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登徒浪子不说话,沐浴之人的脸色黑了一个度,贝齿紧咬着红唇,抵在脖颈上的寒刃异常冰冷,与热气相交缠后寒刃之上附着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红唇不悦的紧绷在一起,“登徒浪子“!
“……“,年夙听得这话,白皙脸颊瞬间变得绯红,束缚这人的动作有些发颤,如今是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心中思索是否该放了此人。
不知这人方才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容貌,倘若看到了,恐怕就放不得,原本今晚是抱着必杀顾孜麟的决心,索性连蒙面的东西都没戴,“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你又是何人“?沐浴之人几乎快被气笑了,这人连屋舍都闯了,又何必在此装无辜,压抑着声音,扶着木桶边缘手中泛白,垂眸看着水面的眸子中皆是戒备之意。
因为离的近,年夙感觉这人的声线怪怪的,身为女子,这种声线似乎太粗了些,但不排除是被自己吓的,还有这个胭脂水粉的味道,着实太浓郁了,年夙眉头紧蹙,觉得自己想的太偏差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应答此人,只得侧过头去,毕竟自己并不想污蔑这女子的名誉。
趁袭击者失神,沐浴之人伸手扯过一旁的衣衫,不着痕迹的从刀刃旁侧下,埋头入进水中,在跃出水面的一瞬间裹上一旁的衣衫,青丝被水浸湿沾在脖颈之上,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墨黑,衬托出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眸子愤恨的看着眼前人。
待这人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年夙捂着双眸连连退到一旁,摸不清这是否是顾孜麟布下的圈套,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是顾孜麟的屋舍,难道此人是顾孜麟的妻子,美眸缓缓睁开,顿时暗了几分,将此人抓回去也好,可以作要挟,对视上眼前人充满戒备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姑娘,原本此事不该顾及到你,可奈何你与那人的关系,放心,我要杀的人并不是你“!
话音刚落,眼前人应声倒地,年夙屏住呼吸,等了半响,待千里迷魂散的药劲散去了,才迈步向昏迷之人走去,鬼画骨给的这东西着实好用,蹲下来将地上昏迷之人拦腰抱起,扬长而去。
几人约定在丞相府外的偏僻处汇合,鬼画骨先行抵达,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渐渐走来的身影,顿时愣住了,教主怎么抱了一名女子出来,并且此女子衣衫不整,“公子,这……“?
“丞相府的图纸错了,顾孜麟的房中,我只找到这位女子“,年夙不自在的看向他处,怀中之人宛若烫手山芋一般,想丢又丢不得,这人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自是不能放过,说来这女子长的真高,比自己还高出了半个头。
“公子准备怎么处理此人“?鬼画骨话语间隐晦着笑意,年夙这般窘迫的神情,甚是少见。
“不知……“!年夙仰着头,怀中人衣衫不整,自己等人又皆是男子,该怎么办。
“公子,你这是“?怀柔刚走近,眼皮就跳了一下,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今夜来此是干正事的,教主怀中的这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蛤!没、没什么,出差错了而已“,年夙看向忽然出现的怀柔,眉目间显露出隐隐的不悦,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自己这动作难道还不够明显!
“就不要再说公子了,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客栈了“,鬼画骨见年夙的神情越发不自在,连忙打圆场。
“嗯“!年夙抱着怀中的烫手山芋走在前面,不知有没有让人失忆的药,这女子该怎么处理,身后这二人很明显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公子,方才属下才看清楚,这丞相府的格局很怪异,住在东苑里的,顾丞相家的大小姐,顾沫涵,此外属下去了顾孜麟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人“!怀柔跟在教主身后走了半响,才沉声说道。
年夙嘴角一阵抽搐,怀里这女子的重量一点都不轻啊!这丞相府真奇怪,自古以来,以东为正,长子嫡孙居与东方,顾孜麟是长子,所以从一开始自己便断定他住在丞相府的东苑之中,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偏差。
夜色越发浓郁,三人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不远处墨色衣衫之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好看的丹凤眼中映衬出了星光,衣衫摆处随着飘来的清风摆动,凝眸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挺拔的身影逐渐被着夜色吞噬,易轻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年夙,你究竟是何人,目的又是什么?
将近寅时,鬼画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难眠,掀开薄被坐起,墨黑色的眸子看向案台之处,映衬着床角处昏暗的灯光,那幅展开的画像越发栩栩如生,“年夙,倘若你知晓我对你的情意,你会感觉恶心吗“?
