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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琴瑟生隙

    傍晚,文竹走在熟悉的街道,乘着熟悉的电梯,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前几日的焦虑一扫而光。

    开门的一刹那,天羽疯狂地叫道:“爸爸!爸爸!爸爸!”

    并疯狂地冲了过来,文竹丢了行李,把天羽举过头项,转了几圈,放了下来,亲了又亲。“暖流”也是兴奋地“汪汪”乱叫,欢迎主人的回归。

    “想爸爸没?”

    “想死爸爸了。梦里都叫了好几回。姥姥,是不是?”

    “是的,天羽可想她爸了。”姥姥证明道:“文竹啊,听董梅说你今晚到家,我包了你最喜欢吃的馄饨,等你回来下锅呢。”

    “妈,近来可辛苦您了。你包的馄饨是世上最好的美味,我等不及啦,下锅!”

    “老公,回来啦!”

    董梅听到声音从里屋走了出来,接过行李。没有以前的喜悦,好像有了隔阂,连出差回来夫妻间的抱抱也省了。

    “抱抱呢!”文竹强烈要求道。

    董梅木然回头,勉强抱了抱。文竹心里“咯噔”一下,还生闷气呢。

    晚饭前,文竹给每个人发礼物,丈母娘乐开了花。

    “文竹,我也有一份?”

    “妈,你那一份最重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穿了风云市的衣服保你在董家湾风头无二!”

    丈母娘喜滋滋地去了厨房。此后有空就穿,得空就夸女婿好。

    天羽坐在文竹身上,汇报暑假里做的作业及取得的成绩。两人嘻嘻哈哈之间馄饨上了台。

    “妈,一个多月未见,你美白了。”

    文竹想引董梅话头,一个劲地夸丈母娘,丈母娘听了一直笑呵呵。

    “托你们的福,吃吃息息,不晒热头,不白才怪呢?”

    “姥姥,我怎么看不出你变白了?”

    “小孩子,别话多,馄饨堵不住你的嘴?”董梅道。

    “天羽啊,你天天跟姥姥在一起,看不出姥姥的变化。妈,有空多呆呆,反正乡下也无事,陪陪天羽。”

    文竹又把话题扯了过来。

    “姥姥,你不能走,你一走,妈妈就凶我。”

    “好好好,宝贝,姥姥不走。文竹,馄饨怎么样?”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文竹一口气吃了两碗多,解了一个多月的乡愁。

    “爸爸,听说你是见义勇为受的伤?”

    文竹看了一眼董梅,点点头,默默地拿出了见义勇为的证书。

    “爸爸,听说你还杀死了一条好大好大的蛇!”

    文竹不想述说这桩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血腥往事。

    “是的,你爸跟我,杜阿姨三人联手杀死了一条巨蟒。如果不是你爸,你将是没妈的孩子。”

    文竹不知董梅是何意,只是附会了一句:“你妈的神勇只能用天兵下凡来形容,刺瞎巨蟒两眼,让它无眼可见,无路可逃。”

    “爸、妈,你们都是英雄,我就是英雄之后,以后写作文我不怕没有素材。对了,杜阿姨怎么在哪里呢?为什么不请她到我们家作客呢?我可想念她了。”

    “她忙,来不了。陪姥姥去。”杜鹃诓道。

    文竹不语,身子里还溢出杜鹃的气息,借故汗臭打浴。

    入夜,两人同床而眠,文竹从背后拥着董梅。她不拒绝,也不回应,只是幽幽地道:“你回来了,她们母子俩呢?”

    文竹敷衍道:“有陆云跟霍文帮衬着呢?”

    “别打马虎眼。”

    “她会找到更好的。”

    “她说过:你是她最中意的那个人。”

    这个话题如何解都是死结,像那*,一碰就把文竹炸得面目全非,无法言语。

    不解,又过不了董梅的坎。文竹像是董梅的心爱私物,有一天醒来,却发现给别的女人用过,用的次数还不少。虽然深爱着,不免嫌弃。

    一夜,文竹兴致盎然,要与董梅亲热,她却笑着推却道:“老公,待你恢复如初,如猛虎下山可好?”

    想到董梅如此体贴,文竹无奈作罢,千军万马也只能收入腹中,渐渐平息。

    待猛虎可下山时,董梅又提出再洗洗。

    “刚洗过啊!”文竹提醒道。

    “再洗洗嘛。”

    董梅的声音不容置疑。

    自从与杜鹃的苟且东窗事发后,董梅不骂不闹不打,文竹感激不尽,不免低了三分,百般迁就。

    再洗洗就再洗洗,第一次文竹如此安慰自己:洗洗更健康。

    亲热时,一堆肉放在另一堆肉上,没了亲抚和激情,也就没了情趣。直如林大师所言:活塞与气缸的机械玩意。

    每次都如此,文竹万分沮丧。日子过得就像烧菜时忘了放盐,淡的不能再淡的味道。烧菜忘了放盐还能补救,而日子却无法改变。

    文竹不免惦记海棠苑的快活日子,感觉回来好像是个错误,而董梅以前的万般好却了无印记。

    两人行房,纯粹是生理需要。一夜,文竹行至一半,董梅不知想到什么,急促叫道:“去洗洗!去洗洗!”

