。”慕时欢在这时开腔。

    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贺嘉焕脸上当即划过一丝羞赧，暗恼刚刚爆粗口的同时，他清了清喉咙，换了口气：“时……时小欢，那什么……”

    “你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和宋歌吃饭，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慕时欢低声说着，情绪始终低落。

    贺嘉焕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有啊！当然有时间！我知道有家私厨特别好吃，我等下发定位给宋歌，你们去那等我啊，我马上到！”

    “好。”

    “时小欢，等会儿见。”

    心脏砰砰砰直跳，贺嘉焕头一次兴奋到无所适从，紧张地想了又想，低头看到自己的衣着，他决定换身衣服再奔赴约会。

    这可是第一次和时小欢吃饭呢，他必须留下好印象，顺便把之前的坏印象通通扫掉。

    这么想着，他更加期待。

    没曾想一转身……

    “爸！你吓死我了！”受惊地拍了拍胸口，他嚷嚷，“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啊，你和我妈别等我，我……”

    “哪也不许去！”

    中气十足的一句，贺嘉焕直接被喝住。

    “不是，爸……”

    贺父忍了一晚上的怒气一下发泄，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说前段时间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总是推三阻四，原来惦记着朋友的女人！厉憬衍的女人也是你能惦记的？！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命？啊！贺嘉焕，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哪都不准去！好好在家给我反思！”

    胸膛剧烈起伏，他朝门外吼：“给我好好看着他！”

    贺嘉焕又气又怒。

    “爸！”

    “呆着！”

    “砰”的重重一声，门被甩上。

    贺嘉焕：“……”

    “操！厉憬衍你他妈……”

    ……

    贺嘉焕失约了。

    慕时欢还是决定请宋歌吃饭，她想着等下次有机会再请贺嘉焕吃饭好了。

    宋歌没有拒绝，但她比慕时欢看得清楚，怕是很长一段时间贺嘉焕都没机会出门了，至于原因，除了厉憬衍做了什么还能是什么。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她也清楚，慕时欢今天的心情听不得厉憬衍的名字。

    于是一顿饭，两人吃得格外安静。

    饭后，宋歌提出送慕时欢回公寓，慕时欢拒绝了，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反正这里离她的公寓也不远。

    两人暂时告别。

    虽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但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慕时欢忽然觉得无处可去，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无论是景或人。

    她始终有种迟迟融入不进的感觉。

    最终，她随便进了路边一家文艺书店，在里面发了整整一下午的呆。

    夕阳西下时，她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公寓，也看到了等候的慕斯年。

    “时欢，回来了。”摁灭烟头，慕斯年望着她，笑容温煦。

    慕时欢始终不知如何称呼他，面对慕斯年的时候，她总种形容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嗯……”她点点头。

    慕斯年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没有离婚成功？”

    慕时欢迟疑了两秒，沉默再点头。

    “时欢……”他靠近，同时伸出手。

    不想慕时欢往后退了步。

    手，僵在半空。

    “抱歉，我……”慕时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慕斯年勾了勾唇，笑意加深：“没事，”顿了顿，再开腔，他嗓音哑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歉意，“对不起，之前答应过你让你和憬衍尽快离婚，但……”

    慕时欢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帮忙。”

    说话间，她咬上了唇，而脑中闪过那个男人的脸时，她只觉心闷难忍，跟着又有股钝痛蔓延。

    “时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很差。”慕斯年皱眉。

    慕时欢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摇头。

    慕斯年沉默了两秒。

    “时欢，”他安抚，一抹暗色自眼底一闪而过，“再耐心等等，我会让他尽快同意离婚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相信我，嗯？”

    “总有办法。”

    办法……

    慕时欢呼吸微滞。

    “时欢，你想到了什么？”慕斯年眼神悄无声息变得锐利。

    慕时欢回神。

    “我……”

    “时欢，告诉我，让我帮你，嗯？”慕斯年徐徐蛊惑。

    睫毛不停扑闪，莫名的，慕时欢有些说不出口，她只能移开视线，装作镇定地摇头：“没有，暂时没有，律师……律师会帮我的。”

    她在撒谎。

    慕斯年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有揭穿。

    “好，如果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处理，”他柔声安慰，“别担心，我永远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

    慕时欢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慕斯年失笑：“怎么了？时……”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

    是秘书来电。

    慕斯年眼眸微暗，接通：“什么事？”

    半晌，他眸色更暗了，像是敛着什么狂风暴雨一般，很危险。

    只是，他硬生生克制住了。

    掐断电话，他依旧和煦地笑：“时欢，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别怕麻烦，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先前那股奇怪感觉消失，慕时欢点头：“好，谢谢……”

    慕斯年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

    只是当电梯合上，他嘴角笑意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阴郁瞬间染满了他整张脸。

    厉憬衍……

    算你狠。

    胸腔情绪翻腾，眉目生寒，他拨出一个电话。

    ……

    慕时欢关上了公寓的门，宋歌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

    她的嗓音是一贯的温沉冷静，同时多了份凝重——

    “慕小姐，可能有办法离婚了，所以我想问您一件事，希望您如实回答我，您的回答关系着是否能顺利和厉总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