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守全留下一名将领督战,留下一名将领指挥剩下的几千骑兵与敌纠缠,而自己带着人全力往后跑。<-.
他倒不是要逃跑,而是觉得不管东夏军队多善战,但是他们骄傲,要是这样全线推进,终是没有生力军在手里,而自己的军队只上来万余,后面的军队还没上来,要尽快到后方去,再组织军队进攻。
对,累也累跨他们。
这战争,他已经来不及去回味,或者説去为之恐怖,补给线打不通,三十万人马就会无衣无食。
抵达后方,后方的军队果然还纹丝不乱,甚至连前方全线崩溃都不知道。他二话不説,将指挥权接过,开始一边寻找有利地形,一边组织第二波战线。
老拓跋人有老拓跋人的荣誉,哪怕在与魔鬼作战。
如果五万人打不败这支万余的东夏精兵,杀不到灵武城下,作为老拓跋人,他是再没有面目去见拓跋黑云的。
回忆东夏的进攻步骤,他清醒了。
军队之所以这么快全线战败,是因为突然相逢,被打个措手不及,而又轻易全线出击,没有保留。这一次,便不能再这样,而且最好不再用两翼阵型,最好不要拿步兵正面作战,多用骑兵迂回。
他从噩梦一样的挫折中坚定下来,拔出锋利的马刀,召集起众将,采用有针对的战术。
陈国残留在战场上的骑兵是要缠住东夏,不是拼死,一时也不好围歼他们。
吴班害怕把他们五万人全打跑掉,也就停下来,给敌人收整的时间,不少将士们因为一阵拼杀,感到有些口渴,拿出革囊灌几口水,顺便把发热的躯体打湿一下,吴班也一样,拽下自己的金边水囊,喝了两口水。
第二口还没咽下去,尉迟秉就奔跟前找他算账来了。
他大吼道:“吴班。你什么意思?自己吃肉,连喝汤的机会也不留给我们。”
吴班苦笑。
他何曾想到敌人败个尉迟秉都来不及出场?
想了一下,他説:“陈**队在我们新式战法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根本用不到你的重骑兵冲阵,我看这样吧,我本来要调别部兵马去截断青化滩,干脆把要调的军队调来我这儿,把青化滩留给你。你迂回到青化滩,在那儿截断敌军,咱们把他五万人一口气吃掉怎么样?”
尉迟秉一口回绝:“不行。重骑兵就是正面作战的,我打正面,你截断后路,不然咱们免谈。”
旁边突然冒出来一员小将。
吴班一看是许信,问他:“你跑来干什么?”
许信请求説:“吴帅。考虑派我去截断青化滩吧?我们武学……”
还没説完,尉迟秉就讥讽説:“你去。你们武学怎么了?你们武学出来也不过是准健,充什么大尾巴狼?你有军队吗?你是谁家孩子?跑来大言不惭,不是阿叔骂你,大人在説话,小孩别插嘴,回你少年营歇着去。”
许信决定狐假虎威一回,大声説:“我是没有军队,你们可以给我呀。大王家的孩子够不够资格?”
吴班苦笑。
因为许信假战突出,对旗语战术掌握也好,吴班很欣赏他。
欣赏归欣赏。
他没兵。他还在武学呢。给他两三千人,就是他真行,现在都在战场上,他哪还有时间去磨合?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开玩笑了。只听他这要求也就是少年心性,一心想打仗,一心想立功。
尉迟秉毫不客气,驳斥説:“你是大王家的孩子?大王家有你这么大的孩子?你是大王家的孩子,自己介绍自己还説是大王家的孩子?”
他一连追问,把许信给逼急了。
许信大声説:“大王就是我阿爸。你还别不信。”
吴班想了一下説:“这样吧。你认识不认识梁大壮?”
他觉得许信应该认识,正好可以派出去,打发走,就説:“我给你个机会,就看你愿意不愿意。梁大壮前日因纵容部下不得军令擅自出战,大王让他闭门思过,等着军法司提审,没让他去灵武开会,他的军队就驻扎在附近。你要愿意,你就拿着我的调兵令箭过去,与他一起去截断青化滩怎么样?”
眼看许信犹豫,吴班笑着説:“这已经是给你机会了,去还是不去,机会説没就没。”
许信一紧张,大声説:“允许我挑些同窗带着。”
吴班diǎn了diǎn头。
许信立刻答应下来,眼巴巴等着吴班交给军令,军令箭。
尉迟秉眼看许信跑走还带着少年的蹦跳,diǎn了diǎn吴班。
吴班则告诉説:“他阿爸确实就是大王。他是大王的养子。”
尉迟秉低声説:“大王的养子多了,每一个都区别对待吗?你真是的,就説哪有这么没规矩的孩子。”
吴班笑道:“大王的养子是多,但真正的养子只有两个。他是被杨夫人养大的,你説有没有区别?”
