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桥的阵图显映在水里。
黑暗中河水愈显幽深隐秘,使人以为其中存在无限。以星点光亮构成的阵图在清透的流水中浮浮沉沉,恍惚间好像正倒映着整片的晴朗夜空。可惜抬头唯见天幕漆黑如墨,未遂人愿。
陆启明步履平稳地穿过一枝枝白玉拱桥,立于玉林中央朝水中望去。雨夜湿冷,拱桥望柱触手凉似冰雪。他低头注视着阵图,不经意间用指节在桥上轻声一叩。
“五。”
与此同时,秦渔在心中默数着。她将目光从陆启明的背影收回,转身走向她需要去的方向。
风与暗香;女子长裙深红,几与夜色相融。在背过身去的同一时刻,她纤长的十指开始了无声而迅疾的交错舞动,其间玄妙印诀不断变幻,渐渐与弥漫在玉林桥周围的那种独特意蕴呼应。
轻灵但足够强大的力量在秦渔掌心凝聚着。这次她已足够谨慎,没有可能再被陆启明发现。她引动的是远比修行者精神力量更加阴柔的东西,它原本是世间不应存在之物,所以不会被生者察觉。
但这一切只在瞬间。秦渔停下,默念:“四。”
另一边,陆启明手指遥遥点向阵图——空气中五行元力微微震荡,嘀嗒一声轻响,就像一滴雨珠掉落池塘。
秦渔不由看过来,而陆启明与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对五行之力的控制自然而流畅,没有丝毫迟疑。
她便又一次沉下心,指间印诀再换。
气息微妙,自四面八方呼应而来,向玉林桥寂静地流淌着。秦渔眼帘微阖,无声道:“三。”
蓦然间有四声连响,急促如琵琶扫弦——却是陆启明突然大改先前谨慎有序的做法,同时引动玉林桥四方水池中的关窍所在,只一瞬间便激得周围天地灵气遍处流窜!
秦渔一惊,顾不得再掩饰自己动作,一瞬间连转数次手诀,试图再次将自己被波及的气机稳住——然而自陆启明那方而来的力道却总是被她预想的要麻烦一些,无奈之下她不敢再犹豫,只能仓促引动了下一个印诀。
“二。”
这次秦渔念出了声;而她的声音却顷刻间被更浑厚的响声所掩没——阵法逆转,玉林桥下灵力陡涨,直化作滔天怒海向四方奔涌而去!
秦渔蓦然抬头,正对上陆启明的眼睛。他仍站在原处静静望着她,看不透神情。
开弓便不回头。
“封!”
秦渔轻喝一声,定下最后一个印诀。
磅礴气势轰然而起——那一层层细微潮汐终于堆叠出庞大的江海,自观海城各个方位暗涌汇聚而来,刹那间便显化出一座坚固无比的四方光牢,彻底将陆启明困锁其中!
但秦渔没有丝毫放松。
她的眼睛仍然紧紧盯着陆启明,他那种不该有的平静令她心中充满不安。尽管她清楚地看到陆启明已然被困住,尽管陆启明没有丝毫任何反抗的意思,秦渔却还是不敢确定她究竟成功与否。
于是秦渔说话时十分客气。
她很小心地没有靠近光牢,只站在安全范围内解释道:“不要担心,虽然你暂时不能从光牢出来,但是外面的人也无法伤到你。我也没准备对你如何。只要你留在这里,不要再对观海城的阵法做手脚就好。等到下一次传送开启,光牢自会解除。”
而陆启明却已盘膝而坐,看模样像是在结印修行,对秦渔的话不闻不问。秦渔越发意识到,陆启明似乎颇为反感与她交流,一切对话能避则避,就连此刻秦渔暗中以光牢待之,他竟也不屑开口。
秦渔知道,他一定已经意识到了某件事。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向下一个尚未被触发的阵法节点走去。
然而下一刻,一声低笑——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蓦然探出,撩过女子耳际的碎发,亲密而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脖颈。
秦渔僵住。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季牧手臂缓缓下移,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犹还记得低头对她安抚一笑。而他说话时却是对着陆启明:“这得要多谢你把她的感知封闭地这般彻底……不过,好歹也是传说中的‘织女前辈’,竟然被我近身都不知道——承渊,你抓的这个该不会是冒牌货吧?”
陆启明抬眼,看着他带着秦渔一步步缓缓后移,道:“你倒够谨慎。”
“那是当然,”季牧微笑道:“我可不像这个蠢货,居然连自己建的光牢已经易主都发现不了。”
陆启明淡淡一笑,道:“既然已到了这里,便由不得你们了。”
他话音未落,场面已陡然大变——只见原先聚在一起的诡门四人赫然已远远分散四方,而他们竟没有一个能回忆起这一幕是何时发生的!
当下他们四个自是立刻开始移动方位,但邪门的是无论他们走往如何方向,停下来时却依旧是原先的位置。
季牧目光细细扫过四周,当先开口道:“不要慌。这里看着像是金函玉镜的布置,不是秦门的人,他也施展不动全力……什么声音?”说到最后,他忽然听到远处有多个方向同时传来隐约的轰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坍塌。
“快阻止他!”秦渔脸色忽然变了,急道:“他在更改阵法节点!一旦……”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季牧嫌她聒噪,掌力一吐直接把她击昏了过去。
季牧收手,眯眼看向不远处的陆启明。
陆启明对外围一切变化置若罔闻。
秦渔结成的光牢此刻却成了他贯通整座观海城大阵的枢纽,阵法一环一扣紧密相连,让陆启明得以将感知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地方。但想要彻底脱离危险,这还远远不够。最完美的法子是将阵法中随机传送的部分直接毁去,可惜他无法做到,这才只有尽可能再拖延时间。
陆启明心中微微一叹,希望都还来得及。
虽然对秦渔毫无新人可言,但季牧自能看出陆启明此刻正心无旁骛忙于他事,目光一转,命令道:“鬼面,你先。”
鬼面神色阴沉。他们四人此刻的位置虽然东南西北各占其一,但与陆启明的距离却毫无相同。花月最远,乔吉次之,季牧再次之,而鬼面却是靠得最近的。鬼面虽是大奥义境的修行者,在神域也算恶名赫赫,却性情多疑到了极点。就像现在这一幕,就令他大大疑心起承渊是否有特地克制他的法子了。
不过多疑归多疑,战术上的被动主动鬼面却还是能够选择的。只片刻的犹豫,他便决定出手——
然而就在鬼面刚刚决定的一刹那,他突然眼前一花,而再定神时,他竟又与陆启明挨近了一大截!
鬼面即将出手的动作不自觉一滞,一只脚已欲要后移——
“别再犹豫!”季牧断然一喝,“出手!”
季牧早已看透了鬼面,就知鬼面定然又会迟疑,是以他这两句出声极是及时,就是要赶在鬼面最犹豫的瞬间、逼他不假思索——
季牧特有的冰冷语气仿佛有种魔力,这一瞬鬼面竟真的忘记了平日对季牧的反感,下意识便听从地抬起了手;势尚未开始散去便再次凝实!
顷刻间风云涌动,鬼泣森然;只见鬼面周身黑雾如万蛇招摇,他一刹那便完成了蓄势,立刻便要踏步上前——
然而眼前却再次变了!
少年的身影在鬼面眼中迅速放大,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承渊向前拉近!
当真以为他好欺了?!鬼面尖啸一声,双手勾如鹰爪,反以更快的速度向眼前人影逼杀而去!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函玉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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