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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权宠之仵作医妃 第199章 宫宴百态,凶案得破(万更)

第199章 宫宴百态,凶案得破(万更)

    “母亲,这位姐姐的白斗篷可真是好看呢。”
    白莲仙子由近及远,还未到跟前便先娇滴滴柔兮兮的拉着华服夫人的手臂说了一句,她这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厅内大半人听了见,一时间,数十道目光都落了过来。
    白莲仙子这话虽然是赞扬,可语气却是分外委屈。
    胡氏闻言笑意一盛,“国公夫人到了。”
    秦莞看着这位国公夫人正有些疑问,这边厢秦朝羽低声道,“这是忠国公夫人于氏,那朵狗尾巴花是国公府的小姐冯璋的妹妹冯沉碧。”
    秦莞一听忠国公府三字眉头顿时一皱,她的马车适才不就是被忠国公府撞了吗?
    这般想着,秦莞又看了忠国公夫人于氏和冯沉碧一眼,她本也算好性儿,可眼下,却奇怪的这一家人都让她生出不喜来,冯璋跋扈作恶,这个妹妹似乎也不是个易相与的。
    “是呀,不过可没有秦夫人来得早呢。”于氏笑着走上前来,她们皆是一品诰封,坐次安排在一处倒也不奇怪,她走到桌前站定,惊讶的看向秦莞,“咦这位是谁?怎么不知朝羽多了个妹妹?瞧瞧这姿容,真是比朝羽还要更胜一筹呢。”
    秦朝羽冷笑一声,“夫人谬赞了,这是我二叔的女儿,秦府排行第九。”
    说话间于氏已和冯沉碧落座,一张桌子八个位子,胡氏三人坐在一边,于氏母女坐在了另外一边,小小的一张桌子,竟然生出了割据对立之势。
    “原来是秦府九姑娘。”于氏笑起来倒是和蔼,那双眸子却是闪着几分精光。
    冯沉碧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秦莞,“往日怎不见这位姐姐?”
    秦朝羽又冷笑一声,“你叫错了,她可比你小,你可叫不了姐姐。”
    微微一顿,秦朝羽又道,“何况,你看着年纪也比她大呀。”
    冯沉碧银牙一咬,却委委屈屈笑道,“朝羽今日带着妹妹入宫做什么?今日诸位主子皆要出席,莫非朝羽也想让皇后娘娘见见你这位九妹妹?”
    冯沉碧一语戳到了秦朝羽最为担心之处,忠国公的妹妹在皇宫之中为妃,颇受宠爱,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之下,因此,忠国公一门在京城三大国公府之中可谓是最为尊贵的,因是如此,从小打到,冯沉碧便是秦朝羽的头一号对头,二人从小交锋到大,秦朝羽太了解冯沉碧的手段路数了,就算心中不快,秦朝羽却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那是自然,不仅要皇后娘娘看看,还要让其他人也瞧瞧,我这妹妹如九天皓月,风仪气韵,可并非一般寻常俗人可比的,沉碧你说是不是?”
    冯沉碧唇角一抿,一双眸子仍然是水沁沁的,话语却自带机锋,“你这妹妹姿容是不素,不过你说是秦府二房的?那想必是第一次入宫吧,待会儿见了圣驾可莫要失礼。”
    秦朝羽笑笑,“沉碧你真是多心了,我这妹妹性子静雅,本是不喜来这规矩颇多的大宴的,可今天一早,袁总管却专门去传了旨意要我妹妹入宫一趟,没办法,只好来了。”
    冯沉碧眨了眨眸子,眼底几分讶色一闪而逝,一旁的于氏同样也有些意外,能来年宴的都是权贵之家,今日不但可以见到圣驾,还能见到宫内所有的皇子公主,因此别人都费尽心思想来,秦朝羽却说她这妹妹不愿来,这也就算了,袁总管去传旨让她来?
    什么样的人能得皇上亲自下旨令其参加年宴?
    这疑问让于氏母女心中诧异,冯沉碧便只顾着目光放肆的打量秦莞,一时没和秦朝羽斗嘴,越看秦莞,冯沉碧眼底的光彩越冷,而看秦朝羽表面上对秦莞颇有回护她心中更是恼恨,一个秦朝羽本就让她十分棘手,眼下却又来了一个。
    而秦朝羽性子高傲喜着红裙,她虽然不定能争过秦朝羽去,却到底和秦朝羽不是一个路子,而眼下这个秦府九姑娘,却似乎专门就是来治她的!