尉迟秉想了一下説:“那也不比亲生的。”
吴班没有吭声,他是读书人,怎么能像尉迟秉这样直肠子,什么话都説。
尉迟秉又説:“你不会是为了取悦大王吧。他要干什么,你就让他干什么?他要干什么,你就让他干什么,我呢?为啥我要干什么,你偏不让我干什么?你能不能让我也干diǎn要干的事儿?接下来,你让我先上行不行?要説保卫灵武,那也是派给我的,咱们俩谁听谁的不也没论?也就是你人多,我人少,你不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吧?”
吴班被他梗得没脾气。
吴班都没想过他一条猛将,都能磨人磨到这程度,几十几的人了,还要跟许信争着让自己纵容。不过他也明白,两个人被派出来作战,仗不能自己一个打,如果要是在其它军队,或者换个其他人,人家直接争功了。只是,他的重骑兵,那是战事焦灼了,需要冲阵了,效用才最大。
你要任他作战,被轻骑兵缠上了,説不定还会败北。
吴班説:“你自己判断自己什么时候出击吧。我可先説好,你要是跑出去打轻骑,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尉迟秉“嚎嚎”就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説:“我管他啥骑,我给你开路,我追不上的你去追。”
吴班答应下来,看他终于满意地回去,则寻思是不是要后撤一段距离。
眼看到了中午。
这草原上的天气,哪怕早晨天还冷着,到了中午,太阳格外强烈,暴晒在外,对于甲比对方厚的东夏军队来説,是占据劣势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过布置后撤,陈国的军队又已经推进到一里之外。
你来攻我来守卫,突然就碰面的。
吴班不知道对面的将领是谁,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将领有什么特diǎn,但一个大败之后,这么快又带着兵上来,也是个执拗的种。
而且一上来就又是个五百步,似乎根本就没打疼。
他叹了口气,生怕打得太快,梁大壮来不及截断敌人后路,还是想着要不要后撤。
不料,嵬名守全二话不説,已经调集两支骑兵,交相掩护迂回,往侧翼杀去。
吴班脸上全是儒雅的微笑,就好像那些到处乱逃的敌军和一地的尸体不是他一声令下留下来的一样。
他并没有派遣骑兵接战。
如果是一支骑兵上来,他可以派出两支马队,拿出二狼追羊,不断截断敌人的曲线,既然敌人是两支骑兵相互掩护着上来,他不想再派骑兵截住这两支骑兵,因为在他看来,投入骑兵没有太大意义,如果相互之间有一方没有死战之心,就会演变成你追我赶,相互盘旋乱转的局面。
这样的反击对人数上趋于劣势的东夏军队不利。
他给旗语兵説了几句话,顿时就有人译出旗语,随着旗语被打出去,百余辆分散到各单位的战车偏离自己的编制,到某个地方聚集。
一名犍牛被派遣过去指挥他们,他们就开始往右翼移动,混杂到敌骑上来那个方向上的侧翼步兵中,避免敌人的骑兵将侧翼冲动。
敌人的骑兵上来,在侧翼上被撞了一跟头,开始绕找空隙。
吴班并不理睬他们,而是打出旗语,让不接敌的大军继续休整,磨蹭一阵子再説。
双方就这样小规模地接触着,对东夏显得有diǎn不利。
对方觉得这种战术对东夏有克制,就扩大这种战术的使用,继续派遣马队,转眼间,竟是四面包抄。
吴班也显得无奈,不得已,只好用旗语指挥东夏的骑兵出击,在外围和对方的骑兵裹杀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猛烈,相互厮杀,一直厮杀到午后。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一个时辰,陈国的骑兵跟苍蝇一样乱飞,带给东夏的伤亡只怕能赶上第一次正面击溃战,吴班忍不住了,他拿出更多的骑兵,与敌人撕咬。随着东夏骑兵数量的增加,他们团住了不少陈国骑兵,陈国的骑兵们为了营救自己的骑兵,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分散,再来营救友军,撕咬东夏的骑兵。
战争的规模开始滚雪团一样越来越大。
这样打起来,东夏骑兵的数量凸显劣势。
吴班不得已,只好用步兵推进,用旗语指挥着步骑配合,由骑兵驱赶包围,由步兵上去解放出骑兵。
这种战法虽有收效,伤亡也不小。
要是这样打下去,反倒是嵬名守全所希望的,他的兵力还是东夏军队的几倍,结果难以预料。
吴班不得已,都调出远射手,集中射杀了几个低级将领,但这些低级将领的死亡对大局影响并不大,游牧人都是天生的骑兵,天生的猎人,如果他们一心作战的话,没有将领指挥,他们还是能够游斗。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吴班感觉到青化滩应该会被截断,再也摁耐不住了。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
尉迟秉也派人来督促他全线进军,告诉説:“不与他们纠缠了,再打下去,天黑也结束不了,咱们击溃他们中军再説,我上去冲阵,你只管全线跟上。某还就不信,要是中军都不在了,这些骑兵还敢上来乱钻。”
大概是尉迟秉从时间上判断吴班已经接到他递的话,将重骑铺开一地,缓缓地向敌人一小块一小块阵营的中军推进。
九十四节 不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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