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巷里的对话

    “唉……可能是我身体里藏着的，那另一半的女性直觉比较准吧！”鸭老四巧笑倩兮的看着我，点上了一支烟，随着烟头忽明忽暗的光芒，他再次开口：“咱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磊磊了，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他的抱负挺大的，不，不对，不是抱负，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怎么说呢？野心！对，就是野心！呵呵，冷磊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吧？”

    我点了点头：“从步入社会那一天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做安壤最大的混子！”

    “这就对了，你想没想过，为什么野心这么大的磊磊，会心甘情愿的跟在田疯子这么一个胆子又小、又那么贪财的窝囊废身边啊？我告诉你吧，磊磊从接触田疯子那天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性的，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把田疯子当成过他的大哥，哪怕一刻都没有，他不过就是想借着田疯子的名声在社会上立足，然后慢慢接触田疯子上面的王海刚，可是磊磊万万没想到，原来田疯子是一个早就被海刚大哥边缘的小人物，所以磊磊就改变了策略，他打算一口吞掉田疯子，取代他的位置，做这个团伙里的大哥，而田疯子虽然是泛泛之辈，可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他早混成一个老油子了，他一点都不傻，也早就看出了磊磊的用心！所以当初在张宗亮绑架高蕾的时候，向来胆小的田疯子，才同意了带着你去源德洗浴抓张宗亮，他当初拉你进这个圈子，就是打算把你培养成他自己身边的势力，用来制衡磊磊，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跟老三、老七他们闹矛盾的时候，田疯子不仅不帮助自己的磕头兄弟，反而会帮着你了吧？”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鸭老四：“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平时不爱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不是因为我傻，我只是不愿意看见自己身边的这些兄弟勾心斗角罢了，既然不想站队伍，那我就只能选择做一个老好人，虽然这样的人得不到重用，但谁也不会针对我、提防我，咱们的这个圈子只有这么大，而有些话田疯子没办法跟别人说，也就只能告诉我了！而田疯子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会站在磊磊那边，那样一来，有些事他告诉了你，反而就变得被动了！”鸭老四说到田疯子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寂寥：“其实田疯子去唐文那里取钱的那天，我一听见他要你陪他去，就什么都明白了，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把你拉出这个圈子，然后拿着钱，带你去外地发展的，谁知道你因为不想面对唐文，把田疯子给拒绝了，田疯子无奈，只能带着没有派系，而且眼睛里只有钱的老三去拿钱，而你没有跟着田疯子，他又不想带着唯利是图的老三离开，那结局就很明显了，他只能用钱收买老三，然后自己离开了！”

    我闻言一笑：“我没跟着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那天我跟着田疯子走了，也绝对不会同意骗大家的钱，更不会选择跟他去什么外地发展！如果疯子哥真的跟我说了，要我陪他一起离开，那夹在中间的我，反而会很为难！”

    “唉……”鸭老四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跟你说，咱们这种人不适合在这个圈子混的原因，我相信，如果田疯子跟磊磊提出了这个提议，那磊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跟田疯子离开！”

    “不会的，我相信磊磊！”

    “你相信的，只是你心目中臆想出来的磊磊，或者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磊磊！”鸭老四听见我笃定的回答，笑了一下：“其实咱们这些人里面，磊磊看起来大大咧咧，有勇无谋的，但仔细一琢磨，咱们可能都错了，这伙人里面，也许最聪明的人，就是他冷磊了，他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之所以平时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了，而咱们这个圈子又太小了，不值得他发挥而已！”

    我听完鸭老四的话，心里也微微的有些不舒服：“你喝醉了，磊磊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我也不愿意这么想啊，但是你又怎么解释现在的局面呢，虽然大家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但不置可否的是，我们身边那些跟磊磊无关的人，已经全部被清理出局了，这一切看似偶然，但我更相信，这都是按照冷磊的剧本走的，在他的计划里，也许唯一的意外，就是田疯子跑路了吧！”说到这里，鸭老四开心的哈哈大笑：“磊磊很聪明，但是田疯子也不傻呀，他早就看出了磊磊的狼子野心，也知道他只要还坐在大哥这个位置上，磊磊就一定会针对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田疯子就算没有拿钱跑路，那等这个钱分掉之后，磊磊也就该对田疯子动手了，没想到走到最后，还是田疯子技高一筹，他很清楚，磊磊如果决定对他动手了，以他的魄力，连招架的资本都没有，所以他直接拿着钱，来了个卷包会，就给磊磊留下了一个空壳子，哈哈，真是可笑！”