    秦莞神色沉静的坐在秦朝羽身旁,虽然秦朝羽回护了她几句,可显然,这位忠国公府的小姐已将她嫉恨了上,且她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十分无礼,秦莞眉头轻蹙,不卑不亢的看了回去,四目相对,冯沉碧显然没想到秦莞一双明眸清冽如冰沉静如水,和任何一个心思灵动想要找机会胜过她的人都不同,秦莞这份骨子里的泰然从容有种不容旁人冒犯的威慑力,冯沉碧眨了眨眼,忽然不敢轻视了这位秦府九姑娘。
    秦莞面上虽然处变不惊,心中却有些明白为何秦朝羽时刻都是下颌高扬盛装华服的样子,在这宫中行走,四面八方皆是对手,任何时候都要战斗,而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服饰都是她的武器,不仅如此,还要时时戒备处处留心……
    正感叹着,门口方向又进来了人。
    这片刻间门口虽然不断地在进人,可早前进来的却从没有往秦莞这边走来的,这会儿进来的,一进门便朝着秦莞这一桌而来,显然也是要坐在这一桌上的。
    进来的同样是一对母女,走在前的夫人也是着一品诰封宫装,跟在她身后的女子身量高挑眉眼灵透,穿着一身华丽的鹅黄袄裙,女子看起来和秦莞秦朝羽等同龄,和于氏母女不同,这对母女一进殿,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走路姿势之洒然速度之快,委实和所有的公侯之家的夫人小姐不同,秦莞尤其看着后面的小姐,只见她眉头微皱着,步伐迈的极大,走三步,脚下便是轻轻一绊,仿佛十分不习惯繁复的裙裾似的。
    走得近了,秦莞方才看到这位姑娘虽然施了脂粉带了钗环,可模样却十分英气,尤其那一双剑眉和明亮的神采,硬是让秦莞想到了远在锦州的岳凝来。
    “卫国公夫人顾氏,卫国公家的独女彭华景。”
    秦朝羽语声极低的提醒秦莞,秦莞微微颔首,总算是将京城三大国公府的人认齐了。
    “呀,秦夫人和冯夫人都到啦?”
    刚一走近,顾氏便开口问候,她未行福礼,爽朗的招呼了一声便落座,她不似别家温温柔柔秀秀气气的夫人,这一句问候声若洪钟,直引的旁人注目过来,然而她丝毫不觉不妥,反倒是利落的一坐,那坐下时立马横刀的样子很是特别。
    母亲如此,女儿也不差,彭华景眼看着几步就到桌边了,干脆将裙摆一下提了起来,而后大步流星走至桌案边,对着在座的胡氏和于氏点了点头,重重的坐在了母亲身边。
    一坐下,彭华景顿时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走热了,她下意识将高高的宫裙领子扯了一把,意识到场合不对,她方才苦恼的收了手坐端正了。
    秦莞先看了白莲仙子冯沉碧的娇弱无辜,再看到这卫国公夫人母女之时不仅不觉她二人粗蛮,反倒是觉得可爱的紧,然而她眼风一扫,却见其他桌上的夫人小姐打量着顾氏母女窃窃私语,偶尔三两人还眸生讥笑之色,秦莞心底摇头,颇为无奈。
    “夫人怎么来的这么晚?”
    胡氏先招呼了一句,顾氏闻言哼笑一声,“我家那个,走到一半旧伤犯病了,又折腾回去一道,这不,来晚了!”
    胡氏掩唇轻笑,这边于氏便道,“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可能和睿王爷比肩的呢。”
    顾氏轻哼一声,颇为不以为然的道,“睿王爷现在还在镇守西北,我家那个已经胖成了一颗球,还比什么比,比不了比不了的。”
    莫说顾氏的夫君是堂堂卫国公,便是寻常人家妻子也没有这般当着大家面打趣丈夫的,而胡氏和于氏听着这话却似听惯了,皆是掩唇笑起来,顾氏不以为忤,转而看着彭华景道,“丫头,这裙子来年还穿不穿了?”
