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顾大嫂的口水都干了，重复回答得嗓子疼。

    敦敦一向不喜欢说话，却贴心地把挎着的军用水壶递给顾大嫂。

    他习惯听妈妈的话，出门带水壶，随时补充水分。

    口渴的顾大嫂连忙夸了他几句，喝几口水，继续应付大家层出不穷的问题，都是关于真假顾家子和是否继续抚养顾玫顾敏两姐妹。

    随着顾大嫂不厌其烦地重复之前的回答，顾玫和顾敏的心缓缓落下。

    奶奶临走前这么说，现在伯娘也这么说，是不是她们真的不用回到父母身边吃苦受罪？顾玫年纪大些，懂事了，她不怕吃苦，洗衣做饭她都会，就怕母亲压着她们一辈子为沈家男丁奉献，未来的学业、生活和婚姻都没有自由，人如行尸走肉。

    风轻雪和她们娘仨分头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陆二熊拉着妈妈和哥哥就冲向肉摊子。

    风轻雪脚下一个踉跄，“咱们这个月没有肉票了！”

    “买二两肉不要票，我们三个人分开买，可以买到半斤！”陆二熊喜欢出来转悠，风轻雪工作时他就跟着程保国夫妇或者顾大嫂一起来副食品店买菜，早摸清了底细。

    为了吃，陆二熊特意要求娘仨分开排队，中间夹着别人。

    夹在他们中间排队的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女青年很是眼熟，因为风轻雪经常出入副食品店，就是她叫不上名字，大娘妹子地乱叫。

    她们都听到了陆二熊的话，老太太就逗二熊：“我有肉票你要不要？”

    陆二熊眼睛一亮，马上转过身仰脸看她，那股子渴望谁都能看得出来，小手抓着老太太的已经长了老年斑的大手，“奶奶，你们家吃不完吗？”

    在他印象里，不少人会把自己家的肉票糖票送人，大部分都是舍不得买留着浪费。

    风轻雪也知道这一点，就是不知道二熊怎么会这么清楚。

    家庭人口多，肉票供应自然也多，但人口多的负担相应也重，一斤肉的钱能买好几斤粮食，粮食是主食，肉不是，把买肉的钱省下来买粮食，是很多家庭的最终选择，这么一来，肉票自然就剩下来了，有些让给亲朋好友，有些直接拿到黑市里卖。

    老太太笑道：“是啊，奶奶家的肉票用不完。”

    她的儿子有十二个孩子，八个亲的，四个收养的，都是烈士遗孤，大的十七岁，小的六岁，加上她和儿子媳妇，一家十五口，猪肉供应量多的时候一个月每人一斤半，少的时候一斤，哪怕是一人一斤，他们家一个月也有十五斤的供应，何况儿子级别高，还不止一斤。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家不敢敞开怀地吃肉，一个月顶多买五六斤，十天八天地打次牙祭，肉票可不就是用不完了？又不能私下买卖，一般都送给关系好有需要的亲朋好友。

    陆二熊半截身子伸出队伍，看着排在后面的风轻雪，“妈妈！”

    “奶奶跟你说着玩呢！”风轻雪可不会惯着他，真问人家要肉票，再说，天天吃肉也不健康，之所以任由二熊拉过来，是想买那么几两肉回家做肉末蒸蛋，免得壮壮看大家吃海鲜而眼馋，尤其是壮壮的胃口一向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