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逗赵扬，却不想赵扬是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下一刻就吼出声：“属下求王妃，让采荷嫁给我吧！”

    这一声格外的大，初雪端着茶盏从外面走进来，被他这声音吓得一个趔趄，好在及时的稳住了身子，不过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虽然及时忍住了笑容，只是那脸上却满是八卦的笑容。

    施妙鱼睨了她一眼，也有些无奈道：“本王妃听到了。”

    听得这话，赵扬却是有些糊涂了，因呐呐道：“那，您可同意么？”

    正月十五的时候，他已经跟采荷互相剖白了心意，眼下两个人也算是在一起了。只是采荷说了，想让自己嫁给他，得让王妃先首肯。

    赵扬原本就是想要跟王妃求人的，采荷点头同意了，他也有些迫不及待。谁知主子却失去了事情，他也搁置了下来。这眼见得主子好了不少，便巴巴儿的来找施妙鱼了。

    闻言，施妙鱼却是摩挲着茶杯的盖子，不发一言。

    说实话，因着先前谢吉庆的事情，所以在她知道赵扬的心意之后，便命人去查了他的家底等一切。虽说这查出来的赵扬是没问题的，可是她现在还是有些担心。

    要知道，当初查谢吉庆的时候，也是没有问题的。后来若不是采荷出事儿，也不至于揭穿那人的真面目。

    念及此，施妙鱼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而她一皱眉，赵扬的心便越发的忐忑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施妙鱼一个开口便是不同意。

    良久，才听得施妙鱼开口了。

    “想娶我的丫鬟，可以。不过——”

    听得头一句话，赵扬的神情一喜，却见施妙鱼又转了口风，淡淡道：“有几个条件，你若是允了，本王妃也就允了。若是不允，便当你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赵扬原本以为是没戏了，如今听得施妙鱼只是让自己答应几个条件，登时便道：“王妃请说，莫说是几个，就是几十个，我也答应！”

    只要能娶到采荷，他什么条件都可以同意！

    见他这迫不及待的态度，施妙鱼微微一笑，面上也好看了一些：“其一，此生唯她一人，不得纳妾不得置外室，更不得沾花惹草，去那等勾栏所在；其二，不得留私房，一应钱财归她所管；其三，若采荷无后，不得以此为由休妻，更不得因此跟旁人有染。这三条你若是应了，本王妃便准了。”

    等施妙鱼说完之后，就连旁边的初雪神情也是一变。王妃这条件可算是苛刻了，她这是真的想把采荷嫁出去么？

    除却钱财一项，其他两个都苛刻的很。现在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有几人能跟王爷这样的专情的？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王妃竟然让赵扬就算是无后也不准再娶，那岂不是会断了人家的香火么？

    若不是了解王妃的为人，她都要以为这是王妃不想让采荷嫁出去，而故意这样刁难赵扬的了。

    谁知在施妙鱼说完之后，赵扬却是没有犹豫，直接便点头答应了。

    “王妃说的这些，赵扬没有异议。”

    见赵扬答应的痛快，施妙鱼的眉眼舒展了一些，问道：“你不怕无后？”

    赵扬憨憨的一笑，道：“属下在老家有个哥哥，他家里生养了好几个小子。若我们真没有孩子，抱一个便是了。这也不算断了香火。”

    闻言，施妙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不能三妻四妾，不觉得遗憾么？”

    赵扬正色道：“属下这些年跟着王爷，虽说见识的少，可也知道，家宅不宁，多由妻妾相争而生。属下看多了这些，更觉真心难能可贵。如今采荷待我真心，属下便愿将一颗真心尽数奉上。再者美色转瞬即逝，真心才是难能可贵，为一时之美而舍弃真心，那是大愚。赵扬虽说不大通文墨，可也懂得这个道理。”

    这话瞧着倒是发自肺腑，施妙鱼因点了点头，觉得接下来的话也不用问了。

    他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果真出自真心，那么钱财上交更是不出意外的事情了。

    所以施妙鱼便点头道：“今日你的话，本王妃都记在心里了。你既然要娶她，那么有一事却是要记住了，将来若你负了她，本王妃必然头一个饶不得你！”

    听得这话，赵扬郑重道：“赵扬此生不忘。”

    ……

    那日赵扬答应之后，施妙鱼便命人将采荷从周府叫了回来，将这事情跟采荷说了。

    自然，她只是说了赵扬求娶之事，问采荷应是不应。

    采荷羞涩不已，只道：“一切任凭王妃安排。”

    施妙鱼便知道了她的心意，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你家小姐一定事事给你安排妥当。”

    当时采荷还不知是什么意思，等到回了房之后，听得初雪跟她学舌，采荷才知道了施妙鱼话中的郑重。

    待得听到施妙鱼所说的三个条件，她更是瞬间眼眶红了起来。

    她无父无母，世上待自己好之人，唯有小姐。这些年主仆相守，她一直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也知道小姐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