    彭华景被这么一问面上微红,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路上摔了三回,我可不穿了。”
    大家本就被顾氏逗乐,又听彭华景这话,桌上人皆是一笑,自然,秦朝羽和冯沉碧也无时间斗嘴了,而顾氏虽然行事虽然并非大家出身,可对京城时兴的衣裳首饰竟然也颇为了解,胡氏和于氏不管说什么,她从能接上话,如此,只等到殿内坐满了人,这桌子上皆是欢声笑语,这般一来,秦莞对这母女二人的印象就格外的好。
    “秦家九姑娘倒是第一次见。”
    桌上皆是熟脸,唯有秦莞是头一遭见,顾氏少不得问起。
    秦莞起身福了福,胡氏便又解释了一番,顾氏眼底闪过一抹明彩,“原来如此,我倒是有几分耳闻,今日却才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顾氏没说十分明白,秦莞心中却想到了一点,太长公主收义孙女,说大的确不是大事,毕竟太长公主离开了京城快十年,可若是有心人自然还是能注意到此事,毕竟太长公主的身份在那,能做她的义孙女,变也算和皇家沾亲带故了。
    顾氏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一点,而显然忠国公府对远在锦州的太长公主并不感兴趣,听顾氏这样说,只觉得顾氏在说寒暄应付的场面话,不仅不起疑问,心底还有几分嘲弄,秦莞是秦氏二房所出,秦家二房却是夫妻双亡,秦莞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胡氏笑道,“夫人谬赞了,不过这孩子的确乖巧的紧。”
    顾氏多看了秦莞几瞬,转而又和胡氏说起了别的,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女眷和男臣之间隔着一道纱幔屏风,秦莞依稀能看到屏风另一边走动的人影,却是看不到人,她已来了这么久了,那燕迟呢?
    今夜大宴,此前燕离说他和恭亲王妃都不来,但燕迟自己也说是逃不了的。
    秦莞这般想着,目光便越是往屏风之后看,还没看出个什么,忽然,一道鸣金之声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袁庆有些尖利的声音高亢的响起,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朝着正前方的右侧门看去,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很快,一抹玄黄之色从那侧门之中走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齐响,所有人皆跪地行大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拜声犹如山呼海啸似的响起又落定,很快,秦莞只听到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日是除夕,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皇上。”
    齐呼一声,众人这才站起了身来,虽然起了身,却也不敢胡乱的往主位上看去,这殿内虽然被屏风一分为二,可只要位置不在边角,两边便都能看到主位之上的坐次,而此刻,大周皇帝陛下燕淮已经落座,他年过四十,精神矍铄身形劲挺,体态亦不见分毫佝偻,今日大宴,着一身玄色绛纱广袖曲领冕服,其上满绣明黄金龙,虽然未着冠,帝王之威却显露无遗。
    他生有燕氏皇族独有的分明棱角,剑眉凤眸,威仪而俊美,虽然已到了不惑之年面生浅褶,却仍然风度翩翩龙章凤姿,若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可想而知该是怎样俊美无俦的少年郎,因是大宴,此刻的燕淮似乎心情极好,他一双凤眸微眯,唇角微微上扬着,而同时,主位之上尤其明亮的宫灯将他映照的明光熠熠,虽然如此,那双凤眸却是深不见底。
    秦莞并非第一次见皇帝,可这一次,却不知怎么看出了两分燕迟的影子。
