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段琅等人就离开了小镇安若。在一处僻静之地,段琅下令停了下来。
向天、谷凡等十八亲卫,略一活动,在空地上展开了训练。按照段琅的规定,不管什么时候,每日清晨必须要坚持一个时辰的苦练。即便是奔往京都的路上,段琅依然没有打破这个习惯。
“向天,出刀不要花哨,这等于给敌人反击的空隙,重来。”
“谷凡,速度~必须要配合脚下的速度。”
“靳如实,再加几块大石负重。你的强项就是力量,以力破敌。”
段琅一边苦练,一边指点着众人。特别是他们经过黑甲卫的盾战训练之后,被刘旭升改良成为团队刀阵。十八长刀连绵不绝互相弥补,加上错综的鬼影步法,形成一个威力不小的攻击刀阵。
训练过后,众人都是大汗淋漓。段琅欣慰的看着众兄弟,他相信这些汗水不会白流。有朝一日战场杀敌,今日的汗水会让敌者加倍付出代价。
“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半柱香之后准备赶路。等到了凤鸾山,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真正的山珍野味。”段琅鼓励道。
“大人,我们可都是大肚量的,您可得管够。”亲卫刘喜喊道。
“你小子尽管吃,只要别吃成死胖子那样就成。”
众兄弟一阵哄笑,他们都知道段琅口中的死胖子,就是巡天监上官大人。在十八亲卫眼里,别说是上官玄悟,即便段琅拿昱宁帝开玩笑他们也不会吃惊。因为在十八卫心中,他们只听命于段琅。
休整完毕,众人再次上马,开始奔赴凤鸾郡。段琅骑马跑在最前面,豪放的仰天呐喊了几声。
十九匹战马在官道上奔驰,大飞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率先闪向了凤鸾山。段琅抬头看了看,他知道大飞这是提前去告诉父亲他们的到来。根据眼下的速度,过了申时他们就能到达凤鸾山。到时候,估计老爹已经炖好了几大锅野味等待着他们。
距离凤鸾郡不远的官道上,不时的有过往的商队。但是人们并没有感觉到,一侧的山林里散发着阵阵杀气。三百西宁精锐冷静的等待着,隐藏在山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烈日西斜,晚霞相映,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这种时刻,大部分商队都开始打尖住店,准备明日继续赶路。此时,站在一棵高树杈上瞭望的哨卫,对着下面发出了警示的哨音。树林中埋伏的人迅速拿出弓弩做好准备,十几名黑衣人,也拉起了埋藏在官道上的绊马索。
十几匹战马由远而近奔驰而来,段琅心情兴奋,再转过前面的山脚就可以进山了。
“兄弟们,再辛苦一下,好酒好肉等着你们呢。”段琅回头开心的喊道。
“大人,要不要进城给老人家买点礼物,我们空着手多不好。”向天说道。
“少来这套,你们买多少东西还不都是我花银子。”
段琅刚说到这,突然觉得战马前蹄一跪,窟嗵一下来了个倒栽葱。段琅下意识的抱头蜷身,叽里咕噜滚了出去。不但是段琅,后面紧紧跟随的兄弟接连被绊马索摔落马下。除了压阵的谷凡刘喜等四人,强行勒住了战马。好在这些人都是皮糙肉厚,疼的咧了咧嘴基本没事。
段琅坠马之后就心生警觉,顿时高喊,“大家小心,有埋伏。”
段琅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嗖嗖嗖~!路旁林中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十八亲卫听到箭雨声,不待段琅示警,有的翻滚有的前扑,迅速躲到了战马后面。这些可怜的战马,绊倒之后有的都没站起,就成了遮挡箭雨的盾牌。段琅等人虽说心有不舍,但生死关头活下来最要紧。
箭雨过后,黑压压一群人手持刀剑跑出山林向他们冲了过来。段琅冷静的看了众兄弟一眼,“有没有损伤?”
“向天完好。”
“谷凡完好。”
“我老靳好着呢。”
“刘喜没事。”
十八亲卫几乎同时答道。
“好样的,结刀阵!”
