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和莫晴，再一次同章瑚的尸体对话。

    “啊…你们又来了！太好了！我真的好孤独！原来，死亡是这么的孤独，好可怕…你们陪我聊聊吧…”章瑚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与一抹深邃的恐惧。

    “说说你姐写的。你看过吗？”叶晨问道。

    “呃…我姐写，都写得走火入魔了。你们不知道，成天成夜的码字啊…我感觉她都像是个职业写手了。”章瑚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和我姐聊过她的，我问她是签在哪个网站，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我问急了，她就说没签约。我晕了，没签约，就没半毛钱的收入，图个啥？那不是白写吗！切——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耗费了，值得吗？傻子才会那样做呢…”

    “有一次，我姐在码字，临时有事儿出去了，忘了关电脑，我就把她写的，复制到我手机上了。啧啧，她写了400多万字啊！真是太有毅力了。”

    “无聊的时候，我也看过她写的，其实呢，公正客观的讲，写得很好看，第一人称，写的夜场文，人物刻画入木三分，代入感极强，我都看哭了几次。尤其是书里的主角，一个女孩子，被骗到传销窝点，那段情节，写得真是惊心动魄啊！当然了，我没看过其他网络，我就不好比较了。”

    叶晨将手，缓缓从章瑚的额头上挪开。

    “莫姐，章瑚的手机呢？”叶晨问道。

    “应该在证物室，我马上打电话让值班的人送过来。”莫晴不敢怠慢。

    当下，两人暂时离开太平间。

    叶晨走到外面，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

    不多时，一辆警车开过来了。

    有警员带着一个证物袋，交给莫晴。“莫姐，这是死者章瑚生前用的手机。”

    “叶晨，你看看。”莫晴把手机交给叶晨。

    是一部华为手机。

    手机里只有一个阅读软件，是QQ阅读客户端。

    打开。

    书架上只有一本书。

    那是一本没有标题的TXT文件。

    叶晨打开文件。

    随意浏览了几页。

    “嗯，女性为主角的第一人称，是夜场文。应该就是章珊写的。”叶晨快步走到医院的急诊室。

    莫晴跟在后面。

    两人向值班医生借了电脑。

    叶晨坐在电脑前，对照着章瑚的手机，在百度上打出的第一章第一段内容，搜索。

    啪——！

    “搜出来了——”叶晨盯着电脑屏幕，瞳孔微微收缩。“尼玛，这书挺火的啊，百度上搜出好几百页的链接，我看看——首发网站是起点中文网…”

    叶晨点击进入起点中文网。

    书名——《我当小姐那些年》

    作者——《老童》

    点击上亿，推荐票数百万，当月的月票也是高达万张——

    “章珊在这个网站的笔名叫做‘老童’？”莫晴蹙眉道。“可刚才章瑚说，章珊提及自己的创作时，语焉不详，口口声声说连签约都没签…”

    叶晨点燃一支烟，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了起来。“莫姐，这个老童，不是章珊的笔名。”

    “你怎么知道？”莫晴奇道。

    “老童，我认识。”叶晨吐了个烟圈。“在咱们盐市，从事网络创作的写手，数量也不少。但真正写出名堂的，不多。我有个哥们，应该算是盐市网络写手中的领军人物。不过呢，有一个家伙，比我哥们还厉害。那就是老童了。”

    “这些网络写手，大多都是宅男，但线下也有聚会。有一次，我哥们带我一起去参加写手聚会。我就认识了老童。这家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挺壮的，木讷，不爱说话。据我哥们说，老童出道早，以前是写玄幻的，火了一阵，但后来沉寂了。但是两年前，写了本第一人称的，一下子就火了，火得一塌糊涂。那书不仅仅在网站火，而且还出了实体书，销量百万册，影视版权都卖了上千万。本来嘛，我想拍拍马屁，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我心里不舒服，便没去关注老童到底写的啥书了。”

    叶晨讽刺的笑了笑。“喏，现在终于知道了。就是这本《我当小姐那些年》——呵呵呵，有意思，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写玄幻出道的，居然写了一本女性为主角的第一人称夜场文…呵呵呵…”

    “莫姐，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叶晨笑道。“案情确实很简单。”

    “这书其实是章珊写的？”莫晴思考了一下。“署名是老童，那么——”

    “枪手。”叶晨把烟蒂扔到脚下踩灭。“走，咱们再去和章珊的尸体聊聊。”

    ……

    太平间。

    叶晨牵着莫晴的手，来到章珊的尸体旁。

    尸语术！发动！

    “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讲的！你们死心吧！”章珊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冷静点，现在呢，不是让你讲。是让你先听我讲。等我讲完了，你再考虑一下，是否需要补充一些什么。”叶晨笃定的道。