    眼风右移,秦莞又一眼看到了当今皇后赵淑华。
    秦莞虽然不热衷与结交权贵,可她到底被定为雍王妃过,又来过年宴,旁的主子不认得,当今天子和几位出现在年宴主位之上的主子她还是认得并了解了个大概的。
    皇后赵淑华乃是赵旌的姐姐,是辅国大将军赵祐之长女,她是当今皇帝的结发妻子,大婚之时,当今皇帝还只是洛亲王,而后洛亲王变为太子又登基为皇,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此后执掌中宫凤印十九年,到了如今,仍然是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
    她年近四十,今日着一身明丽贵胄五双的凤舞朝服,玄色为底,上绣栩栩如生的醺色火凤,火凤尾部和双眸皆由宝石镶嵌而成,华丽不可方物,她发髻高耸,钗环步摇满布,可谓是全场女子盛装之最,此时雍容端华的坐在燕淮身边,面带薄笑唇角微扬,妆容精致的如同画中之人,秦莞不好直视皇帝,看皇后之时却稍微大胆了一分,然而赵淑华身上的朝服和首饰太过耀目,秦莞这一眼看去,却没能看清赵淑华的眉眼,只依稀觉得她是个纤细毓秀的女子,却是被一身的贵胄荣华淹没了。
    秦莞眼下看不清赵淑华的样子,可她却是见过这位皇后三次的。
    年宴一次,另外两次皆是她被定为雍王妃之后入宫谢礼。在她的印象里,卸下了这满身钗环的赵淑华同样贵气迫人,却是个眉间笼着愁纹的,心中只有儿女的母亲。
    这般一想,秦莞不由忆起了当初陪着自己入宫的母亲,皇后纵然贵胄威仪,可母亲见了皇后,却叹皇后待儿女之心,如今她又在此种境况之下见到了皇后,母亲却……
    秦莞喉头微微发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皇后下手位上。
    主位除了皇帝和皇后的主座,二人侧下方又设了次座,挨着皇后坐着的,正是其他六位在宫中嫔位以上的后妃,当首的,便是忠国公府所出的贵妃冯龄素。
    贵妃位高于其他后妃,仅次于皇后之下,而这位素贵妃,亦是在皇帝还是洛亲王的时候便纳入王府的侧妃,传言当年素贵妃家世不俗,本是要被家中许给其他亲王做正妃的,她却偏偏和洛亲王两情相悦,后来硬是入了洛亲王府。
    之后洛亲王一朝登基,她便坐上了贵妃之位,一坐便是十九年不说,这十九年来还一直是宫中最为受宠的妃嫔,哪怕后来又有新人无数,如今皇帝最常去的还是贵妃的寝宫,因是如此,忠国公府这十多年来一跃成为京城公侯之首。
    冯沉碧娇柔如柳,这位素贵妃也和端华雍容的皇后大为不同,比起皇后被华服和钗环淹没的贵胄,冯龄素则要显得清雅的多,她今日只着了一身烟青色的绣云纹宫裙,云鬓半挽,钗环也不过三两只,如此打扮,便显得尤其年轻,再加上她和皇后年纪相当却保养的极好,毓秀的眉眼,和吹弹可破的肌肤,都让她身上充斥了几分少女的鲜妍,而又因多年承恩,她眉梢眼角中又自有女儿家的妩媚娇态,在奢华迫人的皇后身边,犹如一支皎月下的清荷,三分清雅三分柔婉,还有四分待君采撷的楚楚风情……
    后宫中的主子们各有手段,可看得出,冯龄素将一个“柔”字用到了极致。
    皇帝或许需要一个母仪天下雍容贵胄的皇后,却绝对更愿意亲近一个年轻纤妍楚楚动人,有着更多温柔体贴会臣服于他身下的贵妃,冯沉碧似乎是想学冯龄素,可她还是真正的心思浅薄的少女,学了三分表象,骨子里的那股劲儿自是不同。
    不知是不是忠国公府的人给秦莞的印象都不好,看着那亭亭清雅的素贵妃,秦莞下意识的觉得她要比主位之上的皇后要危险的多,皇后至少锋芒在外,可素贵妃,没有人知道她娇柔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冯龄素身边还坐着几人,秦莞一一看来,却分不清谁是宋国公家的那位宛妃,今日能到年宴的都是要么诞下了皇子要么极其受宠的,宛妃诞下了五皇子,是一定会来年宴的,秦莞认不得,便也不再多看,眸光一转,看向了皇帝身边。
    皇后那边坐的皆是妃嫔,皇帝这边却坐着皇子公主,而在这些皇子公主之中,尤其以太子为首,因为如此,太子燕彻的位置要比其他人更靠近主位不少。