段琅从战马的一侧站起身,举目望去,所有战马的另外一侧,几乎都被射成了刺猬。
十八亲卫双手握住长刀,形成了一个战圈。段琅站在圆圈中央,目光冰冷的看着冲过来的人群。
“杀~!”段琅一声令下,十八亲卫手中长刀按照不同方向挥了出去。
刀阵以段琅为中心,顺时针慢慢旋转。十八柄长刀连绵不绝的挥舞,让率先冲过来的人群措手不及。段琅没有动手,对方伏击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在段琅眼里,并没发现什么高手。猎人中有句古话,羚羊再多,也不如一头饿狼可怕。重要没有突出的高手加入,正好让十八亲卫练练手。
山林边,站着两名黑衣男子,身为三百西宁精锐的正副统领,他俩没想到段琅这些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居然反应这么快。一轮箭雨,除了战马竟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他们可不知道在大漠深处,这些人冒着狂沙凛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演练。
几轮的冲杀,地面上躺到了二三十人。看到这种情况,山林边的男子迅速下达了口令。西宁的兵马顿时分成两队,一层围困,另外一层开始重新上弓弩。
段琅的目光锁定了山林边上的两个人。既然对方换了打法,再继续刀阵,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段琅当然不会这么做。
“兄弟们,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散阵,进入山林。”、
听到段琅下令,靳如实第一个冲了出去。刀阵虽然密不透风,但以力见长的靳如实有些放不开手脚。得到散阵的命令,靳如实怒吼一声手中长刀横扫了出去,向天谷凡等人也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冲杀。十八亲卫展开鬼影步法,如猛虎下山冲入了人群。
段琅一错步,直接奔向山林边上的两名男子。不管是谁来阻挡,段琅手中战刀带出一片寒光,不管对方生死他绝不恋战。
西宁侯府的两名统领吃惊的看着乱成一片的战团,他们没想到段琅这区区十九人,战斗力居然这么强悍。这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居然死伤了七八十人。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伏击,反而成了对方猎杀的目标。
还没等两人下令改变战术,段琅就冲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饶你不死。”段琅冰冷的看着对方。
两名统领被段琅凶狠的目光所震撼,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错身向人群中闪去,另外一个,则是挥刀冲了上来。闪身退出的是正统领黄冲,他要指挥整个队伍,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段琅也不敢大意,面对迎击之人迅速出刀,几招过后就把对方逼到了大树旁。
“所有人撤出战斗,弓弩手准备,射杀。”黄冲发现这样打下去非常不妙,马上改变了战术。
段琅一听,赶紧喊道,“不要恋战,退入山林。”
段琅一声令下,十八道身影迅速冲了过来。他们身后的弓弩手,也蹲站成两排对准了段琅等人。段琅不再犹豫,一错身窜入树林。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手中战刀划过对手的咽喉。
嗖嗖嗖嗖~!一排排箭雨射入林中。那名可怜的副统领,咽喉还喷着血,身子就被钉在了大树之上。
一入山林,段琅等人迅速寻找有利位置,分别躲在树木之后等待猎杀。但是,对方没有追进,而是在树林之外搭弓上弦,对准了丛林。
西宁府的统领黄冲被段琅等人的战斗力震撼了,但黄冲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迅速做出正确的选择。看着自己的副手被钉死在树上,统领黄冲咬了咬牙,命人搀扶伤者,顺着官道撤离。黄冲不敢再打下去,更不敢入林追杀,无奈之下只好命令撤离。
