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画面了。
尽管,空气中还有血腥味。
甚至,他和她的心里,都还有一些事未能解决。
但,这也就是他和她,习以为常,并且一生都要面对的生活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欣慰和满足,祝烽自己也看了看手中这对可爱的儿女,笑道:“朕这一下,可真是儿女双全了!”
“……”
这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翊坤宫中,气氛一下子沉了一下。
南烟原本都快要睡着了,这个时候,精神微微一凛。
她立刻抬头,看向刚刚就进入翊坤宫中,一直守在自己床边的祝成轩,自从皇帝进来之后,他就乖乖的退到他的身后。
一直一言不发,好像一个外人似得。
此刻,祝烽这话,让他消瘦的身形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南烟道:“对了皇上,今晚的事,多亏了魏王。”
“……”
祝烽的呼吸也是一沉。
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听到南烟的话,他回过头去,看见一身是血,手上腿上也还有伤口没来得及包扎,鲜血顺着衣角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魏王祝成轩。
刚刚在外面,看到那一群少年人,他就明白了。
不过,真正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这里,而且一身是伤。
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带着人过来的?”
祝成轩急忙跪拜在地,道:“是。”
“……”
“惠妃想要让人控制后宫,也派人到了儿臣的承乾宫,但儿臣担心外面的情况,就和他们一起闯了出来。”
南烟忙道:“若不是他们到了翊坤宫外,只怕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祝烽看了他一眼。
半晌,点了一下头。
“你,是个好样的。”
“……!”
祝成轩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几乎没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听到过一句赞许,连简单的承认都没有,而今天,他却说,自己是“好样”的!
跪在地上的他,身子都颤了起来。
而南烟听到这话,立刻笑了。
道:“魏王听到了吗?皇上夸你了。”
“……”
“可见你这些日子的用功,也没有白费。”
“……”
“今后一定要加倍用功才好。”
祝成轩低着头,轻声说道:“是,儿臣谨遵父皇、贵妃娘娘的教诲。”
祝烽点点头,又道:“身上的伤,还受得住吗?”
祝成轩道:“只是一些皮外伤,谢父皇关心。”
祝烽道:“若没关系,就过来抱抱你的弟弟。”
“……”
听到这话,南烟和祝成轩都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祝成轩一身是血,这样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南烟不会嫌弃,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祝成轩也说道:“儿臣身上都是脏污的东西,抱弟弟,恐怕不太好。”
祝烽道:“无妨。”
“……”
“是朕的儿子,就该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
“……”
“你们不要以为生在皇家,进入皇室是来享福的。天下人供奉你们富贵的生活,是为了让你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让他们有所依靠。”
“……”
“否则,你们也不配为皇子,更不配有富贵的生活。”
听到这话,南烟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不是?
富贵的生活的代价就是比常人更沉重的责任,生为皇子,或者,身为皇族中的,不能只看着眼前的富贵,享受别人的跪拜。
在该担起责任的时候,有担当。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见祝成轩还有些犹豫的看了自己一眼,南烟笑道:“魏王抱抱他吧。”
“……”
“你是一个好哥哥,若没有你,他也不能顺利的生下来,你们兄弟两好好的相处,将来,是大炎王朝之福。”
祝成轩点点头,还伸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父亲手中的襁褓。
刚刚还张大嘴巴嚎哭不停的小成钧,此刻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颠簸了一下之后,他打了个嗝。
然后,便不哭了。
只咂咂嘴,便睡了过去。
祝成轩立刻笑了起来。
一见这样,心平立刻又朝着自己的哥哥伸出双手:“哥哥,心平也要,抱!”
祝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以前还没觉得她这么粘人计较,如今,见着谁都跟弟弟争宠。
他说道:“不要胡闹,哥哥身上有伤,抱不动你的。”
心平嘟起嘴,从他怀里挣脱下来,直接跑过去,保住了祝成轩的大腿,然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祝成轩也笑了。
南烟坐在床头,更是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直到这时,祝烽的两只手才腾出来。
将床上的被子往上给她拉了一下。
道:“还疼不疼?”
南烟摇摇头。
祝烽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明明两个人只是半天不见,但他都觉得她消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
道:“让你受苦了。”
南烟又摇摇头。
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声问道:“皇上那边,大祀坛的事情,如何了?”
祝烽道:“其他的人已经伏诛,只是吴应求——”
“怎么?”
“他跑了。”
“跑了?”
南烟的眉头一皱,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祝烽为了这件事,已经准备了那么久,而且这样保密,为了将事情做得隐秘又妥当,他甚至连鹤衣,叶诤这样的内阁首辅和自己的心腹亲信都没有告知。
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举拿下。
可是,既然其他的人都伏诛了,为什么国公跑了?
她不解。
而祝烽的眼神,比刚刚进来的时候,更深沉得多。
道:“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
“有人,救走了他。”
“什么?”
南烟睁大眼睛,一脸的愕然。
竟然有人在大祀坛上,救走了吴应求?
这怎么可能呢?
祝烽却显得很平静,不仅没有发怒,甚至也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只是眼神阴沉得吓人。
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柔和。
“好了,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多问。眼下你应该先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妾知道了。”
说到这里,祝烽才抬起头来,看向外面的一片狼藉。
道:“对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