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和苏静娴边吃边聊。
既然“开了空调”,有阵阵凉风吹过,周围的气温便没那么难以忍受了,王起也就打消了赶紧把肉吃光,酒喝完,然后领苏静娴去寝室参观的打算。
现在能够跟俏师姐单独吃饭的机会可不多,他得珍惜。
两人聊天的话题,主要还是王起这两天的军训为主,他也趁机向苏静娴诉点小苦,程度维持在既不让对方感觉他小题大做,认为他吃不得苦,又能真正博得俏师姐的同情,以后有机会多来看他。
苏静娴不主动过来,他是没办法主动向对方发出邀请的。对方毕竟名花有主,他太过主动了容易瓜田李下,给人留下话柄,也担心苏静娴对他有所误会,以为他对她有超出友谊之外的企图。
他对这位国色天香的俏师姐当然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但基于他,苏静娴,和柳青三人间复杂的关系,很多事情,他都是只能想,不能做,只能在脑海中意0yin,不能付诸实践,除非哪天这位俏师姐和柳青的缘分走到了尽头,那时,他才能够毫无顾忌的对苏静娴敞开自己的心扉。
可惜,以他观察到的两人之间的感情,他怕是等到海枯石烂,很可能都等不到他期望的那一天。
他当然可以去当坏人,在苏柳二人间搬弄是非,挑拨两人之间的感情,比如拿柳青和刘敏的私情以及柳青往日的滥情来说事,相信绝对可以像一柄利剑一样,把苏静娴刺得鲜血淋漓,爱情之树轰然倒塌。
但王起并非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他也不希望苏静娴受到任何的伤害。他如果在苏静娴面前揭穿柳青的老底,固然可以让苏静娴因绝望而离开柳青,但他在苏静娴面前竭力塑造的“老实”,“单纯”,“善良”的形象肯定也跟着毁了。
没有人喜欢爱搬弄是非,背后搞小动作插人刀子的人。
真正的爱情,也不能靠打击情敌来获得。至少王起不屑于那么干。他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好歹,对他而言,找女朋友,即使找一个班花,系花级别的女朋友,都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比如,那远在云阳当人民教师的张琴,他如果想,估计一个电话就能让对方放弃教师的光荣职业到江城来投奔他。
最近这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和张琴短信甚至电话的交流,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除了诉苦,王起也趁机在苏静娴面前把集团那几个拿起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保安大事批判了一番。
“……静娴姐,我其实对保安这一职业没有任何的歧视。实际上,我对任何凭本事,靠劳动——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换取金钱报酬的人都没有任何的歧视和看不起。但我对我们集团的这几个保安,却特别的厌恶。
“这些家伙,面对领导时是一副嘴脸,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对在宗鑫大厦上班的白领,则彬彬有礼,笑容有加——这些,我其实也都还能够理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找一碗饭吃都不容易。
“但是,我不能理解,也极其看不起的是,这几个沐冠而猴的家伙,面对厂里装配线上那些穿着油叽叽的蓝领工作服的普通工人的时候,那嘴脸,就相当叫人讨厌了,完全是鼻孔朝天,凶神恶煞,呼来喝去,根本就不跟人家好好说话——尼玛,态度谦和一点要死啊?!
“给你说,静娴姐,我他妈对那些看不起底层人的人,连一些最基本的与人为善的态度都他妈懒得给的人,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多有钱,有或者多有权,老子都看不起他!
“而有些人,明明自己就是底层,自己就一直处于被达官权贵剥削的地步,却还‘同室操戈’,对同属底层的人看不起,各种刁难,冷眼,却对上层喜笑颜开,各种阿谀奉承,讨好,试图向上面讨要两根狗骨头来啃,在我眼中,这些人已经不能用坏来形容了,而是蠢,愚蠢!简直是又蠢又坏!也活该当一辈子底层,被人剥削的命!”