段琅的目光盯着外面,他也佩服这名指挥者的冷静和果断。如果对方进入山林,那将成为他们猎杀的对象。但是对方利用弓弩对峙,段琅也不敢下令冲出去追杀。单兵打斗和群战段琅都不怕,唯有面对这些箭雨,除了盾阵之外根本无法阻挡。段琅知道如果不是对方太过大意,射杀马匹之后依然使用这种战术,恐怕现在他们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大人,他们退了,要不要追上去冲杀?”向天问道。
“算了,这些人训练有素,撤退之中还保持着攻守阵型。他们没得到好处,咱们也没吃亏。撵狼千里,也要防止被狼回头一口。刘喜,夏雷,葛力,你们去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对方的线索。”段琅吩咐道。
“诺!”三名亲卫答应一声,走出了山林。
这次战斗让西宁府的精锐,留下了五十来具尸首,还搭上了一名副统领。经过一番搜寻,不管是那名统领身上的腰牌,还是留下的残兵利器,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相国府。
“大人,看样子相国于禁是不想让咱们活着进京。”谷凡说道。
段琅盯着兵刃上的印记没有说话,虽说他也认为是于禁派人所为,但段琅总觉得那名指挥者下令时的口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走,把马囊里的东西带好,咱们翻山回家。”
失去了马匹,段琅不必再走大路,直接翻越山岭抄近道反而更快。
回到了阔别几个月的凤鸾山,老猎户张宗成看到段琅等人,开心的脸上皱褶都舒展开来。特别是得知段琅已经定亲,张宗成乐的牙都合不上。原本不想离开山林的张宗成,这回答应的到很干脆。准备等段琅回来之时,就跟着他去一趟澜都城见见亲家。
段琅等人在山林中入住了一夜,当晚,段琅独自一人去看望了大熊。次日一早,段琅没有命令下山,而是决定翻山越岭奔赴京城。他这样做,一是可以让向天等人在山林中进行磨炼,再者说段琅不相信那些人就这么罢手。穿过凤鸾郡进京之路必须要经过下关口,那里地势险要很容易被伏击。为了安全起见,段琅决定走一次当年大熊走过的路。
两日之后,西宁府的残兵败将聚集到了下关口。此时的下关口,已经秘密驻扎了二百余人。而这次领队的,是南部大营参将军张埠。
张埠看着一群无精打采的残兵败将,怒声问道,“黄冲,怎么回事?”
西宁府的统领黄冲一抱拳,“将军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完成总管大人的使命,这次损兵折将,属下甘愿受罚。”
张埠目光一聚,“区区十几个人,就能把你们打成这样?”
“将军,切不可大意,属下虽然无能,但所带兵卫可都是精锐。只可惜,那段琅不但自己勇猛无敌,所带亲兵各个身手不凡。属下也是一时大意想以多取胜才付出代价。将军可以处置在下,但绝不可轻敌。”
张埠一听,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他相信黄冲统领所说的话,毕竟跟随他的三百兵马都是大营中的精锐。如果说黄冲一个人无能,总不能所有人都是笨蛋。看样子,这段琅还真是个人物,难怪白总管再三交代要谨慎行事。
“你们先下去休整,这里不比凤鸾郡,距离五十里之外就有都府驻军,大家都小心行事,切不可暴露目标。”
黄统领答应一声,带着残兵败将找个偏僻地点进行休整。张埠前后都派出了斥候,一是探测段琅等人的到来,二是监控身后别被都城防御兵马发现。只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段琅居然翻山越岭去了京都。
京都皇宫暖阁,太子德章和相国于禁,在槐大人的陪同之下,探视依然无法开口和行动的昱宁帝。德章太子口中问寒问暖,卫侗却发现太子的眼神中,居然没有丝毫悲伤之意。
卫侗不禁有些伤感,生于帝王之家,他们心中早已被争权夺利所占据。亲情对于皇室来说向来淡薄,手足相残父子相害,史书上多有记载。争来争去,无非就是想坐上金銮殿的那鼎宝座。
于禁关心了一下昱宁帝的病情,对槐大人说道,“槐大人,再过两个月就是陛下寿辰之日。按照往年的规矩,都是朝中大员进宫祝寿,陛下体恤臣子不惊动天下官员。但是今年有所不同,陛下龙体欠安,朝中文武百官联名上奏,准备给陛下办一场隆重的祈福寿宴。太子殿下认为百官肯请盛情难却,本相觉得应该如此。不知槐大人,对此有何意见?”
