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无夜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那是一种被人背叛了之后，来自恐惧的颤抖。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小离曾经和她是那么的要好，从她踏入圣血宗开始，就一直是她身边最亲切的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给她端上了一碗足够要她性命的汤，拿着一把可以轻松割破她喉管的尖刀。

    酆无夜内心早已被绝望填满，但更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对于小离的背叛，她心中却没有感到足够的惊讶，反而是一种“果真如此”的淡然，仿佛现在经历过的一切，她早就已经亲眼看到过一般。

    那感觉就像是人在看到某个场景时，骇然发现这个场景曾在梦境中出现过。

    “大家毕竟主仆一场，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趁现在赶紧交代吧。”小离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尖刀，淡淡地道，“你毕竟也是酆家的二小姐，我会尽量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不会让你破相的。”

    酆无夜闻言，身子不断的向墙角退去，却冷不丁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身后的书柜被酆无夜这么一碰，零零散散的书籍和字画纷纷散落了下来。

    酆无夜心如死灰的望着满地狼藉，瞳孔猛地一缩，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道：“只有一个问题。”

    那小离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道：“什么问题？”

    酆无夜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望向小离，开口道：“为什么？”

    她虽然是在提问，但不知为何，小离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酆无夜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是在望着另一个人一般。

    “这些年，我和我娘待你不薄，甚至可以说，在宗门的侍女中，你的待遇都是最好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酆无夜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小离的跟前。

    小离愣了一下，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酆无夜见状，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果然你无法回答是吗？也难怪，毕竟真正的小离，在那件事之后就已经死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已经被带到地下去了吧。”

    小离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骇然来，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杀机，短刀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酆无夜的胸膛。

    酆无夜闷哼了一声，低下头看了看扎在心脏上的短刀，深吸了一口气道：“真不愧是血魔大阵啊，连这伤口都跟真的一样，挺疼的呢。”

    这话一出，小离顿时惊骇地放开手中的武器，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周围的场景似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疯狂的颤动起来，仿佛即将崩塌一般。

    “你……你怎么知道的！”小离脸上的杀机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惊讶，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

    酆无夜闻言轻声一笑，淡淡地道：“你塑造出来的一切都很逼真，也足够让我内心崩溃。若是真的再让我回到当初，变成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杀手，我唯有一死，只可惜你利用了一切令我内心深刻的东西，却唯独忽略了一件。”

    小离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却看到酆无夜已经轻轻弯下腰去，从脚下拾起了一副画来。

    那是一副蛟龙出海图，平淡无奇，但酆无夜拿在手上，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向往来。

    “有一个人，曾经在我面前亲手教会了我什么叫做画。”酆无夜踉踉跄跄地拿着那副蛟龙出海图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轻轻在那蛟龙的眼睛上一点。

    落笔的那一瞬间，那蛟龙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疯狂的翻滚起来。

    酆无夜满意地望着这一幕，转过头去对着小离淡淡地道：“那个人告诉过我，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幻境罢了。”

    她话音刚落，空间中，一道清晰的破碎声突然响了起来。

    小离听到这声音，面容顿时疯狂的扭曲起来，不甘心的发出一声尖啸。

    咔嚓咔嚓……

    碎裂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不过数息之间，一道道裂痕就已经遍布在了房间之中，终于，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这天还是这天，地还是这地，浓郁的血雾依然环绕在酆无夜的身边，然而出口，却已经只在几步之遥！

    酆无夜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那把短刀已经消失不见，身上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光幕之外，众人望着这一幕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良久，才有一个圣血宗弟子反应过来，率先鼓起掌来。

    紧接着，阵阵掌声如潮水一般响起，在众人钦慕的目光下，光幕之中的酆无夜缓缓从血魔大阵中走了出来。

    “好！虎父无犬女，不愧是二小姐！”

    “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突破了血魔大阵，二小姐当真厉害！”

    “比起那个凭借魂器取巧过关的大公子，二小姐名副其实的是我辈第一人！”

    在一声声称赞中，酆无夜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叶无涯的跟前，由衷的开口道：“谢谢！”

    “谢我做什么？”叶无涯被她这一声突然起来的道谢搞得一脸茫然。

    “如果不是你，我过不了这关。”酆无夜一脸正色，慎重地开口道，“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酆无夜一辈子的朋友。”

    叶无涯闻言，不由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调侃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敲诈你。”

    酆无夜哈哈一笑，道：“但凡力所能及，一定不留余力。”

    叶无涯愣了一下，心中也不由地猜到了几分，试探道：“你是不是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东西了？”

    酆无夜神秘地一笑，却是不答，淡淡地道：“窥探女孩子的心思，可不是君子所为。”

    叶无涯不由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女人还当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先挑起的话题，怎么说到一半还不说了。

    酆无夜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笑意，遥遥对着血奈何行了个礼，开口道：“师父，是不是应该宣布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