    今日的燕彻同样也着一身玄色绛纱袍广袖朝服,他的蔽膝广袖之上同样绣着明黄的金龙,却是比燕淮的少了一爪,饶是如此,他眉目沉着的坐在主位之下,穿着朝服和皇帝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少年帝王的威仪隐隐待发。
    相比皇帝的轻松,此刻的太子燕彻神色似乎有几分紧绷。
    他亦生的剑眉凤眸,然而他眉头习惯性的皱褶,唇角亦不自觉下沉,整个人冷肃庄重,却又莫名的给人两分阴沉之感,秦莞曾远远的见过太子,然而和秦莞印象之中的太子相比,此刻的燕彻似乎比一年之前更为深沉了不少,特别在那玄色朝服的映衬之下,他眉宇之间似乎有几分阴鸷的云霾笼罩着,不见一点除夕夜的喜庆轻松之意。
    他姿态笔挺的端坐着,目光却时不时的往男臣的方向瞟去,偶尔还向着殿门口的方向扫一眼,那模样,只让秦莞觉得他在等什么人。
    比起神色凝重的燕彻,他身边下手位上的成王燕麒就要轻松的多了。
    今日的他着玄色亲王衮服,袖摆前襟之上不见明黄金龙只有墨色的蟠龙,他姿态轻松的靠在椅背之上,面带薄笑下颌微扬,姿态几分骄矜几分愉悦,仿佛真是来过除夕的。
    燕麒生的眉目阔朗,虽然也生的一双凤眸,可他双眸内尖外阔的厉害,再加上他面上线条略显粗硬又常伴着似笑非笑的骄奢不善之态,便尤其显出了两分凶相,此时他目光不看太子,却也略含深意的往男臣之中看去,似有机锋暗藏。
    大周皇帝燕淮共有六子一女,除却已故的晋王,在座的却只有五位。
    紧挨着成王坐的乃是同样为皇后所出的五公主燕蓁,燕蓁乃是皇帝唯一的公主,又是皇后所出,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秦莞从前虽然见过燕蓁两面,却也不算熟识,此刻,燕蓁着一袭樱花粉的百褶宫裙坐于主位之上,脸上笑意盈盈,正有些好奇的往男臣之中看去,她生的眉目毓秀,一双杏眸尤其温润清澈,和浓妆的皇后不同,燕蓁面上一片素然,然而她正值花龄,肌肤欺霜赛雪,便是不施脂粉,也清妍俏丽到了极致。
    皇帝一来,早已准备好的侍从们皆已从殿外鱼贯而入,一同给殿内所有的坐席布菜,燕淮笑音沉沉的道,“转眼这一年又到头,朕赐酒以飨诸位爱卿一年之辛劳,新岁降至,大周的江山社稷,还要诸位爱卿一同操劳才是。”
    燕淮语气温和,不疾不徐之间自有帝王之威慑,男臣们闻言不敢怠慢,皆连声不敢,燕淮便看着袁庆道,“今年不必弄那些繁文缛节,吩咐下去,开宴吧。”
    袁庆恭敬的点头,吩咐了身边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奉命离去,很快,崇明殿一侧的暗房之中便响起了丝竹之声,而这片刻的时间,侍从们已布宴完毕,燕淮举起身前案上酒盏,“朕与诸位爱卿同饮一杯,祝来年大周风调雨顺昌隆如故。”
    一时间所有人皆起身,举杯,主位之上的太子等人亦不敢怠慢,如此同饮之后,这年宴方才正式开了,皇帝目光躲在男臣那一面,女眷们只悄无声息用膳,却哪里有好胃口?也不过顾氏和彭华景二人不疾不徐的动起了筷子。
    秦莞故境重游,心中暗涌纷繁,动了动筷子,却到底放下了,秦朝羽坐在秦莞身边,堪堪将诸位之上看过来的目光全都挡了住,她自己则频频看向主位,见秦莞不知在出神什么,便低声道,“今年九皇子果然未曾出席。”
    秦莞回神,“九皇子?”
    她适才便发现少了一人,却是不知少了谁。
    秦朝羽有心让秦莞认人,便道,“皇上膝下三皇子和七皇子早年夭折,如今都不在了,今日来的是太子,成王,五公主,后面是六皇子和八皇子,太子和成王一个排行第二一个排行第四,都是在王府便出生的,而六皇子生母已逝,八皇子乃是宛妃所出,剩下的九皇子,生母乃是瑾妃,瑾妃早前出事,他的出现多半会引起波澜,因是如此才没过来吧,听说他在被太后抱过去养着了。”
    秦莞顿觉心头一紧,是了,出事的瑾妃也为皇帝诞下过一子,正是皇帝膝下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如今瑾妃出事,且牵扯了晋王,成为了皇室百年未见的丑闻,如今事情过去不过五个月,九皇子的出现多半还会引得波澜,再加上他年纪尚小……
    “为何被太后抱走了?”
