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磊和小小对视，一个神色不安，一个神色平静。

    如果这两副表情，对调一下，换在另外的人身上，倒也不会有什么。

    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诡异。

    “要不要……”老道士看向楚磊，又看了看小小，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嘶”

    楚磊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老道士。什么时候，他竟然这么狠了？

    “爷爷，你！”小红也惊愕的看着老道士，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老道士尬笑道：“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人本自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站在老道士的角度来说，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不算是错。

    只是，对普罗大众来说，有些残忍。

    然而，如果小小真的作妖，老道士的选择就是替天行道，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善恶，为人处世，所凭乎的只是自己内心而已。

    一时之间，楚磊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所领悟的“道”，是守护，守护自己，守护身边的人。

    可现在他的所思所想，又是“随心”，随乎一心。

    随乎一心，就是“自我”，以“自我”为中心，全世界都得围着我转！

    我的心意，就是天意！

    凡逆我心者，皆可杀！

    凡挡我路者，皆可杀！

    我念为天意，众生皆蝼蚁！

    两种不同的理念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在他意识之海掀起了惊涛骇浪，让他心神失守。

    “他……他这是……”小红盯着楚磊，有些发愣。

    小小的诡异先放在一旁，楚磊现在是真的诡异。

    他的脸，一半正常，一半扭曲。

    他的眼，一只正常，一只漆黑。

    一道道黑气在楚磊身体左侧翻滚沸腾。

    从眉心一直往下，将他身体一分为二。

    “啊！！！”

    楚磊双手抱头，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躺在地上不停打滚。

    老道士也觉得棘手，拿起手机想给队长打电话。

    小小突然说道：“看着。”

    老道士手一抖，吓得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尴尬一笑，木头一样的站在那，不敢动弹。

    而在楚磊的意识之海中，两个他正在相对而立。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一身黑衣的他。

    “这不是肆意妄为的社会，要尊法律，守道德。”

    “法律是什么？道德是什么？那是束缚人类天性的牢笼！”

    “如果每个人都乱来，社会就会一团糟。”

    “关我屁事！我活的好就行了！”

    “你太自私了。”

    “自私又如何？我只要自己爽！”

    “不行！我不允许！”

    “凡挡我路者，杀！！”

    两个楚磊纠缠扭打在一起。

    如果说，楚磊先前“守护”的道，是善。

    那他现在“自我”的道，就是恶。

    只要我爽了，只要我高兴，哪管别人死活！

    意识之海卷起阵阵惊涛骇浪，蒙蒙灰雾也在不断翻滚激荡。

    外界。

    楚磊发出痛苦的嘶吼，脑袋不停往地上撞。

    他的眼睛，一时是正常的，一时又是完全漆黑！

    他的身上，黑气时而消失，时而如墨般浓稠！

    小红被楚磊诡异的变化吓住了，但她到底是胆子大，咬了咬牙，冲出病房去喊医生。

    老道士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小小，生怕她突然发难，伤害小红。

    小小从病床上爬了下来，不过，不是去追小红，而是走向楚磊。

    一边走，一边有黑气从她体内冒出，尽数融入楚磊体内。

    “这……”老道士对此并不陌生。在此之前他们对付大槐树的时候，蛤蟆兄就逼迫着大槐树，输送阴气给楚磊。

    而最后，也导致楚磊体内既有阳气又有阴气，衍生出了“混沌之气”。

    “小磊会不会更进一步？”老道士心中暗想，忍不住有些羡慕。

    但一看楚磊痛的嗷嗷直叫，那份羡慕又瞬间消失了。

    小小体内的阴气转移到楚磊体内后，她娇小的身体一颤，身体后仰，倒在了楚磊身边。

    “这……”老道士目瞪口呆之余，又忍不住动起了小心思，小小现在可是毫无反抗之力！

    杀，还是不杀？

    还没等老道士做出决定，小红带着医生进来了，小红急切道：“医生，快！”

    “快给他……”

    小红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磊已经平静下来，安静的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搭把手，先把人抬到床上去！”

    把楚磊和小小都抬到床上之后，医生分别检查了一下两个人，道：“应该是晕过去了，你们看护好，有问题在去找我。”

    医生走后，老道士和小红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都晕了？”小红诧异道。

    老道士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是一个机会！”

    老道士眼中闪过一抹深沉之色，脚步移动，走向小小。

    小红脸色陡然一变，看出了老道士的打算。

    “她还是个孩子！”小红拦在老道士身前。

    老道士缓声说道：“正常的孩子，不会有那么诡异的表现！”

    小红也想到了小小的诡异之处，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是，看到她娇小的身躯，还是心中不忍。

    “让开！”老道士沉声道。

    “不行！”小红咬着嘴唇，眼中泛起了泪花，“爷爷，你变了！”

    老道士叹息道：“人心险恶，世道多艰，小红，这里面的事情，你还不懂。”

    “她又没碍着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杀她！？”小红叫道，“爷爷，你总教导我行善积德，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就是恶魔！是刽子手！”

    “她才是恶魔！我这是护道！”老道士沉声道，“小红，别怪爷爷！”

    老道士三两下就制服了小红，把她推到一边。然后伸出干瘪的大手，掐向小小纤细的脖子。

    就在这时，另外一只手掐住了老道士的手。

    老道士凝神看去，眉头一皱，“小磊，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楚磊古怪一笑，道：“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啊！”

    楚磊手腕用力一翻，“咔嚓”一声，竟把老道士的胳膊卸了下来！

    老道士惨叫一声，又惊又怒的看向楚磊。

    然而，当他看到楚磊那双一片漆黑，如墨水般的眸子时，心里陡然哆嗦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