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博士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宁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人看上去三十余岁，权势与才华都达到了相当高度，且还富有潜力，正处在男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只是此刻面对零博士，他仍是显得非常紧张，哪怕手中的枪口正指着博士。
    零博士眼中好像根本没有那把威力的手枪，像平时一样注视着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说：“所以，这就是你两年的成果：策反和安插了一批人，人数不多，但位置都很关键，能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
    办公桌前的男人喉节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博士后方两侧的天花板上，各自出现了一个武器站，但是此刻引导激光都落在博士的后背上。
    博士嘴角动了动，就算是笑过了，说：“你能拿到我办公室安保系统的控制权，也是相当不错了。不过在我印象中，你似乎没有这个能力。”
    男人面颊抽动，突然激动起来，身体前倾，枪口几乎顶到博士的额头，咬牙道：“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老师了！我是您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是成就最高的一个！可是您却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我，甚至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您究竟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还有，我不明白，曲幽和于非究竟哪里比我强，值得您这么呵护。曲幽也就算了，虽然她不好看……可是于非呢！？他当初抢了我的女人，您不闻不问，现在我都抓住了他挪用公款、囤集分子刀的证据，您竟然还是不管！”
    “所以你对我心生怨恨，打算杀了我吗？”
    男人情绪平复了一些，苦笑道：“不，当然不会。您是我的老师，也是人类的瑰宝。我对您……永远只有崇拜。这次事情之后，您只需要离开一部，并且退出科学院主席的提名，就可以了，其它一切都不会有变化。甚至我后面那些人愿意无偿给您一些股份，只要您愿意把今后的成果授权给他们，当然完全按照市场条件。”
    “那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我会去作二部的负责人，真正的负责人，可以全权调动所有资源。至少，我会把整个二部整合到一起，必然会加快真实梦境的探索，绝不会再被联邦甩到后面！”
    男人眼中有了光，一种叫做理想的光。
    博士终于有了动作，扶了扶眼镜，说：“这个想法非常幼稚，而且无知。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博士轻轻敲了一下办公桌，男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博士的手指上。这时博士身后两座武器站突然解体，化为无数零件，噼里啪啦的掉落！
    然后博士身体微微前倾，伸手，从男人手中拿过那把大功率手枪，手似乎轻轻抖了抖，那把枪就分解成最基本的零件，整整齐齐排列在办公桌上，整齐得让晚期强迫症患者都异常舒适。
    博士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舒缓且优雅，一点都不急，可是那个男人全身僵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博士把枪拿走，连动动手指都办不到！
    直到手枪变成零件，他似乎才有了对身体的控制，食指徒劳地勾着空气。
    男人惊骇欲绝，他心里明白，刚刚不是自己受到了控制，而是博士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而且自己看到的，其实已经远远落后于博士真实的动作，也就是说，他看到博士伸手的时候，或许所有零件都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而且自己能有如此清晰的记忆，并不是自己的眼睛或是神经系统超水平发挥，而是博士刻意让他看清的。其实博士的动作不是连贯的，而是一顿一顿的，以便让他看到清晰画面，再连到一起，大脑中才能还原出连贯舒缓的动作。
    至于两个武器站为何会突然变成零件，就不是他能理解的了。难道也是博士手拆？
    在所有人印象中，博士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
    博士依旧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似乎从未动过，说：“你这两年的辛苦准备，我都看在眼里，本以为还能多给你看点东西……嗯，不管怎么说，你选择林兮作为突破口，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算是加分。”
    男人冷汗滚滚而下，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里。他跟随博士学习已有5年，自己更是做到了一部最具实权的局长位置，再上一步就是仅次于博士的副部长。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对博士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
    看到他这个样子，博士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了吧。第一，跟着我的学生很多，在同龄人中，你的位置最高，是因为其他人都很有天赋，不适合干杂活。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记不住你的名字……”
    博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的记忆虽然容量很大，但没有一个字节是可以浪费的。”
    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自动打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把男人架了出去。至于后续如何，博士并不关心。他抬手一扫，就把桌上的枪械零件全部扫进了垃圾桶。
    这时零博士打开个人终端，直接定位楚君归。按照楚君归已经走过的路线，他的目标明显是林兮所在区域，这个时候他已经穿过了半个基地，所过之处全是警报。好在除了最开始的几名警卫，后面都没有什么伤亡。只有最开始几名警卫是被收买的，但得到的命令也并不是击杀楚君归，而是警戒和监视。那个男人也没有要杀楚君归的意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以楚君归受到的重视，除非他能把整个团队上百号人全部收买，否则根本没有下手机会。
    后续区域的警卫都是正常，看到楚君归的第一反应是拦阻和劝说，楚君归哪有这个时间听他们说什么，自然是直接突围闯关。而警卫们没有权限进入其它区域，只好层层上报。
    他们没有过分举动，楚君归也就没下杀手，只是把挡路的扔开了事。
    只不过楚君归的突破速度甚至超过了零博士的预期，按照博士预测，现在楚君归应该只走四分之一才对，结果已经过半。零博士的模型很少会有偏差，特别是对楚君归的了解已经深入到基因层面。或许整个星河中，最了解楚君归的就是博士，连楚君归自己都不行。
    有检查楚君归路线的时间，博士自然也看到了林兮病房现在的状态。不过他算了算楚君归要过来的时间，本来准备替林兮解除病房封锁、加注维生药物的，结果博士临时改了主意，他动动手指，修改了方案。
    现在林兮病房依旧是封锁的，门口本来处于封存状态的一座武器站也被启用，目标定为楚君归。最后则是通过通风系统向房间里喷洒了一点药物，可以稍微稳定林兮的伤势，并且让她意识清醒。
    博士嘴角微微上翘，自语道：“虽然王子遇到的公主都是睡着的，但咱们这位王子不行……”
    楚君归硬抗了武器站一发子弹，一拳把武器站砸成了废铁，然后合身撞向房门。合金自动门也挡不住他的全力撞击，几下后就轰然倒塌。
    一冲进房间，楚君归就看到林兮一手捂着腹部，正艰难地撑起身体，抬头望向了他。
    楚君归一眼就看到不断从她指缝中渗出的鲜血，立刻扑了过去。然而才迈出一步，楚君归就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就暗了下去，意识也迅速模糊。
    “那颗麻醉弹……不对……”还没想完，楚君归就一头栽倒。
    林兮大惊，拖着身体爬向楚君归。
    博士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响指，自语道：“还是让王子睡过去比较好。公主睡着的话，我们的王子就只会给她加床被子。”
    然而他转眼就看到，在林兮身后的地板上拖出了一道殷红血带，触目惊心！
    博士的第二个响指就打不下去了，脸上有些尴尬。这戏，好像有点过了。
    他打开一个通讯频道，当年轻研究员出现时，他又变成了那个镇定自若、惜字如金的博士，说：“准备手术。”
    年轻研究员笑得灿烂：“这次要几级事故？”
    博士捂住了眼睛：“算了，我自己来。”
    楚君归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中，身体肌能正在快速恢复。他腾地坐起，就看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穿的是研究员的制服。
    “林兮怎么样了？”
    年轻研究员耸耸肩，说：“就知道你第一句会说这个，谢谢你，帮我赢了不少钱。你不用担心她，博士正在亲自给她动手术，这种小手术，大概十分钟就好了。”
    听到是零博士亲自主刀，楚君归终于放下了心，又问：“我昏迷多久了？”
    “3分钟，其中有两分钟是把你运过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