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莲犹豫再三，见常生如此执着，她点了点头。
    “好，我回北州，你自己小心，千万别死了，我可不想给兄弟收尸。”
    “放心吧，虽然斩不了天骄，逃命的手段还是有些，死不了。”
    互道珍重，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如果是别的琐事姜小莲还不会理睬，事关她师尊的生死，容不得她怠慢。
    等姜小莲走远，常生发现墨玉已经醒了。
    之前被砸得不轻，墨玉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四肢无力，无法调动灵力，被贴在身上的烈风沙带着漂浮在荒草间。
    几步来到近前，常生将墨玉抓了下来，按到地面，同时黑刀架上了对方的脖颈。
    “你不是师叔祖，师叔祖呢。”
    墨玉嗓音沙哑的说出她与常生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语气中没有惊惧，反而带着失落。
    “他死了。”
    “谁杀的。”
    常生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黑刀开始散发出锋利的气息。
    “斩天骄，死了……”墨玉的眼睛变得空洞了起来。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不为自己而流，墨玉的悲哀，来自死去的斩天骄。
    “死了，原来斩天骄也会死，无敌的人，也会死。”
    女子的呢喃声充满了信念崩塌的绝望，她一步步走到如今，支撑她活在师尊阴影里的信念完全是那个不到二十岁就被冠以斩天骄之称的身影。
    在她的心目里，斩天骄这三个字的意义，代表着活下去。
    在无尽的苦难里活下去。
    在整日的苦修中活下去。
    在责骂与毒打中活下去。
    在现实与虚幻中活下去。
    而如今，斗剑堂弟子中的第一人，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闭上眼，生机未断，心先死。
    等待着的刀落迟迟未动。
    不是常生心软，而是他看出了那滴绝望的泪，居然是为了斩天骄而流。
    “谁说天骄就无敌了？谁又说无敌就不会死？你在用憧憬来抵抗阴影，用崇拜来对抗绝望，你可曾还有自我？原来，你是个傀儡。”
    贴在对方脖子上的刀刃，被撤了回去，常生的杀意就此消散。
    在他眼里，面前的墨玉不是活人，而是斗剑堂长老的一把剑而已。
    马蓝冰在用自己的手段来淬炼这柄剑，即便有一天将将此剑淬炼到无人匹敌，依旧是个死物。
    一念之间，生死变迁，看似强大的墨玉其实弱小得令人鄙夷。
    摇摇头，常生以七玄琉璃塔收起了烈风沙，转身离去。
    “我是傀儡？我是傀儡，自我……”
    墨玉跌坐在树下，曲起膝盖，把那张原本秀美却始终冷漠的脸睱埋在膝间，肩膀耸动，痛哭流涕。
    她从没如此哭过。
    一旦哭了出来，便是一场祭奠。
    祭奠着卑微的灵魂，就此被眼泪冲散。
    祭奠着阴影与黑暗，从此被哭声冲破。
    “应该杀了她的。”
    远处，常生回过头，已经看不清墨玉的身影，但能听到隐约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或许是墨玉对于斩天骄的感情，触动了常生，这才网开一面。
    这种掌握人生死的感觉，让常生觉得陌生又熟悉。
    原来强大的感觉，便是一念生死。
    提起黑刀，准备收入千云令，结果常生愣住了。
    他发现刀刃上多了点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滴很小的水珠。
    那是墨玉的眼泪，落在了刀刃之上。
    泪珠晶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刀刃一震，泪珠落下，黑刀归入千云令。
    本该离去的脚步，久久未动，让常生迟疑的，依旧是那滴泪珠。
    不知为何，泪珠落下之后居然悬浮了起来，就在常生眼前漂浮。
    更奇异的是，泪珠居然出现了变化。
    从泪珠变成了一块石子，又从石子变成了一粒沙硕。
    沙硕很快变成了一颗果子，又从果子变成了一粒豆子，豆子变化成树叶，树叶变化成花朵，花朵变化成绿草，绿草又变化成水珠。
    一次次幻化，带来了奇异的现象。
    常生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常见的东西，到了最后，泪珠变成了一粒柔软的沙石，与水一样，却有着沙石的外表，一捏就会破碎开来，很快又会重新聚集。
    “一念生死，这是一念沙！原来如此，一念沙居然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只在一念之间，方可显现。”
    观察着这粒柔软的沙石，常生感慨不已，如果刚才杀掉墨玉，恐怕寻找多久都找不到这粒奇异又古怪的一念沙。
    伸出手掌，一念沙缓缓落在掌心，犹如认主一般，在常生的手心里变幻着形态。
    “还差墨焰沙了。”
    收起一念沙，常生赶往水潭附近的交易区。
    已经过去快一天时间，吴用收购的墨焰沙应该数量不少了。
    找到吴用，果然看到摊位上堆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吴用正在挨着个的砸着，砸开一个摇摇头骂一句，看来心情不太好。
    在吴用手边堆着一小堆黑色的晶块，大约三斤左右，不是很多。
    “花了一万多灵石，连五斤墨焰沙都没凑够，运气不好啊，看来筑基丹也别想要了。”
    吴用在嘀嘀咕咕，忽然发现有人过来，以为是出售墨焰沙，头都没抬说道：“降价了，刚才是九十灵石，现在是八十灵石一块，不论大小，卖就放下，不卖就算了。”
    “差不多了，不用收了。”
    一听声音，吴用立刻抬头，发现是雇主，急忙赔笑道：“师兄回来了，这里是剩下的灵石，总共花费了一万两千多块，运气不太好，只有三斤多墨焰沙。”
    吴用急忙将剩下的灵石交出去，不过人家没接。
    “当做报酬了。”常生说着将三斤多的墨焰沙收了起来。
    “报酬？还剩七千多灵石呢师兄，报酬是筑基丹，五百灵石就够了。”吴用觉得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说道。
    “你嫌多可以不要。”
    “不嫌多！不嫌多！谢师兄！”
    吴用这次听明白了，人家财大气粗，居然将七千多灵石送给他当报酬。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而且天上掉下来一筐金馅饼。
    捧着装有七千多灵石的储物袋，吴用都要哭了，这么多灵石，足够他这辈子用了。
    含着眼泪，吴用帮着常生将剩下的石块切开，又收集到接近一斤的墨焰沙，加上之前的已经有四斤之多。
    期间吴用犹豫了几次，还是低声问了一句：“您是，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