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本是好心,却不料被陆云岚瞪了一眼。只见少女眼波流转,虽非绝色,却因气恼而平添了几丝艳丽,让他心头微异。
纪凌也不是存心要陆云岚生气,于是便换了口吻,岔开话题,“不过是头面而已,表妹既然推了,那便请姨母再换一物就是了。”
小孟氏见他心思转变飞快,却打定主意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忍不住拿了扇柄一味指着他,又气又笑。
“你们瞧瞧,这小魔星,是咬定了他五妹妹的香包有效呢!”
“姨母,我这‘魔星’可是为您准备了好东西呢。”
安国侯府的礼物早就送来了,纪凌却依旧让侍从捧着个篮子进来。小孟氏知道这个侄儿素来有出人意料的想法,便拿眼睛看他,笑道,“这是什么稀罕东西,还不能和你父亲母亲一道送来?偏偏要自个儿亲自拿着。”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只看见侍从手提的篮中雪白一团微微浮动,不觉讶然。
“啊,这是……”
陆家几个女孩儿不免也投去视线。二房的陆云霏性格活泼,抢在姐妹们之前几步,将篮子里面看了个真切——她拍手笑道,“果真是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呢!”
陆云英个儿高,不用走近也看清了那只毛色纯白的猫崽长了对漂亮至极的异色瞳孔,左蓝右黄,在太阳下懒洋洋地盘成一团,十分小巧可爱。
纪凌这才拱手笑道,“这只波斯猫性情温顺,又喜亲人,姨母养在身边定然欢喜。可是我这‘魔星’的一点心意呢!”
“的确可爱极了。”
小孟氏故意瞪他一眼,但仍是高兴地逗弄着篮子里的猫崽,只见那小猫神情天真,活泼好动,唯有爪子还未长成,毛茸茸的模样张牙舞爪煞是可爱——她早年曾养过一只白色的西施犬,也是听话懂事,只可惜后来得病死了。陆承瑾和陆承遥接连出生后,她也一度不得空。如今两个儿子年纪都大了,她便又想养点什么打发时间,纪凌的礼物恰巧合了她的心意。
吩咐过青竹将猫带下去好生照看着,小孟氏才对他们几兄妹道。
“都站着做什么?今日你三叔请了戏班子来,赶紧去点两出戏看个热闹吧!”
诸人却之不恭,便由丫鬟引路,往已然搭好戏台地方走去。
陆云英走在当先,陆云梦则慢了半步,同二房的陆云韶和陆云霏一并低声谈笑,陆云岚本想同陆云英一起,可纪凌却在离开小孟氏的院子时对她使了个眼色——做什么?有话对她说?
陆云岚想当没看见,可又觉得自己明明与他对上了眼,何必假模假样。
蓝衣少女不着痕迹地落后几步,假意扶着鬓边的一支白玉睡莲花样的珠钗,低声唤了一句“表哥。”
少女声音清冽如泉,落入耳中格外动人,纪凌闻之一笑,也压低了声音喊她。
“五表妹。”
“表哥方才那般……可是有事?”
纪凌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视线在前头蔷薇粉色的裙子上打了个转,才道。
“听闻表妹如今在跟教习嬷嬷学习,不知王嬷嬷教的可惯?高嬷嬷……教的可好?”
陆云岚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是,只是表哥如何得知……两位教习嬷嬷分别是高嬷嬷与王嬷嬷?两位嬷嬷皆是淑妃娘娘派来。”
纪凌以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
“表妹聪慧机敏,我不过随便一问罢了。”
灿烂日光下,少年身上的紫衣衬得他容姿焕发。纪凌本就生得俊美,又天生爱笑,但凡见过他的都少不得赞一句“纪郎好颜色”。此刻他对着陆云岚微微一笑,连跟着服侍主子的莲蓉、杜鹃等看了都略吃了一惊,低头不敢再看。
“王嬷嬷教导我很是用心,而高嬷嬷……”陆云岚说到这儿忽然顿住脚步,心念电转,回头看向纪凌,“两位嬷嬷皆是出身宫中,自然没有不好的地方。”
语罢,她似笑非笑。
“只是,表哥可别再这样笑了……万一表哥你将我身边丫头的魂儿给勾去了,回头可叫我去哪里找呢?”少女声线更低了一重,以帕子掩去半张脸,“……还有,表哥可听过‘行事低调’四字?岚娘无意在姐妹间出风头,是以特地送了婶婶寻常香包,可方才表哥的一番话倒是让我前功尽弃了呢。”
纪凌不料她会先出言调侃,再直言相告,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那蓝衣少女缓步前行,向前追着她的姐姐们去了。
“你上回说他吃了五姐姐的亏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我说什么来着?你那日听了还不肯信我,现在瞧见了吧?”