    可就算是如此，骤然听得这些话，采荷也是不由得指尖颤抖。

    小姐可真是事事都为自己想到了，这一片心意，她无以为报，只有余生好生伺候小姐来报答她！

    到了第二日采荷去伺候施妙鱼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丫鬟的眼都肿了起来，心里便知道她是昨夜里哭过了。

    施妙鱼佯装叹了口气，打趣道：“怪不得人都说，这女大不中留呢。瞧瞧咱们采荷，这还没嫁出去呢，就欢喜的哭成这个样子，当真是伤透了本王妃的心呢。”

    她这话一出，周遭的人都不由得打趣起她来，采荷跺了跺脚，原本想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嗔道：“小姐，您正经一些吧！”

    采荷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初绿枝姐姐的感受了，被自家小姐打趣的时候，当真是羞涩的很呐。

    闻言，施妙鱼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格外好说话：“好呀，那咱们来讨论下你的嫁妆？”

    这事儿确实该考虑一下了，毕竟绿枝都成亲许久了，采荷比她小一些，可也是该嫁出去了。

    如今有了合适的人选，她得精心物色嫁衣和陪送了。

    听得施妙鱼这话，采荷的脸色越发的红了起来，像是朝霞升起，连耳根都带了一抹艳色。

    她们主仆正在房中热闹着说话，忽听得外面脚步匆匆的而来，继而便见花夕挑了门帘走进来，满脸欢喜道：“王妃，绿枝姐姐生了！”

    ……

    绿枝是夜里发动的，她虽是第一胎，不过生的倒是顺利，天明之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施妙鱼带着人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挪到了旁边的耳房里，里面一应被褥都是新的，她的衣服也被换过了，除了汗水浸湿的头发之外，整个人倒是瞧着还算精神。

    见到施妙鱼进来，绿枝连忙要抬头，却被施妙鱼赶忙摁住了她的身子，一面笑着嗔道：“跟我还这么多的礼呢？快好生躺着。”

    她一面说着，一面问了稳婆过程，稳婆一一回了，末了又道：“周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老奴从未见过有人头胎这般顺的。”

    那产房里面，她见过有夫人鬼哭狼嚎，也见过大出血一命呜呼，这一脚踏生门一脚踏阎罗殿的事情，可谓是妇人的劫难。

    所以见到这周夫人这样顺利，稳婆也松了一口气，这会儿说起来的时候，也忍不住连连的夸赞。

    采荷在旁边听见了，也欢喜道：“可见这孩子是个孝顺的，不舍得折腾娘亲。”

    她跟绿枝熟悉，说话也口无遮拦，床上的绿枝有气无力，听得这话，不由得笑嗔了她一眼，道：“你知道的倒是多呢。”

    二人一向互相挤兑习惯了，施妙鱼瞧着也不以为意，伸出手来将绿枝的被角掖好，转身问道：“孩子呢？”

    “回王妃，小公子在偏房里，由奶娘照顾着呢。”

    闻言，施妙鱼顿时诧异笑道：“怎么挪到那边了？”

    刚出生的孩子，不是都是在娘身边的么。

    听得这话，绿枝的脸也有些红，轻声道：“回王妃，这是周瑾胡闹呢，孩子刚生下来，哪有不哭闹的，偏他听了，二话没说就将孩子塞给奶娘丢偏房去了。”

    那个人啊，也是将自己真疼到了骨子里。都说这产房里是血腥之地，男儿不准进。可偏偏他却是直接闯了进来，一直都守着自己。

    那时她实在太疼了，疼到意识都有些昏迷，拿到什么都咬什么，等到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咬的是他的胳膊，那上面已经血肉模糊了。

    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温柔的替她擦汗，一面心疼道：“咱们再也不生了。”

    那么大一个大老爷们，眼圈通红的模样，瞧着倒像是他生孩子似的。

    等到好容易她生出来孩子之后，只因孩子哭声响亮，那周围的稳婆都是夸赞的，偏他又什么孩子太吵了，惊到他媳妇可不成，嫌弃的不行，直接便让奶娘给带走了。

    绿枝是又好气又好笑，其中又夹杂着满满的感动。这会儿说起来的时候，却有些不大好意思。

    施妙鱼是什么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因笑道：“稳婆倒是说对了，是你命好呢。”

    有下人端来了膳食，都是软糯容易克化的，绿枝就着丫鬟的手喝了，神情便有些恹恹。

    这一夜将她的精神都给熬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有些有气无力，若不是施妙鱼在这儿，她都要睡着了。

    见绿枝这样，施妙鱼略说了两句，嘱咐丫鬟婆子们好好儿伺候着，自己起身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孩子，回头再来看你。”

    听得这话，绿枝笑着应了，眼见得施妙鱼出门去了，这才闭着眼睛睡了。

    施妙鱼出门之后，由着丫鬟带着去看了孩子。

    小小的人儿被包在被褥里，露出一张脸儿来。那模样倒是当真不大好看，皱皱巴巴的有点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