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空就这么死了，甚至没能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

    从他被寒冰长矛刺死的那一刻开始，对贝儿来说，这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

    她第一次觉得，是她害死了别人。

    这和杀人相比，又是另一种感觉。

    有人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做不到”，而是“我本可以”。贝儿现在正在经历这样的折磨。

    “我本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她嘟哝着。

    是她把黑空从地洞里带了出来，是她让黑空附在了彼得身上，是她没能及时发现怀特·沃克的真实身份，也是她没能及时阻止那支长矛。

    她盯着怀特·沃克化身的巨龙，盯着那气势如虹的龙息，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要是能早点儿杀了你，就好了。”她阴沉沉地说。

    她抬起右手，指着巨龙的方向。

    就在「奇点爆破」将要发动时，一堵火墙拦在了贝儿和龙息之间，熊熊烈焰，噬骨之寒，在这小小的顶楼激烈地碰撞着。

    一个浑身欲活的骷髅从火墙中走出。

    罗比·雷耶斯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手中铁链拖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声音，比铁链的声音更刺耳。

    “他交给我，你快去把那边天上飘着的小子救下来。”

    看到他出现，贝儿倒是没觉得惊讶，只是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来的太晚了。

    “多管闲事。”

    她说着，不过还是把手指的方向对准了格姆兹曼，他乘坐着光辉之舟正悬浮在空中，身后的「王之财宝」已经瞄准了彼得·帕克。

    黑空用临死前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把彼得·帕克从自己体内推了出去，并用重力鎓保护他不至于被寒冰长矛所波及。

    这是他，黑老师，为自己的小老弟做的最后一件事。

    彼得·帕克悬停在空中，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个玩笑，为什么他要一次次地经历这种令人绝望的瞬间？

    当年，他的叔叔本·帕克，因为他的不作为，死在自己眼前时，他就已经默默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他珍惜的人受到伤害。

    可事实上，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贝儿数次因为他而身临险境，就在刚刚，他还差点儿亲手杀了她。

    然后，现在，他的老铁，那个教他怎么追姑娘，怎么面对生活的困境，仿佛父亲，朋友，老大哥合一的黑空，死在了他面前。

    这是真正的魂飞魄散，死后都不得安宁，黑空以后，要永远跟着杀害他的凶手，一起为非作歹。

    而彼得·帕克，作为蜘蛛侠，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计可施。就算蜘蛛感应已经警铃大作，他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贝儿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独自面对着已经变成敌人的巨龙。

    他躲在重力鎓形成的圆球中，浑身无力，仿佛一滩烂泥。没有黑空的帮助，他甚至没有信心躲开那些闪闪发光的武器。

    他不想黑空死，他不想死，他不想让贝儿死。

    可他谁也救不了。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落回了地面，重力鎓重新变成了白衬衫，穿在了他身上。

    远处的楼顶，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恶灵骑士正和冰龙激战。

    前方不远处，那个刚刚还要把他万箭穿心的铠甲怪人正在发疯一般地嚎叫着，他的座驾，华丽的一塌糊涂的光辉之舟维摩纳，已经被打爆了，掉落的碎片把附近的一家加油站和便利店砸成了一片废墟。爆炸产生的烈火从加油站开始，正在逐步向居民区蔓延。

    格姆兹曼旁边，戴伊正全神戒备着，手中镜花水月蓄势待发。

    而在他身边，正是贝儿，手里还拿着他的蜘蛛侠头套。

    彼得叹了口气，重新站了起来，主动从过贝儿手里拿过头套，郑重其事地戴好。

    “我错了，”他说到，“你别太自责，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贝儿毫不客气地说。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彼得接着说，“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了，不过，我还想请你继续帮忙。”

    “怎么说？”

    “今天这事儿，肯定是小不了了。”彼得说：“那头巨龙破坏力肯定超强，这两个人的能力，我们上次也见识过了。虽然我很想给黑老师报仇，但是这附近是居民区，和他们纠缠下去，肯定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说的是。”贝儿点点头。

    “而且动静这么大，用不了多久，警察和消防员，医生们都会赶来。你也说过，那个用武士刀的人会催眠，一旦他把全副武装警察控制住，这附近又有这么多人聚集，到时候肯定没法收场。”

    “那个家伙，”彼得说着，指了指正在和恶灵骑士交战的巨龙，“还有把尸体转变成僵尸的能力，造成大量伤亡这种事，对他们是有利的，而我们得极力避免这种情况。所以，咱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速战速决，让他们知难而退。”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主意了吗？”贝儿问到。

    彼得反问到：“你看没看过那部老电影，《教父》？”

    贝儿眼前一亮，立刻心领神会。

    短暂的对峙之后，贝儿先动手了。

    她重新将「气」聚集全身，用「空间跳跃」直接移动到巨龙背后，白色的「雷切」对准巨龙的脊椎就刺了下去。

    这一击打了巨龙一个猝不及防，他正在全力和恶灵骑士周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后背更是这种巨型生物的视野死角，这个方向的攻击他根本反应不及，无法躲避。

    好在龙这种生物，皮糙肉厚，体表覆盖坚硬的鳞甲，还得有一副钢筋铁骨才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身躯。

    龙形的怀特·沃克，无疑具备着极高的物理防御力。「气」强化过的「雷切」也只能勉强击穿龙鳞和表皮，虽然让巨龙痛的浑身发抖，但伤害却并不重，甚至没能在他的脊椎骨上打出一丝裂痕。

