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向来是以冷静著称，在战场上情况越是危险就越是冷静。因为从小就研习兵法的李靖很清楚的知道在战场上没有一颗冷静头脑的人永远都是死的最快的。
    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已经深入了李靖的骨髓之中，让他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过今天这份冷静却是被打破了，是被燕飞给气的。
    像是录事参军这种不入流的小官胆敢威胁自己的话，李靖早就执行军法了。可眼下却是不行，因为就像是燕飞说的那样，对于这次作战至关重要的千里眼唯有燕飞才会用。若是燕飞真的罢工的话，那这次袭击的成功率就会下降一大半。向来冷静喜欢算计的李靖是真不敢去冒这个危险。
    感觉束手无策李靖在愤怒之下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是绷不住脸怒气冲冲的离开。
    李靖走之前只说了声一天。而对于燕飞来说一天就足够了。这只是因为受寒引起的感冒发烧而已，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燕飞拿出来特效感冒药与消炎退烧片，考虑到这个时代人的抗药性特意减少了分量给每个病号都服下。
    这些被挑选出来参加这次军事行动的骑兵们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吃了特效药之后再休息一天肯定能恢复过来。
    虽说燕飞本人并不在乎这些，可军中的军士们却都是很感激他。这些关中汉子们远离家乡在外征战，如果不是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谁愿意埋骨他乡？
    之前李靖的决定从军事的角度上来说并没有丝毫的问题，为了能够完成任务抛弃那些会拖累行军的伤病员从大方向来说没有错。毕竟他们此时身处于敌境草原上，四周全都是怀着恶意的目光。一旦被突厥牧民发现的话极有可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所以必须要用尽一切力量来争取时间，赶在突厥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杀到颉利的金帐。
    可对于军士们来说，在外征战的时候谁不想活着回去？求生是一切生命最本能的追求，谁也不会例外。所以当燕飞硬扛着李靖的怒火为病号们争取了一天的时间的时候，军士们对他的感激都是真正的发自肺腑。
    第二天一早，当红着眼睛一宿未睡的李靖来到伤兵营看到那些昨天还病恹恹，走路都得晃几下的病号都已然恢复不少甚至能够拿着海碗大口大口喝着小米粥的时候。李靖的心思是复杂的。
    一方面依旧是对燕飞打乱了他的既定计划的不满。如果不是因为除了燕飞之外实在是没有人能弄的好千里眼，李靖早就喊人去执行军法了。军队之中最重上下尊卑，违反上级的命令尤其是在战争时期绝对是要直接处置的。
    而另外一方面则是震惊于燕飞真的治好了这些被认为活不下来的病号，燕飞身上的秘密让李靖越来越感兴趣。
    耽搁了一天也让疲惫的军士们有了一天休息时间之后，这支跨越了数千里地来到草原上执行斩首任务军队再次出发。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找到颉利，要么带活口要么带脑袋回长安城。
    在这支纯粹骑兵组成的军队面前，哪怕是草原上规模最大的狼群远远的就会逃窜。而一路上遇到的牧人们则是全部被灭口，绝不允许有将行踪泄露出去的可能出现。
    蔚蓝色的天空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半人高的荒草把崎岖不平的大地遮掩的严严实实。草丛之中没有野兽出没也没有虫鸣鸟叫。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就连食腐的秃鹫也只敢在高空之中盘旋不敢落下享用自己的美食。
    燕飞顿住脚步，蹲下身子拨开草丛就看到了一具无头尸首扑倒在地上。
    从四周的马蹄印可以看出来这个牧民是在逃亡的时候被追上来的骑兵一刀枭首。
    附近整片的荒草地都被数不清的马蹄践踏得七零八落。站起身来就能看到附近散落着数十具突厥牧人的尸首。这些都是附近一个微型部落的牧民，因为位于大军前行的道路上，所以再被无人机远远的侦测到之后，一支骑兵就风驰电掣的杀过来血洗了整个部落。
    整个部落都没有留下活口，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都倒在了唐军的刀下。甚至于就连部落里的牛羊都被宰杀成了唐军的食物。至于各处帐篷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则是全都进了唐军的口袋。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与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南下中原时候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燕飞挥了挥手赶走眼前被血腥味道吸引而来的苍蝇，目光越过荒草地看向不远处一条玉带般的小河边上那些已然被践踏在地的破烂毡帐。
