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齐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只是大致有个猜测,并不是完全知情。他手中握有影兽,能够洞察到这些蛛丝马迹也不奇怪。每个人都有心神不宁,无法冷静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被攻克的软肋之时,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心底的秘密就会被他探知,可我能够肯定的说一句,这个秘密他不知道。”
“影兽也没有办法从你心里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吗?”夕霜侧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影兽只能洞察到每个人内心最为渴望的,我知道的这个秘密不是我最为渴望的,我只是替家主保守这个秘密。”白衡齐苦笑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一定要问我,心中最想的是什么吗?”
他问得这样直白,夕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衡齐刚才的表现太明显,影兽会幻化成什么来欺骗他,无非是幻化成自己的样子,她不知道白衡齐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再不能加上另外一个人,而且她也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性格。夕霜咳嗽了一声道:“行了行了,我不问你了,想办法出去,还有,你看看这四周的鬼样子,可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你能够一路到这儿,把我救出来,也不知情,我中间一段什么记忆都没有。我只知道人还在甘家的时候,谢怀宇损毁了甘家的护院墙,将那些嵌观丸完全打得七零八落。然后,一道镜势正中我胸口,我就什么也不知道。黑暗来临之前,我听到身后有很多同门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办法睁开眼,也没有办法再为甘家战斗。我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白衡齐大步走到夕霜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使劲地摇晃了三下,咬着牙道,“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可以保卫甘家的机会,出去以后,另行感谢,此生不变!”
在这样认真的白衡齐面前,夕霜安静了,隔了片刻才道:“不道谢,我也应该为甘家出一份力,只恨我当时不在场。”
“不在有不在的好处,你回来脱胎换骨,才有了这个。”白衡齐的眼睛多尖,早就看到了夕霜的日月花枝镜,“这是三大宝器之一,数百年记载以来能够获得的修灵师,寥寥无几,镜师本来就欠缺,也难怪家主这样看重你。”
“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未必说我比你强。在对待甘家的忠心耿耿上,我比不过你,我甚至有时候厌恶自己的身份,不愿意承认是甘家人。可弟子谱上有我的名字,甘家始终承认着我。”夕霜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离驭圃风雨摇曳,甘家关乎存亡,她根本不会回离驭圃。她宁愿苟且在天秀镇上,不要这天大的造化,不要什么日月花枝镜,更不想知道当年的秘密。她只想要平平淡淡地带着朱雀和小圆,过安分的日子。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大手在背后不停地推动,推动着想要留在原地的人,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前途未必是光明大道,可没有回头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甘家人的,明明就是!你和家主是血亲,在世的唯一的亲人,而且甘家承认了你,你不承认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白衡齐看不懂夕霜,要是心里有恨又怎么可能冒如此风险,屡屡相助甘家,要是说爱,从她对家主的诸多反应来看,实在称不上这个字,“是因为你娘亲和家主以前那些事情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来?”
“你又知道多少?”夕霜冷下脸来问道,“你到甘家的时候,我和我娘亲已经离开了,要是甘望梅口风不漏的话,你什么也不会知道。你对我的过往,甚至还没有谢安在了解得多。”夕霜自己终结了这个话题,这个让她心生不悦的话题,“我们先出去,趁着影兽没有进来,说明家主还在,还在硬撑。”
“我进过无凝烟,知道内外时间差有多悬殊,我在里面苦熬苦煎,出来以后,外头不过数个时辰。我们在这儿花费的这些时间到了外面,可能只是刹那间。”白衡齐一点没有要和谢安在比较的意思,可他不能明说,有些伤痛是旁人不能轻易碰触的雷点,“我们先不急着出去了,你进来到底有多久?”
“两个时辰,或许还不到一些。”夕霜说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已经进来,两人携手,没准还能查到些其他的,至少可以弄明白无凝烟的内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地狼藉的样子,这些赤焦的土地从何而来,地上犹如鲜血一般的痕迹,源头又在哪里?