    “哼！”

    “其实整个案件，非常的简单。我替你梳理一下。你呢，是一个文学女青年。你的爱好和特长，是写网络，理想是成为大神。”叶晨侃侃而谈，“我想你应该是在咱们盐市本地的网络写手群体中，认识了某一位大神。你们私下里相谈甚欢。你是个女人，虽然长相不算特别出众，但也不丑。像你这种女人，精心打扮一下，还是能让那帮子宅男动心的。对吧？”

    说到这里，章珊的尸体，遽烈的抖动了起来。

    “因为你是女人，你很热情，所以呢，你认识的那位大神，便有意提携你。你把自己写的，私下发给他。他看过之后，惊为天人。然后，他哄骗你当他的枪手。”

    “他用自己的笔名，把你写的发出去了。结果——火了，火得姹紫嫣红。这种火，也让那位大神，在圈内，拥有了极高的地位。各种版权，各种签售会，各种粉丝线下活动……”

    “而你呢？你只是一个渴望成名的枪手。仅此而已。我相信你非常的不甘，非常的纠结，因为，毕竟是你的写的，名利双收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而不是那位窃取了你劳动果实的所谓大神。”

    “当然了，他给了你很多很多的钱，让你可以过上非常奢华的生活。你们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但是呢，我认为，他具备杀人动机。因为，只要你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的名声，地位，荣誉，将会一败涂地！”

    “他就是老童，对吗？”

    “呵呵呵…”章珊干笑了几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查到了。对对对，你说的，完全对！”

    “果然是老童！”莫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

    “好吧，我来补充一下这个故事吧。”章珊幽幽的道。“正如你所说，我认识了老童。而且，我成为了他的情人。按照这个圈子里的说法，老童就是草粉狂魔。呵呵呵。我没在任何网站发表过作品，所以，一开始到时候，我是愿意给老童当枪的。毕竟，他能带我入行，而且，我也算是喜欢上他了。”

    “后来呢，我写的书火了，老童在圈内也火了，他膨胀了。他拿着我写的书，到处去招摇过市，而且，他还草了不少粉呢…呵呵呵。说实话，我真的不甘心。我的梦想是成为大神，可是，我的努力却让老童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实现了他的梦想。”

    “我和他吵过，我想结束这本书，自己另起炉灶，他老是哄我，骗我，甚至于威胁我，让我继续写下去。”

    “我的家庭也很乱。我妹妹和我丈夫，勾搭成奸，呵呵，我其实早就知道了，这对狗男女！”

    “我受够了！我感觉自己被世人玩弄了！利用了！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所有人！”

    “我怀孕了，是老童的孩子。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我对老童，又爱又恨，到后来，基本上是恨多过爱了。他太私自了，太虚伪了。而且，我想利用这个孩子，替我完成一些计划。”

    “我知道尤小勇和章瑚，想弄掉我的孩子。于是，我将计就计，喝下了他们下了药的汤。我顺利流产了。”

    “在这期间，我一直偷偷给老童吃一种对神经有干扰的药物，这种药物，长期服用，可以让老童的脾气，变得暴躁，不安，冲动，野蛮…”

    “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我告诉老童，是尤小勇和章瑚，扼杀了我和他的孩子。呵呵呵，老童真的非常非常生气，他有老婆，但他老婆没有生育能力，他就盼着我给他生一个儿子呢。他说过，只要我怀上了他的种，他就和老婆离婚，娶我。”

    “我知道，老童一定会杀了尤小勇和章瑚的。这样一来，对于我来讲，就是一箭双雕。一方面，可以惩罚尤小勇和章瑚这对狗男女，让他们不得善终。而另一方面呢，老童杀了人，他一定会被警方抓获的，他只是一个写手，不可能把案子做天衣无缝。这样一来，我就能摆脱老童，亲手从他那里，拿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拿回我的梦想。”

    “哎——可惜，我还是棋差一步。本来今晚，我和老童约好了，让他去我家杀人的。他来到酒店，从我这里拿了我家的钥匙，却…却先把我杀了。”

    “他是想杀人灭口。因为，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他今时今日在网文圈的地位，他可不想让那些粉丝们，知道他们崇拜的大神，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我死了，后来你们告诉我，尤小勇和章瑚也被杀了，突然之间，我又舍不得供出老童了。”

    “得了，一个比一个狠。”叶晨将手从章珊额头上挪来，“莫姐，抓人吧。我现在回警局接唐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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