槐大人默默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昱宁帝,轻声说道,“朝政之事侦辩司向来不参与,太子殿下与相国大人做主即可。”
于禁故作沉思了一下,向太子说道,“太子殿下,如若天下官员都来朝贺,恐怕有违陛下的仁心。臣觉得,还是召集三品以上大员来京拜寿吧。这样,既不影响各地都府施政,殿下也可以与百官亲近亲近。”
德章太子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也期望在万民的祈福之中,父皇的龙体能早日康复。”
卫侗躬了躬身,“殿下孝心,想必主子也会很欣慰。”
德章太子与于禁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关心之语,在卫侗的恭送之下,两人退出了暖阁。
于禁等人一走,昱宁帝缓缓的睁开了双目。屏风之后,那位萨神医也走了出来。槐大人看了萨神医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萨神医走过去开始行针。诊治完毕,萨神医从后门悄悄退了出去。
暖阁内,卫侗小心的把昱宁帝搀扶着坐了起来。昱宁帝嘴角还有些抽搐,虽然说话不是很清晰,但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
“陛下,于禁和太子准备大摆寿宴,臣觉得并无不可。不知陛下意愿如何?”槐大人请示道。
昱宁帝嘴角抽动了两下,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没什么,想必是德章皇儿想借此机会,拉拢一下地方都府的势力。既然朕已经打算把天下交给他,这些小事就让他自己定夺吧。德隆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根据北部大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德隆皇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而马如正将军,也秘密去了澜都城。”
昱宁帝一听,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小七做的好啊,远远超出朕的期望。方继业和马如正能辅佐小七,今后我大夏江山~稳也!”
“陛下,西宁侯方面一直很沉静,臣到觉得,这份沉静有些不同寻常。”槐大人说道。
昱宁帝颤抖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卫侗赶紧上前搀扶,“主子,您有何吩咐?”
“不碍事,朕只是想活动一下手脚,尽快的站起来。槐~!”昱宁帝轻喊了一声。
“臣在。”
“西宁侯老谋深算,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这份宁静的背后,很可能在酝酿着一场大阴谋。别看朕有些时候防着于禁,但在西宁侯的问题上,于禁跟朕的心意是一致的。你的人严密监视西宁方面,如果有什么动作,或许可以给于禁透漏一下。”
槐大人一怔,“陛下,您的意思是~让太子动手?”
昱宁帝微微喘息了几口,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于西宁侯,朕已经无力操刀了。但朕希望有生之年,看到这个隐患彻底铲除。德章要想坐稳江山,终归会与赵立有一战。朕在闭眼之前,还有能力再帮他一把。西宁撤藩之事,紧早不紧晚,只要方继业那边一安定,即可动手。否则,等赵立一切准备妥当,为时晚也。”
槐大人心中一动,“陛下,您这是~打算临朝?”
昱宁帝嘴角抽搐着苦笑了一下,“临朝就不必了,朕康复的消息,除了小七德隆,不必告诉任何人。德章皇儿既然是监国,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过好这一关。”
说道这,昱宁帝忽然想起了一事,“对了,上官那边的人也应该到了吧?”
“回陛下,历都城只有段琅一人前来,上官玄悟并没有执行太子政令。不过按照时日,段琅早该到了,但不知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沿途的密站,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槐大人疑惑的说道。
“槐~,于禁这人睚眦必报,上官那边的人必须要保。特别是褚宝雄受过羞辱,会不会暗中做点手脚也不好说。等段琅入京之后,你派人暗中周旋一下。”
“臣明白。”
昱宁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身体也有些疲惫,示意卫侗伺候他躺下。槐大人知道昱宁帝要休息,问安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昱宁帝闭目沉思,为了大夏江山,他也希望德章皇儿能够担当起上位的重任。昱宁帝重新回忆了一下刚才于禁和德章所说的话,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对于今年的寿宴,昱宁帝没有太多的考虑。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德章皇儿拉拢天下臣子的一场聚会。
这一次,昱宁帝可没料到,于禁居然借助了他的名义对大夏政坛进行了一次清洗。而清洗名单的首要人选,就是方继业。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于禁已经谋划很久了。
正文 第九十九节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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