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也是这个想法。”
“那就好……还有,老板还有一个想法,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影响太大,怕盲目扩大打击目标会引起干部群众不必要的恐慌,我们希望,这件事就以法院判决为主吧,不要再牵连别的……一些部门了,这个你明白吗?”
张睿明心里隐隐猜到,这才是曹长清这次找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但别人求你担这样有风险的事,那就必须先保护好自己,起码讲清是谁求谁,此时聊到如此敏感的事项,张睿明必须摆出一脸疑惑的神情,低声道:“秘书长,我不太明白……”
“啧……”曹长清看了一眼四周,俯身靠近些,低声道:“张检聪明人,现在公诉这块的对象也很明确,我们意思很简单,就是追究的这个范围不要太广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张睿明心里骂了一句,但自保是人类的天性,何况现在人家风头正盛,气势如虹,你一个小小检察官难道能螳臂当车?而且,如果不是张圣杰的鼎力支持,这个案子在之前的争斗中早就被摆平好几次了。
他只能点了点头。
曹长清见张睿明点头,喜笑颜开道:“好!其实也就这两件事要交代,张检不错,果然懂政治,讲规矩,不错,不错……”
“其实,我也有事情请秘书长这边想想办法。”
张睿明却没那么轻松,他犹豫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曹长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睿明一眼,没想到这年轻同志也不能免俗,想借着这次机会,准备挪动一下?
“哦,张检……是想动一动?”
见曹长清误会自己图私利,张睿明赶紧摆摆手道:“不……不是我个人的事,还是关于这个案子的事,我们检方在最开始就委托津港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做了份关于荆沙河污染情况的鉴定,但是一直没有出来,结果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市里某位领导把这份报告取走了。而现在我们这个案子即将再次开庭,庭审时将很需要这份关键的证据……”
“什么报告?”
“就是从津港水务集团提取的荆沙河水质样本。”
“哦……这样啊,这份报告是很关键啊。”
曹长清神色有些变化,张睿明却没注意到,他还以为是这位秘书长此时的沉吟是在考虑如何帮忙,他沉思半响,决定坦诚道。
“秘书长,我估计这份报告很可能就在蒲市长他们手上。”
曹长清奇道:“蒲副市长?他拿这个干什么?”
“他不是一直不支持我们对津药化工提起诉讼嘛,我以为就……当然,我相信蒲市长也不是出于私心,他是考虑如何保住我们津港的经济增长……”
曹长清却一下笑了起来。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意思是说蒲副市长并没有拿你说的这份报告。”
张睿明以为自己听错了,曹长清怎么如此肯定不是蒲任,那会是谁?他原本以为蒲任拿走这份报告,就是为了阻拦市检这边的公诉,但现在看来,既然不是蒲任。那就有机会追回这份关键证据啊!
但他瞬间又意识到有些不妙。
“什么?秘书长怎么会知道……那会是谁?”
“这份报告,是大老板在综合考虑后,决定暂时先压下来。”
“啊!”张睿明心里一下明白过来。
“是这样啊,张检,你可能不知道目前情况,现在国家环保部已经派专家组下到我们南州来了,而省厅的联合工作组早就到了,各路人马都在开展工作中,这起事件的整个后续工作也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推进之中,在这个时候,人民群众的信心就非常重要,如果我们贸然把这份检验鉴定报告公布出来,对我们津港市的形象,对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秩序,对安定繁荣的局面都是不利的。”
“所以,你们才决定先把这份证据收上去是么……”
张睿明内心的愤怒难以掩饰,他手心暗暗握紧,却还没有同曹长清撕破脸皮的勇气。
他只能强耐表情道:“秘书长,你可知道,这份证据是我们检方在这次庭审里的底牌,也是我们证据链里关键的一环,你……就不担心对这起案子公正审判造成影响么?”
“张检,如果你是担心因为这份报告就败诉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听说,你应该和中院的左法官关系一般吧,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明明对你不太感冒的左宁,为何在上次庭审中对你们检方的那些不太规范的花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想过没有?”