    文竹受了惊吓,像泄了气的所气球立马瘪了下去,滚落床边,勃然大怒道:“董梅,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董梅痛哭道:“竹,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受不了我的东西给别人用过,我嫌脏!脏!脏!”

    一脏伤人,何况三脏!文竹的尊严轰然倒塌,像泥扶不起墙。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董梅也想弥补裂缝,后来也去看过心理医生,成效甚微。事出有因,病根难除。

    说也奇怪,文笔那玩意儿,一想到杜鹃就如猛虎下山,一想到董梅就萎靡不振。床第之乐也就成了过去式。

    两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在外的风光让人羡慕,内心的辛酸有谁体会?

    文竹在振兴工具一时风头无二,陈嘉明亲自接机。在公司内大肆宣传他的见义勇为,既精神表扬,又物质嘉奖,成了公司的一块招牌,人人供奉。

    一日,陈嘉明开起了玩笑:“小文啊,你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何能耐啊?”

    “老大,莫寻小文开心,马上无旗可用了。”

    陈嘉明见他心情不佳,便转了话题:“英雄不必儿女情长,事业大展鸿图可期!”

    振兴工具出资帮助中天渡过了难关,资产评估请第三方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凡是涉及去风云市出差,文竹心里极其渴望,却一概回避。

    文竹不想一错再错,诱惑是诱惑,风月是风月,那种甜蜜不会永久,错就是错,必须承担后果。

    他摆脱不了颓废,迷茫和阴影。他想振作,却找不到出口。

    他怕回家,怕回到那张曾经快乐无极限的大床。他和董梅,两个那么亲密无间的爱人,现在更像亲人,彼此彬彬有礼,有时得用请字开头,谢谢结束。那又不是真正的亲人,至亲不谢,那是生分,一种隔阂,铁生了锈的那种隔阂。

    何时能消除那种隔阂,文竹没数,董梅也无数,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

    刘成邦从北京回归,闻风而来,单独劝文竹道:“兄弟,当年董梅可是力排众议,与你吃尽苦头,经历风雨,共修正果。你当年条件啥样你不知道?你纯粹是吉星高照,祖坟冒烟,打着灯笼,小有才情,才受董梅青睐。

    “如今稍有发达,便忘恩负义,拈花惹草,过河拆桥,忘了当年的山盟海誓,忘了当年貌如天仙的糟糠之妻。你是当今陈世美,应该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趁现在还有一点良知,赶紧悬崖勒马,好之为之,不要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黑。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再说董梅依然美貌如花。不要没事找事,没抽找抽。守着牡丹不赏,偏观野花?那是心术不正,要遭报应。”

    文竹对着成邦的长篇大论,一番好议,苦言道:“成邦,一言难尽啊!”

    “一言难尽个屁!该赔理就赔理,该道歉就道歉,是男人做个表率,别磨叽!如果董梅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成邦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批评,文竹不想争辩,捏捏鼻子,唯诺应过。

    来不及听文竹的解释,成邦掉头又去劝解董梅,曰:“董梅啊,花无百日红,人无一世好。你能承受文竹的瑕疵,你就允许其犯错。是男人,总有些花心。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文竹还没有错到不识家的地步:在外日日笙歌夜夜舞。

    “刚才我批评他了,他幡然醒悟,泪流满面,誓言痛改前非。你呢,要宽宏大量,怀柔天下,不要再对他施加冷暴力,长期以往,你不是把文竹往别的女人怀抱里推吗?我哥们,我知道啊,别人肯定笑纳啊!你要有度,你是小家碧玉,不要有小家之气!

    “那个女人是谁我不清楚,但能得到文竹的赏识,定是才情之人,因此你要见好就收。过日子哪有一番风顺,免不了磕磕绊绊,你要肚量容下,智慧化解。让他自我修正,自我反省,回归正道,才能修得白头偕老啊!”

    看来成邦是花了工夫,劝解之语,滔滔不绝,脱口而出,稍有偏颇。为了青春友谊,也算煞费苦心。

    董梅假装不解,生气道:“我们琴瑟和谐,偏被造谣成琴瑟生隙,你听谁说的?这么缺德!”

    “好个琴瑟和谐!董梅啊,同学多年,知根知底。即使我一无所知,也能从你们的行为交流中看出端倪。叫你们聚会,要么单独来。要么两个来了,没了以前的活泼和顽皮。没有隔阂会如此?”

    董梅听了,低头无语,想不到危机如此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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