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突然地一个鞠躬，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半晌，东哥才缓缓直起了腰，眼角有些红润的看着我们：“你们都才二十几岁，就已经把青春扔在了这个狗操的社会上，而且我现在又带着你们，走上了这条路，你们到今天这一步，我有责任！”

    “大哥，我们没有怨言！”二哥舔着嘴唇，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至少跟你在一起，我是自愿的……”

    ‘刷！’

    东哥挥手打断了二哥的话，对我们笑了一下：“出来跟我混了这么久，没带你们混到什么钱，也没混出什么名，这些我都有责任，在我的世界观里，做一个大哥，就算不能把手下的弟弟们带好，但是也一定不能带坏，结果我却让弘文混丢了命，让国豪混没了家，这几件事办的，我他妈心里憋屈啊！”

    “大哥，别说了！”国豪端着杯，抿嘴对东哥笑了笑：“今天去之前，我就想好了，只要房鬼子的人敢来，我他妈肯定得开枪！在这之前，不管是跑路还是坐牢，我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你别自责，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他妈的不想让别人提起我大哥的时候，说我大哥窝囊！只要我王国豪还他妈的活着一天，就肯定要看见我大哥甘楚东，做那个安壤最辉煌的混子！”

    东哥听完国豪的话，端起杯一饮而尽，随后认真的看着我们：“只要我混起来了，你们肯定全好了！”

    大家喝完三杯酒之后，国豪看着一边的旅行包：“东哥，现在家里已经够困难了，我去外地，用不了这么多钱，我拿两万，剩下的，你们比我更需要！”

    “给你，你就拿着！”东哥决绝的开口拒绝：“在安壤，即使我再没钱，但是他们其余人还在我身边，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能看见他们吃饱，可是你不一样，你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不知道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了，我不能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想想，我弟弟还他妈在外面饿着呢！”

    半天没吱声的老舅，也在一边点了点头：“拿着吧，穷家富路！”

    “来，喝酒！国豪，我敬你！”二哥端起了杯：“一路顺风！”

    “干杯！”

    “……干！”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大家都在不断地喝酒，因为在一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又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我们彼此之间肯定都有感情了，听说国豪要走，大家心里也都难受。

    一顿酒喝下去，大家几乎都喝醉了，东哥被大斌和国豪连连敬酒，更是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喝到最后的时候，老舅端着杯，要喝一个圆桌酒，我迷迷糊糊的拿错了杯，直接把国豪的杯拿了起来，刚喝了一口，我顿时一愣，因为国豪杯里装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冰凉的井水。

    国豪发现我拿错了他的杯，也没有多意外，而是不动声色的对我使了个眼神，然后脚步故作踉跄的，就开始往门外走，我顿了一下，也快步跟了出去。

    院外，鱼塘边。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使得我酒劲清醒了不少，国豪叼着烟站在我边上，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问道：“晚上，你跟东哥出去，你们都去哪了？”

    我听着国豪的问题，又扫了他一眼，如实开口：“先去的二叔家，然后又去了康哥家，还去公司看了一眼！”

    “公司怎么样啊？”国豪问完之后，还没等我答话，就抬了下手：“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想来也是被砸的一塌糊涂了，唉……在那住了好几年，都他妈习惯了，公司被砸了之后，我路过了两次，连看都没敢看，我怕我看完了，会忍不住去找房鬼子拼命！”

    我看着国豪的样子，瞥了下嘴：“豪哥，你叫我出来，想问的不只是公司的事吧？”

    国豪点点头：“二叔对于我的案子，是怎么说的？”

    我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东哥为了让你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了，你别管这些了，只要你能安全离开，东哥也就放心了。”

    听完我说的话，国豪没有多少意外，反而笑了笑：“看来大斌说的没错了，你们离开之后，他就跟我说，如果东哥回来之后，要安排我跑路，那么一定就是出事了，而且我一旦跑了，那所有的矛头，就都会指向东哥身上。”国豪看着我：“是这样的吗？”

    “基本上差不多吧……二叔说，你的枪击案虽然事情不大，但影响恶劣，不过只要你自首了，他就会尽力保你周全，期限是明天中午之前，但是东哥拒绝了……”我见国豪什么都知道了，也就不再隐瞒，把二叔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东哥的妹夫说，你这件案子如果有二叔帮忙运作，大概会判三年左右，期间再努努力，两年多就可以出来。”

    国豪听完我的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即点了下头：“三年，还能接受！”

    “什么？！”我被国豪说的一怔：“豪哥，东哥已经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该不会是想，去自首吧？”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国豪会提出喝酒，而且大斌还配合他一起，把大家都灌醉了，想来，大斌应该和国豪一样，喝的都是井水。