    秦莞本无意打探宫中秘闻,可九皇子牵扯到了瑾妃,瑾妃牵扯到了晋王,晋王的案子和自己一家人的死有关,她不能不问。
    秦朝羽对秦莞打探这些不以为意,直言道,“瑾妃出事之后牵扯了晋王,虽然人没了,却有好些流言蜚语传出来,瑾妃好端端的怎会被晋王所害?一来二去的,九皇子在宫中便有些艰难,想想九皇子才五岁,后来太后看不过,便将九皇子抱了过去……”
    秦莞微微颔首,是呀,后宫宠妃怎么会被秦王所杀?
    这其中牵扯到的人伦厉害关系,不知能被人传出多少风言风语去。
    “皇上,您近来身子不适,可莫要饮那许多。”
    秦莞正想着事,忽然,一道娇柔之声响了起来,秦莞转眸去看,便见冯龄素正在劝燕淮少饮酒,燕淮闻言一笑,“你放心便是,朕有数。”
    当着群臣的面,冯龄素丝毫不掩对燕淮的关切之意,而一旁的赵淑华似乎对此见怪不怪,闻言吩咐袁庆道,“给皇上传一道解酒汤来。”
    袁庆闻言看向燕淮,燕淮点点头,袁庆才吩咐去了。
    冯龄素掩唇一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直接传解酒汤最好了。”
    赵淑华眉眼都不动一下,却也笑道,“还是妹妹提醒。”
    冯龄素说话之时笑意真切,眼风时不时的扫过燕淮,看似濯清涟而不妖,可落在燕淮圣上,却带着几分撩拨之意,口中只道,“妹妹无能,只能关怀皇上身体了,不像姐姐,可以教导出太子殿下这样的国之良才,有太子殿下帮着皇上,定能给皇上分忧不少。”
    赵淑华转眸,看了冯龄素一瞬,“今日过除夕,妹妹就不要提什么分忧不分忧了,皇上好容易能轻松片刻。”
    冯龄素笑着颔首,“姐姐说的是,妹妹不多言了。”
    冯龄素乖觉的应声,之后果然不语,燕淮看了冯龄素一眼,笑道,“素儿也没说错,皇后的确辛劳,彻儿这几个月也做的极好。”
    话音刚落,底下果然有臣子附和。
    “是啊,太子殿下这小半年以来恪尽职守,不仅寻常帮着皇上处理了许多公务,还将临安城管束的一片清平。”
    “可不是,听人说太子殿下东宫之中的夜灯从来不熄,每每都是看公文折子到天明才睡,如此勤勉,大周有这样的太子殿下真是百姓之福。”
    “不光是百姓之福,也是微臣们的福气,太子殿下这几月礼贤下士,但凡是入东宫的臣子皆为太子殿下的学问治策所服,微臣想着,等年后白氏的长老入东宫教授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必定更能担起理国之任。”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或真或假而起,赵淑华的眉头微皱,这边厢,燕彻的双眸也冷了下来,他一眼扫去,看清说话之人后顿时眸露恍然,除夕年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带着深意,亦一步一步的将他推到了危险之中。
    燕淮转眸看着燕彻,“果然是日日看到天明?”
    燕彻面色一正,连忙正色垂眸,“并未如此,只偶尔到深夜罢了。”说着语气微微一顿,“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轻重,这些不过是底下人体恤儿臣的传言罢了。”
    燕淮点点头,“专心政务是好事,却也得顾念身体。”
    “是,儿臣明白——”
    燕彻神色恭敬,更显得十分谨慎,燕淮转过目光,笑意似乎比先前更淡了两分。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今夜年宴,怎不见郑府尹?”
    “咦,郑府尹真的不在啊,是不是还在查案子?”