白衡齐自顾自往前走了一大段路,才回过头来道:“镜师都会清心咒的,不如你试试。”
夕霜很少施展清心咒,一来,她的灵力不足,即使费力使出也相当于小打小闹,二来她没什么机会为人医治疗伤,听到白衡齐说要在结界里施展清心咒,她有些茫然。
“这整一片土地已经被腐蚀,清心咒可以解开诸多不良加持,对修灵者可行,对四周的环境同样可行。”白衡齐双手一摊,低头笑道,“别看我不是镜师,好歹也看过一些,学过一些。甘家弟子中有两个小镜师,只是修为与天赋远远不及你。当初家主重伤昏迷时,也请他们过来照顾,这是镜师天生的长项,哪怕我这样的修灵者也完全不能比拟。我只是想到,你可以试试看。你的日月花枝镜,没准能把清心咒的功效放到最大,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夕霜听着也有道理,能够解开一切不良加持的咒术,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她翻转了日月近,使用了相同的手法,把它送上去悬挂在半空,高高地反射出一大片无凝烟的地界。她仰头看着镜面,本命镜本体不大,却把这肉眼所见的地界尽数倒影在里面。赤焦的土地透过清澈镜面的反射,看起来更加泥泞。夕霜双手捏诀,释放了清心咒。
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咒语,在日月花枝镜的镜面反射下,夕霜始终抬着头看,发现镜面中的土壤似乎有了些变化,赤焦的颜色,渐渐淡化而去,露出土壤原本应有的样子。
“你看,你仔细看镜中!”白衡齐的样子比她还紧张,“赤焦的颜色,像是一层小虫附着在上面,清心咒一旦施展开来,它们留不住脚,纷纷逃走,这里就能恢复常态,我来帮你!”
不经白衡齐的提醒,夕霜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这赤焦的颜色好像是无数小虫凝结而成,在清心咒的驱赶下一层一层地剥离,脱开本体,土壤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颜色,她低下头看脚下,和镜面中反射的一样,已经完全退回成原状。那些赤色的小虫聚集到了一起,有规律地层层叠叠而起,很快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球体。夕霜离得不近,只看了一眼,头皮发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灵物的话,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见过这个吗?”夕霜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哪怕是在甘家的什么藏书上,有没有这个!”
“闻所未闻,要不是你的日月花枝镜,我看它们根本不会现出原形。我们只以为是血色染成这样,谁知道是虫。其他的虫类,风一吹就会飘散。”白衡齐看着越滚越大的虫球,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这是要把所有的重子全部聚集在一起,到时候会怎么样?
夕霜倒退了几步,发现虫球开始缓缓地滚动,应该是有目的,有方向感的。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虫球,恐怕是要滚到无凝烟的入口,从那里出去。这么多,一旦放飞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能确定。
“你不是说影兽也在结界中,我怎么没有见到?”白衡齐心里很快做了打算,虫球行动缓慢,他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不会让它们从出口,飞到离驭圃祸害无辜人的性命,“你要进来找的灵物,找到了吗?”
“我在外头见到其中一只影兽,体积涨了数倍,双目赤红,情绪失控。没见到这些该死的虫子前,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以为是被催化了。”夕霜拍了拍肩膀,水魄探出头来,“你同我说,影兽是受刺激,我觉得也算合理。它要是脑中被这种小虫侵蚀的话呢,是不是也会出现相同的症状?”
水魄颇有些无奈:“饲主,这些虫子我也没见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我答不上来。不过虫子的天敌是鸟类,我倒是可以试试。”
“有危险,不要让它轻易尝试。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万一它斗不过这些虫子,我们两人之力,恐怕没有办法救回它的。”白衡齐是看着水魄一路跟随夕霜,来到离驭圃,后来才有了什么金瑶。灵物和饲主之间,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要是水魄出了事儿,对夕霜的打击,绝对是致命性,“既然知道是虫子造成的,我们可以出去,找到应对之策再说。”
“出去以后,再进不来呢?”夕霜的问题很苛刻,令人难以回答,“你看它们走的正是我过来的方向,这是虫子的本能,趋光性。你不要看这个结界中,好像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两样。生来敏锐的虫子,是知道哪里才有天然的光线。这么多的数量,不是另辟蹊径的方法,我们两个还不够它们吃一顿。”
夕霜放出了水魄,她对水魄有信心。虫类敌不过鸟类,哪怕数量再多,天敌就是优越性。
第二百五十一章: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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