    “没错！在你们回来之前，我跟大斌就讨论过这件事，如果我跑了，那房鬼子肯定就会动用关系，找东哥的麻烦，即使我跑路之后，侥幸没有落网，东哥也会背上枪击案主谋的黑锅，如果我异地被捕，东哥同样会落下个包庇的罪名，其实站在东哥的角度上，让我跑路，对他自己而言，才是风险最大的选择，但是他为了让我规避风险，却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国豪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着一点萤火在空中划着弧线掉到水塘里，果断的开口：“进了监狱，我并不一定会出事，但如果因为我跑了，却把东哥害了，那我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我听着国豪的话，默然无语，在我们平时的生活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赞美、谎言、推诿，那种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弟的漂亮话，只要长着嘴的人，谁都会说，但是像国豪这样，为了跟东哥的情义，而把即将到来的数年牢狱生活，看的完全无所谓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国豪看着院子里面唯一的面包车，对我笑了一下：“开车送我一趟吧，我想去市区！”

    “打算去哪啊？”

    “我必须的趁着东哥没醒酒之前离开，一旦他醒了，那我就算是想自首，都去不成了！”国豪拍了下我的肩膀：“而且进监狱之前，我也必须得做点什么，让房鬼子那些人，以后一想起我，心里就他妈哆嗦！”

    我听完国豪的话，也没有阻拦他，而是赞同的开口：“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带着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国豪摆了下手：“算了！我今天晚上要做的，是很冒险的事，就算多一个人，胜算也不会增加多少，你没必要跟我去拼命！”

    “现在的盛东公司，被房鬼子折腾的已经够惨了，你别忘了，我也是盛东公司的一员，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里也很压抑，而且我曾经最好的兄弟们，也都跟房鬼子混在了一起，现在他们为了房鬼子，都争先恐后的要废了我去邀功，我也是时候该给他们一点反击了！”我执拗的看着国豪：“你如果不带我去，那我现在就去把东哥叫醒！”

    “真他妈拿你没办法，早知道就多余把这些事告诉你！”国豪烦躁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一点都不妥协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想去也可以，但是你只能在外围帮忙，一切听我指挥！”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没问题！”

    “行，走着！”国豪见我答应了，也就不再纠结，于是我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就回到了院子里，把面包车挂上空挡，打算推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再启动，免得被房间里面的人听见声音。

    ‘吱嘎！’

    挂上空挡的面包车在我和国豪的推动下，缓慢的前行着。

    ‘咣当！’

    我还没等推出两米远呢，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听见声音之后，我顿时吓的一激灵，扭头一看，史一刚和阿振两个人正站在门口，而史一刚的裤腰带已经解了一半，明显的是要去撒尿。

    “我艹，你们……”史一刚看见我正在和国豪推车，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半晌才看着国豪开口说话：“王国豪，你他妈也太狠了吧，你跑路的事，东哥已经给你拿了几十万的费用了，现在你竟然连他的这台破面包车都不打算放过，我就问你，你们俩把这玩应推走，能卖多少钱啊？！”

    国豪看见史一刚大大咧咧的样子，顿时压低了嗓音：“你他妈小点声，别吵！”

    “咋的，做贼心虚了呗？”史一刚走上前来，伸手戳了我一下：“飞哥，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这种人，你帮国豪偷车卖，他能分给你多少钱啊！”

    ‘嘭！’

    我抬腿对着史一刚的屁股上就是一脚：“你要是再吵，我就把糖糖的电话号码告诉阿振！”

    “行！”阿振顿时眼前一亮。

    “嘘！”国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别闹了，我们俩要办事去，这件事对谁都不许说，听见了没？”

    史一刚看见国豪鬼鬼祟祟的样子，狐疑的盯着我们：“你们要办事去？我咋不信呢？”

    “你爱信不信，滚犊子，别捣乱！”我拥开史一刚，就要继续推车。

    看见我们要走，史一刚想了一下：“你们办事得带我一个，要不我就喊人！”

    ‘刷！’

    我闻言一愣，随后看向国豪，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一脸的无奈，随后我看向了史一刚：“你想去也行，但是必须一切听我的指挥！”

    “ok！”史一刚呲牙一笑，提上裤子就跟在了我后面，阿振耸了下肩膀，也开始跟着推车。

    十五分钟后。

    ‘腾！’

    我们在村口启动了面包车之后，我扭头看着副驾驶的国豪：“去哪？”

    “卧龙岗别墅区，房鬼子家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