    突厥人是游牧民族，日常生活就是驱赶自己的牛羊逐水草而居。为了能让自己的牛羊在冬日里可怕的严寒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多上膘，他们会到处寻找有水有青草的好牧场来放牧。等到冬季来临的时候就躲在又脏又臭的毡帐里面熬过寒冬。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日常生活。除了放牧之外这些牧民们会在各自部落的头人贵族们的率领下集结起来，在一位又一位大汗的王旗下去南边温暖的中原大地上割牧草。
    南边汉人那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那做工精美的铁锅家具，那能晃瞎人眼的金银玉器，那美味可口的粮食等等。汉人们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些牧民们看来就是自己的牧草。不定时的去收割一批就行。
    汉家女儿被掳掠来像是货物一样被随意处置甚至就连牛羊都不如。被掳掠来的男人则是成为奴隶，在利刀的胁迫下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吃着猪狗都不吃的食物直到被累死为止。
    汉家千年文化的积攒被掳掠到草原上。那些记载着文明与科技的竹简和书籍被当做引火的材料烧成灰烬。那巧夺天工的先进农具成了草原上孩童的玩具。那精美的铜铁制品被融化了做成草原上最缺乏的铁锅与箭头。
    每当汉家文明发展到巅峰的时候，总是会有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将汉人视为两脚羊，将汉家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因此，燕飞对于自己脚畔的牧民尸首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天色已晚，前行来到这里的大军沿着一旁这条估计都不到十米宽的小河旁安营扎寨。
    这里的位置距离五原郡已经不远，随着愈发靠近颉利的金帐，一路上遇到的牧民部落也是越来越多。对于那些人多很难做到全面包围不放走一个活口的大型部落，能绕道就绕道，绕不过去那就借助夜幕的掩护从远处通过。
    而那些中小型的部落，则是干脆的直接彻底毁灭掉。这一路上来已经有许多突厥人的部落被剿灭，单单是今天就干掉了三个小型部落。
    燕飞的无人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通过空中侦查详细掌握着附近区域的信息权。空旷平坦的草原上在摄像头的面前一览无余。而当地的牧民们就算是听到看到了无人机的动静却根本不知道那是死神的眼睛。要么直接无视，要么下跪拜神直到唐军铁骑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为止。
    掌握着附近广袤区域内的单方面信息优势，这才是这支大军一路来到这距离五原郡不足三百里的地方最大的依仗。
    四周的军士们都在忙着安营扎寨，布置岗哨。而燕飞则是蹲在河畔看着眼前这条虽然很浅却异常清澈的小河。
    “小的见过参军大人。”看上去有三四十岁，可实际上不过二十来岁的黄脸汉子神色恭敬的将一把铁枪递到燕飞的面前。
    黄脸汉子是前军哨骑的一位伙长，名为张朔手下掌管着十二个兵。
    双手粗壮，虎口处有着厚厚老茧的张朔在前几天那场倾盆大雨中因为淋雨而发热。原本以为这一次逃不掉了是要葬身在这茫茫草原上。可谁也没有想到一位并不起眼的录事参军先是顶撞了大将军为病号们争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之后又拿出神药让一百多号病人全都活了下来。
    从那时候开始，张朔就将燕飞视为救命恩人。不久之前张朔在巡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向着河边走的燕飞，上前行礼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恩之情的时候却被燕飞索要一把铁枪。
    自从无人机数日前第一次发现了上百里之外有一个小型部落并且确定的方位距离，之后李靖派出一支骑兵真的趁着夜色抹掉了那个部落之后。原本跟着燕飞几乎寸步不离的二十个千牛卫的侍卫们就再也不缠着他了，而是时时刻刻都守护在装有无人机的箱子旁边。
    这些人顶盔贯甲，手持唐刀围成个圈将无人机的箱子团团围住。除了燕飞之外哪怕是李靖都不能靠近。至于谁给他们下达的这个命令，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李世民。
    在燕飞看来李世民肯定是嘱咐过这些人，一旦确定无人机真的是有着千里眼的功效的话，他们就要不惜性命的守护起来。而且他相信这些人之中肯定是带有圣旨，一旦战局危急的时候就会拿出来让军士们舍命也要将无人机送回大唐。
    燕飞身边没人跟着了，而他又想喝鱼汤。正巧张朔主动送上门来就交代他去找根铁枪过来准备扎鱼。
    河水并不深，燕飞估计顶多也就到半腰的位置。而且水质非常清澈，甚至能够直接看到河底。
    燕飞先是仔细擦拭清理，甚至用上了酒精给铁枪的枪头清理干净。之后就站在河边单手举起了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