    “案子”二字如一块微石入水,立刻惊起许多波澜,前面才有人说了京畿之中一片清平,可那三起命案,在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案子脱了一个多月未破,京畿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清平……
    燕麒眉头微挑,“二哥,京中的案子还没破?”
    燕彻已经知道了府衙奸细之事,不用多想,此事一定和燕麒有关,而今夜这年宴之上的一出,自然也是燕麒的安排,被这样一问,燕彻不动如山道,“案子马上就能破了,郑府尹年宴都未来,便是为了去查凶手在何处。”
    燕麒弯唇,“哦?也就是说,凶手马上就能抓到了?”
    燕彻想点头,可这个头却怎么也点不下去,燕淮让他除夕之前破案是在私下说的,眼下却是当着群臣的面,若他点头,便算是一个承诺,到时候凶手没抓到,便是把柄。
    “郑府尹办事之能你还不放心吗?”
    燕彻回了一句,燕麒笑意一深,“当然放心啊,郑府尹办事我本就放心,如今加上了二哥,我更是满怀希望,可是……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燕麒不硬不软说完,底下议论之声又起,一个郑白石已不让人怀疑,眼下加了燕彻,案子却久久未破?!谁该领这个责任……
    秦莞无意主位上的机锋,可忽然提起了案子,秦莞顿时被引去了注意力。
    这边厢,秦朝羽也眉头紧皱的沉了脸,成王此举,分明是故意。
    冯沉碧坐在秦朝羽对面,将她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此刻叹息道,“真是可怜啊,听说死的都是女儿家,这个过年夜,咱们在此笙歌享乐,可这些姑娘的父母定然在垂泪,可叹临安府尹这一次这般不顶用……”
    “已经快两个月了么?”一片切切私语之声中,燕淮忽然问了一句。
    燕彻神色一定,当即起身走到了燕淮案前掀袍下跪,“父皇,此案是儿臣督查不周,以至于迟迟未破,还请父皇降罪——”
    燕淮看着燕彻,“时间是久了一些,不过也不能怪你。”
    说着,燕淮又道,“彻儿,你认为还需几日才能破案?”
    这话一出,燕彻心头顿时发紧,他不愿说个确切时间,燕淮却偏要让他说出来,燕彻广袖之中的拳头紧攥,唇角亦抿的紧紧的,时间说久了显得他无能,说早了又怕完不成这个在百官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实在是难……
    殿中一片静默,所有人都看着燕彻的背脊,燕麒的眼神尤其意味深长。
    燕彻心知不可拖延太久,他沉思一瞬,正咬牙打算说个两日,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却从后侧门走了出来,他脚步极快,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燕彻即将出口的话被这么一扰,就一下子卡住了似的没说出来。
    只见那小太监快步走到了袁庆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袁庆竟是眼底一亮,而后,袁庆又疾步走到了燕淮身边来,他在燕淮身边耳语了几句,很快,燕淮的眸色变了。
    他眼底微亮的看着燕彻,忽的笑意一盛,“彻儿不用苦恼刚才的问题了。”
    他这话让大家都是一疑,继而燕淮朗声笑道,“刚送进宫的消息,那案子破了,郑府尹两个时辰前抓到了凶手,眼下已审讯完毕,正拿着卷宗在外候着。”
    殿中又是一静,可这一下,燕彻的双眸亮了,燕麒等人的面色却变了。
    秦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就在满殿之人皆是神色几变之时,冷不防的,一直没说话的燕彻却忽然开了口。
    “父皇,儿臣知道郑府尹一定能在新岁之前破案,且,郑府尹今晨来寻过儿臣,与他一番深谈之后,儿臣方知道了此案为何拖延了如此之久……”
    燕彻语声沉定,这一番话说完,殿内便又是一片微微哗然。
    太子之意,莫非此案拖延这般久还有缘故?
    燕淮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案拖延日久,有什么内情?”
    这句话问完,燕麒后仰的身形缓缓坐正了一分,而同时,他眼风极快的往底下的群臣之中看了一眼。
    下一瞬,便听燕彻道,“此案本不算艰难,之所以拖延这么久,全是因为有人在府衙之内重金收买了衙差,那衙差充当奸细,将几样关键的证物藏匿了起来,因此,此案日久不得破。”
    话音一落,殿内哗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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