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来时那辆马车缓缓行在官道上,而马车的主人却不在里面,谢青临这日骑了一匹高头大马,畅快的一骑独行。
把马车和雁北沉云远远落在了后面。
但见远处,青山如黛,郦州的天气一样反复无常,他也未曾想到,在寒意渐起的秋季,还能有这样毒辣而明媚的阳光。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里投射下来,斑驳的树影让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明明暗暗,看不清楚。
沉云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家的主子,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去受那骑马的累。
秋高气爽的天气,显然是能让人高兴的。可他的眼底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可再相见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找他。
这小别搞得他心烦意乱。
他们在第二日早上回到了郦州。
因明面上身份是钦差,郦州的官员将他安置在了一户富商名下的的别院。
虽然不大但是样样俱全,陈设也精致,位置就在城中心偏西,去哪里都很方便。
除了略显陈旧,太子殿下表示还算满意。
甫一推门,便有人急匆匆地扑过来跪在他面前。
林英是从小伺候他到大的太监,与他同岁,但生的脸嫩,往往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些,出京前因不舍得他舟车劳顿,身边却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便眼巴巴的求着他跟来了郦州。
“主子啊。”林英见到他心中大喜,却仍是表现出一副愁眉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子,“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可是寝食难安啊,昼夜盼着您能早日回来。”
见他又没个正形,谢青临笑骂道:“我才走了几日,你就要翻了天了!”
林英苦道:“主子,我怎么敢啊。”脸上仍是堆着笑的,她将谢青临迎进去,殷勤的伺候的脱下外袍。
有他这个内侍在此,贴身伺候的活儿自是用不着雁北沉云两位了,他们便也回自己的住处休整去了。
洗过澡用完饭,谢青临舒服的躺在床上。将那道挥之不去的影子按到一边,他开始思索这边的事情,也是他此番出京的最初目的。
当地私盐一事的真相并非扑朔迷离,反而相当显而易见。
他心思缜密,手下人办事也有效率,只用了两天功夫便摸清了这私盐来自何处。
原来是城东一户富商开的家盐铺,他确是有官府发行的凭证,只是除了明面上从官府买进再卖出的那些,他那里还大量对外贩售没经过账面儿的私盐。
城中所有的私盐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店里的伙计个个都是一问三不知,嘴巴严实的很。
他亲自去过一次,换了寻常的布衣,装成要买盐的样子。
他从皱皱巴巴的口袋里取出几枚铜钱,畏畏缩缩地向伙计讲价:“能不能……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那看似憨厚的伙计将眉一挑,训斥道:“干什么啊你别得寸进尺了!我们家的盐还不够便宜吗?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若有哪家卖的比我便宜,你找出来告诉我,我分文不收,权当送你。”
谢青临表演欲十分强烈,“您确实是大好人啊,敢问……敢问您这里这么便宜,可是另有什么内情?”
伙计不耐烦道:“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诶我说你还买不买啊!”
“买,买。”谢青临拿了那包盐,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而他们掌柜的则是三天两头称病不见人。除了第一次去的时候,让他出示了官府的文书,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人影了。
按理说,这样的大不道之事,早该被捅出来了,又怎么会遗留到今天,父皇震怒要他来查呢?
最怕事情如他所料:哪怕人人都知道他们在私自制盐、卖盐,却很少有人去举报揭发他,竟将他当做顺其自然的事,顺水推舟的将错就错下去。
这就值得人深思、玩味了。
盐是论每个人在何时何地都离不开的东西。
盐铁交易本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因此有律法明令禁止私人商户私下进行交易,为的就是将所有盐铁的流通都牢牢握在朝廷手上。
若被当地富户把持,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徐知州邀您到府上一叙。他都差人来了五次了,之前您不在这里,我次次都回绝了的。”
谢青临眉头皱了起来。
“那我便去会一会吧。”
谢青临午睡醒来,脑子还有些晕沉沉的,正诧异身上的被子面料怎么如此柔软,才惊觉他已回了郦州。
而在谭阳的昨日种种,已经过去了。
“林英。”他唤道,“备车,去知州府。”
第17章 郦州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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