“哎,你也别这么说,毕竟这没亲眼见到,我怎么敢相信呢?咱们这位表哥啊……”
“是极,是极!”
纪凌仍在出神,冷不防听见背后两道男声出言戏谑,一搭接着一搭,让他无从招架。紫衣少年叹了口气,肩膀被人一左一右地勾搭住。
“凌表哥,来得巧啊。”
“凌表哥,来得早啊。”
“……你们两个唱大戏呢?”
纪凌想要挣脱两个表弟的动作,但陆承瑾与陆承遥都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了——陆承瑾更是爱好习武,体格健壮,和他弟弟陆承遥配合到一起,纪凌一时竟挣不开。
三人维持这别扭的姿势跌跌撞撞进了正院,一路上嬉笑不断。就算有别家女眷看见了,也不过是笑一句“怪不得外头人道安国侯与庆国公交好呢看这几位公子定是打小玩惯了的”云云。
各自入了座,莲蓉才附到陆云岚耳边轻声道。
“奴婢瞧着,表少爷对您仿佛有些不一样……”
“不许胡说,”陆云岚斜看她一眼,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杜鹃道,“我有一方帕子落在屋里,你去帮我寻来。”
“是。”杜鹃福了一福,赶忙去了。
陆云岚这才垂眼,捧过不冷不烫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拨弄起那块白瓷茶盏。
“……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让我知道,两位嬷嬷他做过手脚罢了。”
“这是为何?”莲蓉不解,又怕自家小姐受委屈,“莫非那王嬷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奴婢……没觉着……”
陆云岚微不可察地摇头,无奈笑道。
“他既告诉我,又怎么会是王嬷嬷,自然是……”话未说完,意思却已经到了,莲蓉当即反应过来。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小姐,表少爷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纪凌亲眼看见了那天损毁贡菊的人是谁,又是谁特特地地想要嫁祸与她。
这家伙,嘴上说着什么都没看见,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
陆云岚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不过……她心头微微一动,想到了上辈子纪凌的遭遇——坠马未死,重伤头部,痴痴傻傻了一世,当真可怜至极。
蓝衣少女微微叹息,“……下回找个机会告诉他吧……”
提醒他注意,也算是还了这趟人情,只是她终归能做的有限,希望这一世……纪凌这么有趣的人可别轻易变成个傻子。
陆三爷请来的戏班子里有江南名伶,是以唱曲儿多为南地方言。陆云岚略坐了一会儿听着,那花旦、青衣皆是唱腔柔婉,曲调清亮,不多时便有人接连点了《珍珠塔》、《沉香扇》等名段,不一会儿又有人上台咿咿呀呀唱起了《五女拜寿》,众人拍手叫好,既应景又热闹。
杜鹃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将手帕递给陆云岚,面上却略带犹豫。
“怎么了?”陆云岚见状便问,“可是风荷院出了什么岔子?”
“是……雪兰。”杜鹃轻声道,“奴婢看见雪兰进了小姐的屋子,想着小姐嘱咐过……便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
“这小蹄子!”
莲蓉暗骂,直到陆云岚瞥了她一眼才罢休。
“说吧,看见了什么便说什么,闪不了你的舌头。”
蓝衣少女口气淡淡,仿佛主仆三人在说的事与她全无干系。
雪兰这丫头,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可雪兰一转身见了奴婢,却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奴婢……实在觉得其中古怪。”
杜鹃素性老实,与她在揽翠院当差的老子娘一般模样,如今能这样说话已经很出乎陆云岚预料了。她点一点头,微有喜色,“你做得好,我知道了,你们二人只当不知道罢了。”
“是,小姐。”
莲蓉和杜鹃齐齐应过,主仆三人这才放宽了心继续看戏。
这戏或袅娜或刚直的唱着,台上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台下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新贵武将,想奉承一把陆三爷的;有旧交故友,想来讨杯酒喝的;更有许多与小孟氏、或孟氏一族交好的女眷夫人前来做客。
到了午时前后,男客都由陆家兄弟引了到外头吃酒,女宾则是小孟氏亲自领了坐在里头用膳。大孟氏也来了,其实她与小孟氏长得并不相像,可姐妹俩站到一起,便无端端让人觉得她们有血缘关系。
陆云岚有心避开这位曾经的婆母,可有的事就是这样,你越想避开越避不开。
第十七章 生辰宴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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