    只要不是「奇点爆破」，其他所有攻击，巨龙都能用肉身扛下来。

    而布鲁斯·戴伊的任务，就是确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贝儿有使用「奇点爆破」的机会。

    依靠「魔王系统」，他们三人可以完全共享所有信息。尽管戴伊和格姆兹曼是后来才赶到，但也充分领教了「奇点爆破」的威力，这招，他们谁也挡不住。

    沃克干脆地认怂道歉，表示不该擅自行动，都是他冲昏了头脑，想一个人干掉让同伴们都束手无策的贝儿。

    戴伊和格姆兹曼也没多计较，这大好的机会，他们也不想错过。

    毕竟老大吩咐过，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就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老四意外地的得到了这么惊人的力量，对他们来说，今晚的收获已经非常丰盛了。

    他们很快制订了策略，让格姆兹曼去牵制蜘蛛侠，戴伊和沃克联手，最好能干掉贝儿。

    只是没想到恶灵骑士突然跑来搅局。原本可以三对二的大好局面，不得已变成了势均力敌的对抗。

    他们临时调整了对策，速度最快的戴伊负责牵制贝儿，巨龙沃克对付恶灵骑士，而格姆兹曼需要尽快杀死蜘蛛侠，从而迅速让局面重新回到三对二的状态。

    所以贝儿一动，戴伊就立刻连发「瞬步」跟了上去。

    虽然只有短短几次交手，可依靠着强大的「魔王系统」，他们对贝儿的能力已经有了相当精准的认识。

    「奇点爆破」虽强，可较长的准备时间，明显的起手动作，和必要的目光瞄准距离限制，使其非常容易被闪避，甚至打断。

    「空间跳跃」也是优秀的移动技能，但根据系统的分析，移动距离和冷却时间成正比。想用这招放风筝来创造机会使用「奇点爆破」，面对会使用「瞬步」的戴伊，这个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对于牵制贝儿，戴伊信心满满。他只要小心谨慎，耐心周旋，等待格姆兹曼那边解决战斗，胜利的天平就将彻底导向自己一方。

    对于双方来说，关键就在蜘蛛侠和英雄王的胜负上。

    胜负似乎很明显，面对英雄王的攻击，蜘蛛侠似乎只有逃命的份儿。

    心爱的座驾被一击炸毁，格姆兹曼的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各种宝具不要钱一般地疯狂倾泻，同时还叫大声嚷嚷着中二气息十足的骂人话。

    蜘蛛侠上蹿下跳，左冲右突，他不禁觉得，就照现在这个速度，即使是他冲进一场大雨里，也能保证全身滴水不沾。

    “嘿，伙计，这个是不是你丢的？”

    蜘蛛侠啊看准机会，从地上抄起了一柄短剑，冲着格姆兹曼扔了回去。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虽然伤不到他，但却让这位中二病晚期患者的怒气值突破极限。

    “该死的爬虫！”

    他大声咒骂着，骤然提升了攻击频率。

    面对如蝗虫群般飞来的宝具，蜘蛛侠无处可躲，只能高高跃起。

    看到蜘蛛侠如此应对，格姆兹曼吐了口唾沫，面露鄙夷之色，口吐冷笑之声。

    “蠢货，你这是自寻死路！”

    帕萨迪纳的街区都是低矮的小房子，完全不像纽约的钢铁丛林。在这里，蜘蛛侠失去了依靠蛛丝在楼群中晃荡的优势。此时高高跳起，不会飞行的蜘蛛侠在空中无处借力，他已然成了一个活靶子。

    格姆兹曼调转「王之财宝」的指向，密密麻麻的宝具伴随着他的嘶吼，暴风骤雨般打向了半空中的蜘蛛侠。

    “趁现在！”

    彼得喊出声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支宝具几乎已经顶到了他的鼻子尖。

    声音通过蜘蛛侠面罩的内置通讯系统，传到了贝儿耳内的接收器里。

    她设置在重力鎓衬衫中的定制及时发动，蜘蛛侠周身的重力瞬间反转，给他提供了足以把常人的骨骼压到粉碎的超强加速度，蜘蛛侠上天了。

    于此同时，失去了目标的宝具们则继续高速飞行，格姆兹曼这时才意识到，蜘蛛侠刚刚跳起的方向，正好是巨龙沃克的方向！

    这些宝具已经强大到能轻松穿透巨龙的防御，而巨龙庞大的身躯让他根本无法闪避。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

    布鲁斯·戴伊当机立断，一个「瞬步」挡在了宝具和巨龙之间，用高超的体术和剑术击飞了所有的宝具，灵王的强大展露无遗！

    狠狠地秀了一把实力之后，戴伊摆出了一个酷酷的造型，期待从同伴的脸上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地敬佩。

    但他从格姆兹曼脸上看到的，只是一脸懵*。

    他猛地回头，刚好看见贝儿面带笑容，手指着巨龙的脖颈。就在她手指的方向，「奇点爆破」的能量再一次爆发，粗壮的龙颈竟然被直接炸断！

    恶灵骑士猛地一挥手中铁链，卷住掉落的龙头，甩到了满脸惊愕的格姆兹曼身前。

    戴伊和格姆兹曼同时回想起了那个血淋淋的场景：一颗放在被窝里的，死不瞑目的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