苏静娴静静的听着王起对集团保安的批判,途中没有任何一次打断,哪怕他说出了一两个脏字,苏静娴也没像以前那样打断,纠正,让他别说脏话,依然安静的听着,直到王起愤青似的批判终于说完了,又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盯着王起的眼睛,颇为郑重的说:
“小七,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这很好,也是我喜欢认识你这个小弟的原因之一。我希望你永远保持现在这样一颗善良,敏感,对弱势群体富有同情的心。”
两句话说完,她忽然又莞尔一笑,歪头瞧着王起道:
“不过,小七,我怎么感觉你不应该去企业,而是应该考公务员呢?你如果当了公务员,或者有幸做了官,肯定是老百姓的一件幸事。”
“别——”王起听苏静娴要他去当公务员,当即毫不犹豫的大摇其头,“静娴姐,你还是别出馊主意了!我可不想成为历史和人民的罪人。你没听老百姓都在说吗?无官不贪!以目前我们这个社会的环境和氛围,我根本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真要不同流合污,要么潦倒,要么被人搞!我可不想一辈子生活在良心不安和担惊受怕之中!”
“小七,你太偏激了。你应该多看看社会上好的一面嘛。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像你说的那样腐败的。”苏静娴瞪了他一眼说,但深处的表情依然带着笑,显然并非真的在批评他。
因为父母的关系,她接触到的东西,对社会本质的认识比王起宽多了,也深多了,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较真,也不能敞开来说。
比如她的父母,一个重点大学的教授,一个三甲医院重点科室的主任医师,贪污受贿有没有?
大的,凭她对自己父母的认识以及多年来一以贯之对自己的教育,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没有!
但是小的呢?一些病人家属的小红包,小感谢,医药代表的返点,提成,一些花不完,用不掉的科研经费,这些“人之常情”,“无伤大雅”,也够不成严重的“违纪犯罪”的实惠,多多少少肯定也是有的。
这么多年来,她父母虽然出于关爱,保护的目的没给她讲,但她也不是傻子,一些东西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王起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
“或许吧,静娴姐。我的姨夫,只是一个普通的,胆子并不大的村长,每年贪污村里挖沙子的钱也要贪污个一两万。我们老家队上的队长,是我们同院子的,以他队长几十块钱每月的补助,他一家人也没有其他正经的营生,真靠工资生活,怕是比普通在工地上搬砖的老百姓还要凄惨。然而,他却是我们队上最早的万元富。队上最先骑摩托车的一批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仅仅一个是队长,一个是村长,且都是我亲眼所见,不是道听途说,听人虚构。
“所以——”王起摊了摊手,歪了歪嘴,冲苏静娴道,“静娴姐,等以后我们的社会真正的有法必依了,执法必严了,其他监督也加强了,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变。但现在,对这个我依然持保留意见。”
这个话题王起就此打住,也不想再深聊下去了。
现实一点的说,苏静娴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她和她们一家应该是统治阶级的“坚定盟友”,同属于既得利益者。“屁股决定脑袋”依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社会学真理,他没必要去说服对方,利益冲突,也没办法说服。
当然,对于现实社会上的很多人和很多事,他虽然看不惯,但某种程度上他都能理解。一入侯门深似海,一入官场不是人,很多时候,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被大环境,大形势逼迫着朝前走,随大流。
社会大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不是说着玩的。
再说,人家也要生活,也有父母要赡养,有婆娘娃娃要吃饭用钱。如果大家都伸手,且伸手99.9%的机会还不被捉,干嘛不伸手?
傻子才不伸手!
即使把王起放入那环境,在经过最初的不适和不值钱,也不解决任何问题的良心拷问之后,他眼睛一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声,肯定也就同流合污,随大流了。
既然他自己都这样,又有什么好批判人家的呢?
总之一句话,只要不是大奸大恶,贪得无厌,不计后果的大搂大捞,且捞了还他妈不办事,在目前的社会形势下,他都没有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进行批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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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我持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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