    “你真的喝多了，快点去厕所吧！”我觉得鸭老四越说越玄乎：“磊磊怎么可能对田疯子下手呢，你别忘了，他是咱们的大哥！”

    “大哥？哈哈哈哈！你他妈的竟然还相信，冷磊眼里会有大哥！”鸭老四骤然提高了音量，嗓子也罕见的爷们了起来：“韩飞，你别忘了，张宗亮曾经也是你和冷磊的大哥，而你跟张宗亮决裂的时候，冷磊因为你没有废掉张宗亮，反而放了他的事，还对你动过手，也就是从你放走张宗亮开始，他和你之间才有了间隙！”

    我闻言微微皱眉：“张宗亮的事，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他不绑架高蕾，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动手的！”

    鸭老四遗憾的摇着头，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你是这么想的，可冷磊不是啊！他要你废了张宗亮的那天晚上，我们离开了院子，只留下你一个人，在外面的路上，我就问磊磊，如果高蕾真的不是张宗亮抓的，那该怎么办，你猜磊磊怎么说的？磊磊说就算没有高蕾那件事，他也会废了张宗亮，因为张宗亮曾经对不起他，我当时看着磊磊近乎疯狂的眼神，感觉十分的害怕，你说，他对张宗亮都下的去手，而田疯子混的还不如张宗亮呢，他能饶过田疯子吗？”鸭老四眼泪横流：“虽然疯子哥骗了我的钱跑了，但是说实话，我的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如果留下来，会被磊磊折磨的更惨，你明白吗……当初我们这个圈子，多快乐啊，大家每天在一起，喝酒唱歌，无忧无虑的，虽然没有钱，但是很快乐！而自从冷磊加入进来开始，这一切就全他妈变味了，韩飞，你告诉我，难道踩着自己的兄弟和大哥的肩膀向上爬，真的就那么酣畅吗？”

    听见鸭老四的话，我黯然的站在原地，也是一阵迷茫，如果鸭老四不对我说这番话，我甚至从来都没想过，磊磊和田疯子之间的暗斗，已经这么严重了，我更没想过，田疯子卷着钱逃跑，竟然会是在被动的躲避磊磊。

    “走了！走了！”鸭老四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向院子的方向走去：“终于能离开这个圈子了，终于不用每天去想这些烦心事了，真好！哈哈！真好！”

    鸭老四就这样走了，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无比落魄与寂寥。

    当时我一直想不通鸭老四为什么会离开，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想想，却也好理解了，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身上，连十块钱都没有，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凑个二三十块钱吃顿饭，别管吃的好坏，最起码还能吃饱，在我们最难的时候，天上却掉下了唐文这么一个大馅饼，让大家都过了一把有钱人的瘾，虽然这笔钱没有真的到我们的口袋里面，但是大家的心态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去了石台村之后，有好多我们之前想做，却又消费不起的事情，那段时间总是在大家的心里不断的循环着，因为这些人看到了希望。

    而等到唐文的事好不容易捱过去了，大家已经做好准备去实现梦想的时候，田疯子却拿着钱跑了。

    我认为，鸭老四之所以要离开，不是因为真的饿怕了，而是在经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心态变了，唐文这件事让鸭老四知道了，他吴庭不是只能过这种乞丐一般的日子，他也是有能力赚到大钱的，如果下次再谨慎一点，更小心一点，他是不是就能也像老三一样，把五万块钱装在口袋里了呢？

    我一直相信一个词，造化弄人。

    鸭老四走了，他说过再也不混社会了，但事实是，他在回了老家之后，依旧做着一个小混混，几年之后，又试着做过小生意，也开过小店，但类似唐文的这种馅饼，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过，到了现在，这个曾经在省级电视台举办的歌曲节目中，拿过亚军的青年，他才二十几岁，最终只能屈服于命运，做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

    鸭老四走了以后，我们剩下的几个人还得继续生活，但每天也是无所事事的，过了几天之后，海刚大哥听说了田疯子跑路的事，也托人带了句话，说我们住的这个院子要卖出去了，让我们收拾一下，即刻搬走。

    我们剩下的这几个人，瞬间就从吃不饱，增加到了穿不暖、寝无床，演变成了一个随时都可能濒临灭亡的，野生流氓团伙。

    【Ps：7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