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昭仪吓傻了,平时打宫门口过的丫鬟都不曾正儿八经的喊过自己一句淑昭仪,淑娘娘,今日竟得呈齐王抬举,喊了一声淑娘娘,还不吓死了她。
“怎敢怎敢,我怎受的住齐王的一声娘娘,参见齐王……”淑昭仪忙起身,整理衣冠,伏拜东初尘。
“儿臣来迟了,还叫这人惹了淑娘娘的尊严,还辱了娴娘娘的品行,谁不晓得后宫之中,以母后为首,贤良淑德,品行端庄赢得天下盛誉,娴妃为后紧随母后脚步,自律端庄,贤淑,大殿台阶上人,虽是容貌与之娴妃娘娘一般无二,但品相简直相差甚远,可是易容易的,易性难得。”
东初尘忽而眼色冰冷,似刀光闪过娴妃眼睛,随意眨眼间,娴妃竟吓得丢了魂,失了魄一样。
齐王接下来便贵为太子,她娴妃就算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对太子怠慢半分,更何况自己正是无理在先,说什么都不会被人认同,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奴才……奴才拜见齐王!”赵明刚刚反应过来,便伏跪在东初尘脚下,不敢抬头,不敢吭声,移动都不敢再动。
都晓得东初尘杀人不眨眼,前一刻还嬉笑对你,喝茶聊天,后一秒长剑穿心,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齐……齐王……”台阶之上的娴妃娘娘脸臊的通红,微微低头,算是拜礼,身边一左一右奴才站立稳正,娴妃心里怕,不敢乱动。
“谁在殿外喧哗?”
赫辉的声音自大殿内飘来,东初尘拜倒在地,恭恭敬敬拜礼。
“儿臣参见父皇。”
东初尘伏拜后,殿前几人也忙跪地。
“尘儿,进来。”
赫辉声音辉广,即使是平日说话言语,也是威气逼人,叫跪在大殿门前的娴妃与德公公赵明不知不觉的打了个寒颤。
“是。”东初尘起身,转头不放心的望了一眼淑昭仪,又微微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锦绣园,起身进入上书殿。
东初尘进入后,淑昭仪对着还未从惊乱中缓过神来的娴妃礼拜,退下。
娴妃看着婢女手里的食盒,本是为皇上新煮的绿豆解暑汤,怕焐热了,刚晾凉就放入搁满冷水的食盒中,为快点递给皇上叫他品尝,特意穿了双足底矮的绣鞋,紧赶慢赶的来,这会,怕是已经又热起来了。
“娘娘,别站在日头底下了吧,小心中暑了。”贴身婢女淑儿一边为娴妃扇着扇子,一边劝意娴妃。
“心凉到透了,还怕什么暑热!”娴妃怒气道。
淑儿不再搭言,低头只管扇扇子。
“再等等吧……”娴妃眼睛瞧向上书殿,神情落寞寂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接过淑儿手里的食盒,不断叫淑儿用扇子扇着食盒,保持凉爽。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东初尘刚走进大殿门口,跪地伏拜。
“哈哈哈,朕的尘儿就是懂礼数,怕是忘了,父皇叫你来,商谈的是国事,但你来见父皇就是家事,父皇父皇,先父后皇,不要这么多礼数,否则朕与你母后都是拘束的。”
皇后轻笑,朱唇太小,笑似无笑。
赫辉书完词,大手一挥,收笔道“起来。”
“谢父皇,谢母后。”
东初尘起身,赫辉开门见山道“尘儿,父皇与你母后都已属意你做太子,之后你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会有翰林院的老师教导你,你要虚心学习,日后,父皇的担子,就落在你头上了,哈哈哈。”赫辉爽朗大笑,不拘君臣礼节。
“儿臣请父皇恕死罪于儿臣!”东初尘听过后,并无欣喜之意,却再次跪倒在地,郑重请罪。
皇后轻挑眉目,瞥向跪地垂头的东初尘,不晓他何意。
“尘儿有话直说,父皇怎会降罪与你!”赫辉仔细看着刚刚书成的诗文,不断点头微笑,喜欢极了自己的字。
“父皇,儿臣自知资历尚浅,才学疏漏,能力寡薄,定担不起一国储君之位,还请父皇不要为一己私欲早立国本。”东初尘言语神色波澜不惊,如温润公子谦卑有礼,却无勃勃野心,只望地面一砖之地,眼里有神,却无心事。
皇后自然是一惊,却除神情细微变化,并无惊恐之状。
但见赫辉将书完的字全部划掉,摇摇头,又是不满之意挂满面,眉宇间的三分怒气呼之欲出,却被生生压回了眼底,化作笑意,一笑了之。
“如何这般说?”赫辉皱眉,勾唇,上怒下喜,皇后知道,这个表情,不是装怒,就是装笑,无论哪般,都是可怕。
“儿臣知父皇治理盛国兢兢业业,日理万机,外有敌国屡屡来犯,内有奸佞动摇国本,父皇毕然心力交瘁,时有劳累之意,但父皇不妨瞧一瞧自己身体明明强壮中年,如日中天,民拥臣爱,君威赫赫,怎可为贪闲耍懒便早早立了储君,实在过早。”
东初尘说的不卑不亢,却眼瞅地面黑玉砖石,映出自己淡然镇定的眉眼,映出了不想做君王的谦逊儒雅。
“你意不想叫朕立你为太子?还是不想叫朕立太子?”
