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是天下苍生的贵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他静静站在那里,仿佛阅尽了千秋百代的繁华兴衰,他的语气饱含悲悯,好像天下苍生俱在他眼底了。
江云妧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她的神思游荡在苍茫浩瀚的古往今来,上下四方,游荡在茫茫的宇宙里。
她不是真的不明白。
紫微星,又称紫微帝星。
为什么……会是她?
她虽没有问出来,老和尚却看早已穿了她的心思,神秘一笑。
“此乃天意。”
又来了!
又是天意,她真是烦透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说,遮遮掩掩的?父亲是这样,住持还是这样,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难道她重生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吗?
“阿弥陀佛,紫薇命数并非是帝王家才有,紫薇是谋略之主,女施主注定要为苍生所累了。”
“大师,若,我想向佛门寻一个超脱呢?”江云妧神思恍惚,喃喃道。
住持慢慢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悲悯之色:“贫僧虽是出家之人,却不得不管俗世之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忍道:“女施主本就是世中人,若眼看着生灵涂炭,怕也是意难平吧。”
江云妧攥紧了袖口,她想,这个秃驴好生无理。
自住持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她眉宇间的愁云就一直凝结着未曾散去。
她是因为这个才逆天改命重活一世的吗?
父亲的信,难道也是这个意思?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她简直像越过了万重山水,数载春秋,见到了多年以后奔波劳碌、勾心斗角的自己,这太累了,她想。
“若我不愿呢?”
住持缓缓摇了摇头:“若如此,贫僧便只好做一次恶人了。”
“怎么,你还要逼迫我不成?”江云妧警觉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依旧平静,“那贫僧只有……”他顿了顿,“只有带你阅尽人间疾苦,女施主怕是从未见过人心险恶,天地不仁吧。”
“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她两辈子都活得无忧无虑,被人好好呵护着,没见过什么惨烈悲壮的场面,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知道在天灾面前众生是多么的脆弱,战争来临时无一能幸免,将士的鲜血染红江水,秃鹫在半空盘旋着。
她知道几百年龙脉将断绝,脚下这片大好河山要用数年才能恢复生机。
她只有一个不甘,为什么是她呢。
头痛欲裂,她咬牙忍住了,但是这次似乎比往常痛得还要厉害。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沉静道:“那……我要怎么做?”
她既然已经应了下来,总归要做些什么才是。
谁料住持却不再多言,只叫她顺其自然。
江云妧气极,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这算什么意思?
住持微微一笑,枯木般的身形仿佛绽出春花来:“女施主务必遵从本心,顺意而为,便可救万民于水火。”
江云妧便也对他微笑了一下。
随后便径自起身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在她身后,老和尚古井一般的眼睛里,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最终消失不见。
老衲先代天下生灵谢过女施主了。
归远在禅房外等她,昨晚没有注意,原来他竟是面如春花,目似秋月。
见她来了,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江云妧记得昨天是他带澜亭去藏经阁的,知道他此番前来必是要说些有关澜亭的事。
果不其然。
归远斟酌了下语言,慢慢说道:“若要修习《度厄书》,这位小施主需得留在寺中。”
江云妧一惊:“为什么。”
“此功法修炼初期不能离了人指导,若是独自修炼,恐会走火入魔,而且本寺的环境最适合修行,他留在这里我也好照看一二。”
再看澜亭,他反而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想必归远早已同他说了。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愤愤的想:他就这么不当一回事吗?
“那……那边如此吧,有劳大师了。”她又追问道,“他何时可下山呢?”
“女施主不必忧心,功法小成自可离开本寺。”
归远停了停,面上流露出不忍,他叹到:“小施主根骨上佳,是可造之材,不过可惜,《度厄书》也只能保他二十年寿命而已。更多的,要看造化了。”
江云妧早知如此,倒也并未表现得有多难以接受,只淡淡道:“小女多谢大师。”
又看了看太阳已升到半空,怕不能在天亮之前下山,便道:“那小女这便告辞了。”
“我送施主。”
“有劳。”
便又像来时那样,跟在他身后向寺庙大门走去。
归远气质平和,步伐沉静,脚底仿佛踩着莲花。
第33章 深山藏古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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