“你意思是……”
“所以啊,张睿明,你还年轻,又冲劲,看问题不够全面,这也很正常,这次市里是为了能稳住现在的局面,付出多少你努力,做了多少工作你都看不到,但也没事,接下来你好好做好你份内事就行,把庭审搞好就行了~啊。”
曹长清的尾音拉的比较长,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张睿明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马上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他回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荆沙河的污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鉴定报告到底怎么写的?”
曹长清却只是摇头笑道:“唉,张检,现在这时代,是一个质疑权威的时代,没必要什么都追根究底。问题到底什么情况?严不严重?我们说的都没用,老百姓是不会相信我们政府的。而相关的责任人,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的违法行为都一定要受到追究,所以就算危害没那么重,现在的诉讼也一样要走下去。
反过来,而如果水质问题很严重了,那就更不能散播出去造成恐慌了,绝对不能让老百姓担心啊!而且,你放心,老板对这一切都有自己的打算,在合适的时间点,会向公众做出解释的!”
听到这,张睿明更加心冷,结果远比过程重要,只要能扫清局面,对这些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栋灯火通明的大楼,走出大门外,夜风袭来,在这初夏的夜色中,张睿明竟微微感到一丝凉意,一股强烈的幻灭感向他袭来。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自己付出这么的汗水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都不过是棋子而已。
…………
廖彩的电话来的比想象要晚。
张睿明这天正在外面找司法鉴定中心,他手机一响,看到是这位厉害师妹的电话,马上就挂断了,这段时间的交锋,已经让他和廖彩两人之间的关系跌落谷底,廖彩打过来的目的,他不用接都知道,肯定是代表王英雄一方来痛斥自己卑鄙龌龊,煽风点火,利用媒体造谣生事。
电话响了三次,吵得张睿明有些心烦,他一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张睿明!你敢做不敢当啊?电话都不敢接了?你什么意思?什么招都来了是吧!”
对决进入白热化,两人也都没有一点客套的余地了,上来就是赤裸裸的攻击,廖彩声音高亢尖锐,张睿明隔着手机都能想象这美女律师此刻脸上狰狞的神情。
“呵,恶人先告状啊!你什么意思?先是找人冒出监察委来搞我,然后又指示罗斋去监察委诬告我?你还有资格说我不择手段?!你自己做的太过了!”
这些天天雷地火的交手,两方早就撕破了脸,短兵相接,各种奇招迭出,此时一旦对峙起来,马上就是怒火燎原般的互相攻讦。
“你一个搞实务的检察官,居然也这样信口雌黄!你没证据就别乱说,我告诉你……”
张睿明没听完就直接给她挂断了,现在决战时刻,估计廖彩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在这和她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况且,这女的既然都暴跳如雷到打电话过来示威了,那证明王英雄那边已经没招了。
现在不管是舆论、风向、方方面面都是检方占有,剩下的就是稳扎稳打,好好把明天的庭审走完就是了。
而在此之前,张睿明稳妥的性格,使他不愿就这样放弃最后的拼图,他正领着张靓,带着荆沙河的水样样本,跑遍了津港各大司法鉴定中心,还希望在明天庭审前能赶出这份最关键的水质检验鉴定出来。
归根结底,他不愿成为曹长清那些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人民有权利知道真相!
可是,理想与信念固然崇高美好一如高飞的片羽,可现实却是粗糙冰冷的砾石,雄鹰再能高飞,都挣脱不了现实的引力。
跑了一上午,没有一家鉴定中心愿意接这份委托。客气一点的说“时间来不及,赶不上庭审”,张睿明刚说“没关系,可以申请延期。”对方马上又拿出“设备、机器有些小问题”、“老师出差去了、学生不会做”等等理由来推脱。
说到底,人家都明白这件事水太深,或者之前就被打过招呼了,完全不愿接手这起麻烦的单子,在现实的威胁面前,哪有让会像这两个钻牛角的检察官一样固执呢。
我为人人,何人为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为人人,何人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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