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殷明从来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死在他手中的，都是凌虐人族，罪有应得之辈。

    但是，妖族仍然对他又恨又怕。

    事实上，不只是他。

    从古至今，每一尊守护人族的强者，在异族眼中，大概都是守护卑贱人族的恶魔。

    种族之争，何其残酷。

    如果文道兴盛，天下遍从，是否妖族也能被感化，化解无数万年的恩怨呢？

    那才是最宏达的有教无类。

    殷明心中，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过，这件事太遥远。

    教化是一方面，但对于罪行累累的残暴妖族，还是要给予痛击。

    有教无类，以直报怨，两者并行不悖，都是文宗宗旨。

    殷明收起心思，道：“好罢，看来我便是你口中那魔头了。”

    “现在，告诉我，黄山妖族为何进犯我封西之地？”

    “还有，坤孙王谷方向，为什么仍有妖气弥漫？”

    一只大妖冷冷的道：“你想从我们嘴中得到消息，那是痴心妄想。”

    殷明的指尖凝聚出一道文气，道：“你们不说，我也终能知道。”

    “现在，是死，还是告诉我消息，你们自己选择。”

    虽然心中有着有教无类的种子，但是面对这两只进犯人族的大妖，殷明也不会手软。

    他的文气何其精纯，都是门下弟子和人族反哺的最纯粹的文气。

    只是指尖这一缕，透露出的危机感，已经让两只大妖瑟瑟发抖。

    先前开口的大妖却很硬气，颤声道:“你，你休想！”

    殷明轻叹一声，摇摇头道:“罢了，你去吧。”

    说罢，他指尖打出一道文气，那大妖立刻身死。

    殷明转向另一只大妖，道:“也难为你们如此硬气，我也给你个痛快。”

    他话音未落，那大妖却急了，大声道:“不不不，我说，我说！”

    殷明一愣，指尖的文气缓缓敛去。

    感情这货不吭声，不是在以沉默表示反抗。

    剩下的这只大妖，是一只巨大的熊族。

    同伴死去后，他仿佛没了什么顾虑，把知道的消息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原来，与人族的版图不同。

    百年前，妖族已经把洪梁郡等地，视为了西山妖族的领土。

    过去，因为白鹿王和黄风王交好，所以也没人打这里的主意。

    而白鹿王死后，黄风王就派出麾下大妖，打算接管这片土地。

    结果，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封西派来的文人与士兵，因此便发生了交战。

    至于坤孙王谷那边，黄风王也没有撤兵，大妖仍然把持着大峡谷。

    这就是那老熊知道的全部缘由。

    殷明心中沉吟，迅速想到了更多。

    看来，黄风王是想顺势扩大领土，以威胁到西骞和封西两省。

    在过去，黄山妖族虽然能通过坤孙王谷进犯西骞，但毕竟要经过天险，很是不便。

    如果能接管洪梁郡，就控制了坤孙王谷东北的土地。

    黄风王应该是计划配合这一块领土，再顺势把坤孙王谷以东，西骞的部分领土收入囊中。

    那未来西骞省就将直接暴露在黄山妖族面前。

    黄山妖族可以像过去西山凌虐封西那样，随时进犯西骞，甚至是封西。

    刘默阳走到殷明身旁，道：“明兄，你看如何？”

    黄风王的打算，刘默阳也看出了端倪。

    若是让黄风王如愿，那未来封西也将直面黄山妖族的威胁。

    虽然有殷明在，一时可保无虞。

    可未来殷明离开，封西很可能要回到过去的境地。

    殷明道：“都已走到这里，就去坤孙王谷一行吧。”

    “前次西骞都督还曾出兵相助，虽然没帮上忙，情分却是有的。”

    “于情于理，此番都我们都不该坐视。”

    那老熊大吃一惊，道：“你可知道妖王大人下了多大的决心么？”

    “那坤孙王谷前，有我黄山妖族的至强者……”

    他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他面前这个文弱的人族，可是诛杀了四大妖王的大魔头！

    殷明看向老熊，吓得老熊一哆嗦。

    他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说过，不杀我的。”

    殷灯从殷明身后探出小脑袋，笑道：“主人说的是让你们选择死亡还是坦白。”

    “他可不曾说过，你若老实交代，就饶你一命。”

    老熊又惊又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太卑鄙了。”

    殷明提溜起殷灯，无奈的看她一眼。

    他看向老熊，道：“你若日后再也不对人族不利，我便依前言，饶你一命。”

    老熊大喜，道：“我从来不喜欢打打杀杀，你若放我走，我此生更不敢冒犯人族。”

    他其实并不在乎诺言，不过倒是素来对凌虐人族没有兴趣。

    而且，经历了这一番，若能活着回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人族打交道了。

    殷明提溜着殷灯走上前，拍了拍老熊的头，道：“放你走是不可能的。”

    “你老老实实留在我人族，只要你不存心不良，便不会有人害你性命。”

    老熊大吃一惊。

    让他留在人族？

    这不等于是判了永久监禁！

    不问可知，这人族要奴役、监视他一辈子！

    老熊很不满，但是殷明已经提溜着殷灯上了他的后背。

    殷明道：“你还能动吧？”

    “带路，我们去坤孙王谷。”

    老熊很想说一句“我不能动”。

    开玩笑，自己可是高贵的大妖。

    在妖族中，自己也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存在。

    自己怎么可能给一个人族当坐骑？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石貘一类的低等血脉么？

    殷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笑嘻嘻的道：“主人，他若是伤重不能行动，那便一点用处没有，不必留着。”

    “那样正好，我们可以炖一锅熊掌，熊掌可好吃了。”

    老熊吓得一个哆嗦。

    跟还算和气的殷明比起来，这小女娃才像是那冷酷无情的大魔头。

    他不敢再装蒜，勉力支撑着站起身。

    文宗门人和士兵都精神振奋。

    虽然知道省府大人杀大妖如杀狗，但是看到一只大妖甘为坐骑，还是觉得很刺激。

    要知道，就算是妖王，也不可能拥有大妖作为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