东初尘望着光亮的地板,看着地板里记忆交错映出的女子,一勾唇,一挑眉,一喜一怒一转身,一颦一笑一回眸,皆是一副好景致,若自己不身为帝王子,若她不生在帝王家,这样暑热的闷夏,有她饮酒作诗,定不会烦闷无聊。只是此刻,连上柱香都无可能。
东初尘抬头正言道“儿臣只知,这天下,再无与父皇媲美之人。”
东初尘一语寄出,大殿之上算上奴才婢女,共计数十人,悄无声息,呼吸声也听不见。
“哈哈哈哈……”一段大笑打破寂静,打破了上书殿内寒冷的气氛,大家全部松了口气,放下了提着的心,吊着的胆。
“尘儿如此说,朕委实不能再劝,既是如此,储君之位,可以空上一空,待朕真的老到不能动弹了,再传与你,不迟。”
皇后嘴角笑意显露,轻声言道“陛下万岁,天子之躯,真龙之身,怎会老?”
赫辉望了眼皇后,喜色难掩。
赫辉口中面上不表示,却心里大悦,一是东初尘不会有僭越之心,二是东初尘如此说过,自己的皇位当然也愿意做的久些,再久一些,若真立了太子,一来而去,朝中大臣必有反心,这般,太子上位,便意味着,皇帝之位,近在眉睫。
皇后心中大喜,也不知今是什么黄历,东初尘竟然自己请见不要这太子之位。
皇后站在一旁,却不好说什么,现在说什么,皇帝都会觉察自己的私心。
赫辉大悦,脸上却愁思不减,摇头不允。
“你若不呈太子之位朕要赐你什么好?”赫辉犯了难,捂着额头,示意皇后为自己按揉头部。
赫辉心中有事,便会头疼,此刻,表面看来,怕是有心事了。
“儿臣只想逗鸟观鱼,不想理朝中之事,还请父皇什么职位都不要赐予儿臣,叫儿臣偷闲才好。”
“你是齐王!不是一般的皇子,你立了大功!朕不赐予你实在的东西,叫众臣怎么看朕!”
赫辉大怒,摔了书桌上的大堆政卷,发雷霆之怒,大喝将上书殿的奴才婢女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皇后也是吓了一大跳,伏拜在赫辉身后,不敢劝言。
东初尘抬眼一扫,便看到赫辉‘无意间’散落出来的政卷上大臣的进言,字字句句全是劝说赫辉派使东初尘镇守洛阳关的,几乎同一天,所有大臣,好的坏的,为国着想的,为帝着想的,几乎全部如此。
“儿臣实则藏私心在胸,不敢坦言。”东初尘眉宇微皱,小心谨慎。
“说!”
“人道洛阳关攻城易守城难,儿臣呈父皇厚爱,协助清远大将军攻下洛阳关,……儿臣欲镇守洛阳关,请父皇允准。”
东初尘说的从容不迫,赫辉眼底闪过喜色,踌躇良久,沉声叹息“准。”
重拟圣旨,即刻封齐王东初尘为平东王,镇守洛阳关。
皇后笑了,什么平东王,不就是一城之主,将他东初尘不近不远的支开,不会太近威胁皇位,不会太远起兵造反。赫辉是皇帝,帝王家,哪里有父子,都是君臣。
赫辉笑了,东初尘果然不负希望,无僭越之心是好,只希望,你永远没有。
东初尘也满意了,正不想做什么太子之位,还正好能守住洛阳关,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谢父王!”
娴妃在门口等的香汗淋漓,高峨威严的上书殿门檐下,踱着碎步,脚下虽穿着步步生凉的冰玉鞋,却还是烫了脚掌,灼了额头。
东初尘推了门走了出来,见娴妃还在,俯身一拜,转身离去。
娴妃也赶忙还礼,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赵明站在不远处,对着东初尘的背影行大礼,又赶紧跑到娴妃身边,鞠躬行礼道“还请娴妃娘娘再稍等片刻,咱们皇后娘娘还在。”
赵明讪笑,娴妃白了赵明一眼,见赵明在身旁低首弯腰,也不说什么,立在门口等候。
第六章:拒绝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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