鬼画骨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鬼使神差的走到画像旁,画像之上每一笔、每一画自己都格外斟酌,唯独他的眸子,几次欲要下笔,都怕稍有差池,毁了这幅画,修长的指尖轻划过画中人的面庞,清明的眸子在看到画像之人时变得痴迷,这副神情,自己向来不敢在年夙身前表露,因为后果,自己担负不起。
拿起一旁放在砚台上的毛笔,沉寂了半响,笔尖落笔之处,满是芳华之色,那人神情中的妖治及冷漠,皆陷入此眸子之中,恍然若真人一般。
收回笔墨,鬼画骨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神色中的痴迷彻底沦陷,年夙,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有事,即便是死,也让我代替你。
三年之前的时至今鬼画骨仍旧历历在目,自己的师尊乃郭山药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师尊的大弟子觉得超越了他的道行,惧怕师尊将道法传授给自己,在一次出使任务之时,那人暗中给自己下了毒,其实毒奈何不了自己,怪就怪在自己对他疏于防备,被推下了断崖,气息奄奄,最后由年夙所救,第一次见此人,自己就彻底沦陷了。
那人并不死心,他怕自己坠入谷崖中没死,就下来寻找,后被年夙所杀。
初遇之时,这人一袭红衫,犹如行走在地狱之中的罗刹,鬼魅至极,又阴冷至极,红衣胜血,就是这么一危险之人,将自己扛上就走,当时自己就怕被这人弄死,要知道自己摔的那么重,是经不起大动作的,没想到这人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将扛转为抱,举止也越发轻柔,衣袖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不过此人好像没看到一般,走路走的特别专注,最后还不忘命人毁了那具尸体。
那人死了,自己还活着,自己回去百口莫辩,毕竟自己那师兄在师尊那里占据极重要的地位,回去怕也难逃一死,所幸就被这人强硬的留了下来,自己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或许至今,年夙还以为自己当初是不情愿入异世的,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多么渴望想留下,想留在他的身旁。
不知年夙今夜怎么睡,那昏迷的女子占据了他的床铺,此人总是固执至极,所有的失误总喜一人承担,每每都让自己心疼不已,却无法言表,毕竟自己与怀柔皆敌不过此人,这人又向来不听劝告,只喜欢动粗。
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自己已经摸不清了,只知道的便是,自己对他萌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看了半响画像,鬼画骨不知,他的神情有多温柔,因怕未干的笔墨沾染了他处,索性仍展开着这画,起身走到床榻旁,随手灭了床角处昏暗的烛光,时间不早,该睡觉了。
平摊在桌面上的丹青,待眼眸之处的墨水干掉,画像之人的嘴角竟然微微勾起碎发挡住了眸子中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年夙坐在房中喝了一夜的茶,神色清明至极,脑袋却懵懵的,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无暇如玉的瓷杯之中,嫩绿色的茶叶徇从水的波动,落在杯子底部,眼看这女子就要醒来,丞相府嫡女失踪之事马上就要被爆出来,自己仍没有想到可行的方法。
瞥见床榻之人的睫毛微微颤动,年夙端着瓷杯缓步走了过去,轻抿了一口茶水来缓解紧张的心情,昨夜那句登徒浪子一直在脑海之中回旋,这件事,自己该怎么做。
“是你……“,顾沫涵睁眼就看到了这人,神色中立刻被慌张侵染,扶着床榻坐了起来,真是卑鄙小人,竟然用迷香这种东西。
“噗……“,年夙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被水呛的咳嗽了半响,眸子泛红,因为这人坐起的动作,原本就是胡乱包裹的衣衫下滑到这人的腰间,露出来的却是平平的胸膛,抬眸就瞥见了这人喉咙处不显眼的喉结,即便年夙极少与女子接触也知道这是一个男人。
顾沫涵先是一惊,下意识的抓起一旁的被子盖好,阴沉的眸子中闪过万千思绪,浓妆艳抹的脸颊此刻一片死寂,红唇轻启,恍如以赴黄泉般的决然,“是他命你杀我的么“?
年夙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屋舍外的敲门声,“年大公子,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听这声音很明显是易轻轩,年夙示意床榻之人禁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满是幽怨的回应易轻轩的话,“时辰还早,不要扰我好梦“!
第十二章 登徒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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