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三人从别院到达会客大厅的时候,城主府的管家庞伯正在里边招待,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蒙面人在木椅上正襟危坐,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的三倍茶水已经凉透,看样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三人很有警惕心,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斗篷笼罩,脸上戴着面罩,连眼睛都被纱布覆盖,这些东西看着材质平常,却有隔绝元气和魂念的特殊效用,能完美地干扰感知,让人查不出本来的气息和面貌。
前几日,这三人进入血灵城,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径直就来到了城主府,说是要找夜阳皇子,血无极对着三人有些顾忌,找了个借口推脱说夜阳在闭关,没有时间见他们,让他们等几日再来。
于是乎,这五天左右的时间,这三人每天都要来城主府待上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居住的客栈,闭门不出,除了必要的对话,与人的交流也极少,每次开口还故意改变了音节音调,这几日来庞管家递上的茶水,也一口未尝。
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血无极也就越是感到好奇,前几天的时候还专门派探子却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自己也亲自出马从旁敲击,可却始终一无所获,问什么问题,几人也只是摇头或点头,让大将军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想到这几人可能和夜阳有关系,说不定早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了。
斗篷遮住了面孔和气息,却没法掩盖三人各自的体型:中间的一个人高马大,长得十分魁梧;右边的一个中等身材,没什么具体的特征;左边的一人削瘦许多,尽管也装得很沉稳,可相对于其他两人,还是要明显多了一些朝气。
苦苦等候了五天,终于看见夜阳到来,一直稳如泰山的三人也表现得有些激动,左边的那个年轻人更是无法镇定,隔着斗篷都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忐忑的情绪,被血无极和书自在准确捕捉,让他们俩个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夜阳也感到颇为费解,认真对照过自己认识的人,却和眼前这三人没有一人对上,只好试探着问道:“几位是……”
“夜阳殿下,好久不见。”一道沙哑之中隐约带着熟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那个削瘦的蒙面年轻人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俊朗而又阴翳的面孔,目光看向了夜阳,扯着嘴角笑了笑,微微沙哑地道:“别来无恙。”
见到这副似曾相识的面孔,夜阳的目光顿时怔了怔,紧接着,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地望向青年的右臂,正如所料,袖袍虽饱满,但却僵直生硬,藏在里边的,应该只是一截假肢。
夜阳打了个哈哈,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懒散地靠着木椅,脸上勾起了一抹敷衍的笑意:“哟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猎豹族的梁仲梁大少爷!梁大少你不在乱妖域好好待着,包养你那残损之躯,跑到我地妖国这穷乡僻壤作甚?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又断手断脚了,本殿下可付不了这个责任!”
来人正是夜阳的“老熟人”梁仲,夜阳当初在乱妖域历练,在一个叫万马城的小地方灭了一个叫“黄风盗”的马贼团伙,击杀了那个团伙的头领,他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从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那头领竟然是猎豹族的大少主梁赫,因此遭到了其名义上的弟弟梁仲的追杀,陷入了整整几个月的逃亡。
梁仲在整个乱妖域内围发布悬赏令,更亲自带着几大妖圣和众多妖王缉拿追踪,在那逃亡的几个月时间里,夜阳东躲西藏、昼伏夜出,时刻都胆战心惊,一出现在城市里,就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是个人都想拿着他的脑袋去换巨额的赏金和猎豹族的大腿。
那时候没日没夜地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几次被梁仲带人埋伏,险些丧失了性命,受伤了也只是强忍着赶路,那处境比流浪的乞丐还要凄凉得多,每每回想起那段日子,夜阳都会感到咬牙切齿的仇恨。
后来费尽周折,夜阳终于闯进白虎三族的势力范围,暂时摆脱了性命之危,两人却在岩城的拍卖会上再次相遇,夜阳故意抬价让梁仲吃了个哑巴亏,并在不久后又一同进入了祸乱境。
在祸乱境里,梁仲和贺真等人阴谋算计血厉众人,企图将境中地妖国一方的年轻人尽数消灭,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夜皇子,不仅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害死了神妖皇朝一方的大量精锐,更趁机斩断了梁仲的一条手臂,让两人的仇恨大大加深。
在那之后,梁仲回到猎豹族,而夜阳去往了天妖国,斗秃鹫,进祖地,又回到地妖国接任行令司,面对接踵而至的麻烦和变故,两人的交集这才少了,若不是今日突兀见到,夜阳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可忘记了也不代表和解了,猎豹族是神妖皇朝的铁杆属下,为虎作伥了那么多年,是地妖国不折不扣的敌人,而梁仲同样是心机深沉之辈,这种人要么就不要招惹,一旦成为敌人,就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夜阳一开口就是揭伤疤,当着所有人到面,直接发出了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看似狂妄自大,心底却是想着激怒梁仲,再借题发挥,找个借口将其弄死。
可出奇的却是,梁仲面不改色地承受了这些耻辱,只是静静地听夜阳说完,这才陪着笑回道:“多谢殿下关怀,小的虽有伤在身,但已是几十年的旧伤,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行动这些是无碍的,仔细想想,有时候觉得身体少了点束缚,某些地方反倒要灵活方便得多。”
梁仲的回答直接就坐实了他猎豹族少主的身份,不可一世如血无极大将军,也不由得对这三个敢深入敌营的敌人心生敬佩之情,运筹帷幄如书自在大先生,眼皮也一个劲地猛跳,诚然是出乎了他老人家的意料,只能暗暗道了一句“好大的胆子”!
而听到梁仲的答语,夜阳却只是撇了撇嘴,发出了两声冷笑,接过庞伯递来的极品灵茶饮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回荡,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两人,不在意地问道:“你旁边这两位是什么人?”
“鄙人梁秋明,是梁仲的生父,猎豹族的现任族长。”梁仲还没有说话,另外两人就立即揭下了头上的斗篷,中间的是一个威严的老人,左边的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圆滑世故,他略显谦卑的话语刚刚落下,威严老人便接着开口:“老夫……”
“梁景山!”这一句大喝如雷霆炸响,打断了老者的话语,却是血无极大将军发出,他瞪大了双目,死死盯着这个散发出太上层次威压的老者,眼中几乎迸发火焰,一字一句地道:“好你个老匹夫!竟敢到我血灵城来!可真是胆大包天!”
雷声轰隆,血无极怒目圆睁,威严老者目光如炬,两股恐怖的威压在空气中弥漫,无形之中交锋了不知多少次,老者虽实力雄厚,却终是差了一截败下阵来,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受了一些伤势。
“呼……”这交锋不过在数息之间完成,时间短暂得微乎不计,可实力孱弱的夜阳和梁仲依旧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气息一阵动荡,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被血无极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夜阳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血无极和梁景山还在互相敌视,他只好用一只手拐了拐书自在,小声问道:“无极太上是怎么回事?他和这个猎豹族的老头认识?为什么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听到夜阳的疑问,坐在旁边的书先生看了看血无极和梁景山,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打开扇子遮住了两个,向殿下回道:“血无极大将军执掌血狼卫,本该在前线领兵作战,却在七年前不慎遭受了重创,替换了本来留守血色荒野的赤狼卫。”
“七年前在荒古平原,血无极大将军和归属于神妖皇朝的一位太上人物大战,将其打得重伤垂死,鄙人也是听说,那人虽然受到重创,却还保留着战斗力量,他佯装败退,引诱血无极追击,将大将军引带着远离了大部队,进入了早已设置好的埋伏地,和另外两个太上人物联手伏击。”
“血无极虽妖威盖世,愈战愈勇,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手是三个同级存在的老妖怪,最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带着一身伤势回到了军营。这次受到的伤势太重,大将军又急于报复,几次带伤上阵,伤上加伤,又伤及了本源,这才不得已带着血狼卫从前线离开。”
“无极大哥身上的伤势经过了几年的修养彻底康复,但他却始终将那次被伏击的失败视为毕生的耻辱,发下毒誓如果再在战场上见到当年的三个敌人,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册:地妖皇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远方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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