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左卫门见苏渊好奇，解释道：“作为华夏文物艺术品的重要货源地，岛国早已是全球拍卖行觊觎的对象。苏富比、佳士得等国际拍卖行的重要瓷器，很多出自这里。就连佳德保力你们国内众多拍卖行也经营多年，努力开掘资源。”
    “可对于拍卖来说，成交只在很小份额，最主流的还是交流会，它才是文物最正宗的流通方式。”
    “所谓古董交流会是最古老的交易方式，通过古董商群体内部把自己的收藏转给下家，或从别的古董商手里买东西，交流会从中收取一定的佣金，安全可信，童叟无欺。”
    “当年坂本五郎在三乐会卖掉自珍藏多年的鼠志野杯，以100万日元成交。由于需要扣除10%佣金，那笔交易损失10万日元。听说当初买下那件东西成本八十万，但为筹集资金购买一件青瓷瓶，只能忍痛割爱。”
    “我们岛国古董界资源是一个个各自封闭、独立的方块形。古董商们会参加不同的交流会，但各交流会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基本上是封闭状态，对信誉要求极高，需要几个资深会员联名推荐作担保，所有会员们同意后才能入会，比如东京美术俱乐部，是最后影响力之一。”
    苏渊仔细听着，十分有兴趣，这是打入岛国市场的关键所在。未来定位高端精品路线，交流会将会是最主要的销售渠道。
    左卫门喝口茶，继续道：“东京俱乐部成立于明治时期，会员要求是国内重要古董商，至少要在行业内从业五年以上，才能申请入会，不接受的新手。”
    “内部实行股东制，都是一流的美术商。每年春秋两季举办交流会，会员之间也有等级之分。当年坂本五郎入会的时候，座位都是按资历排，前排座位为最有名望的古董商准备。”
    “坂本当时的目标就是努力坐到前排，后来甚至为增加话语权，为在不言堂从业超过10年的几个徒弟购买俱乐部股票，为他们做入会的担保人。”
    “晚年干脆直接效法东京美术俱乐部的方式，自立门户，开拓属于自己的桃李会。原本只是作为坂本家族徒子徒孙的内部交流，后来逐渐发展成为最具影响力的古董交流会之一，活跃至今。”
    “很多交流会采取不定期拍卖，操作很简单，每年会出很多东西。最近关西拍卖一件南宋官窑八方炉，就是出自桃李会。每次都有几百位古董商参加，很多都独当一面，非常活跃。”
    “我们京都也有几个知名交流会，比如青山会、大泽、福元会、茶源会等。我本人就是青山会的高级会员，有资格推荐新人入会。”
    “我们国内古董商多以中长线投资为主，老古董商有个习惯，买东西要捂五年以上才出手，因为刚买的时候圈内对这件东西还有印象，五六年过后印象模糊，价格才能提高，甚至可以翻倍。”
    “所以一般买完东西就扔到仓库，甚至都不会看一眼。采用表格详细记录买入时间，等时间差不多再拿出来卖。因为短线操作只能赚差价，收益不高，除非是捡漏，但捡漏的概率又是非常低。”
    苏渊点点头，这跟国内浮躁的风气相反，现在热钱太多，加上拍卖行违规暗箱操作，真正收藏家反而沦为看客，面对喜欢的藏品，只能望而兴叹，根本没有机会出手。
    “别看古董交流会好像原始保守，但生命力顽强，上百年规则没有丝毫变化，而且排他性很强。”
    “当年苏富比和佳士得在国内大张旗鼓做拍卖，结果一败涂地，重要原因正在于此。但交流会不妨碍古董圈的大量高端精品流向国际大拍卖行。”
    “虽然经过十几年回流，不少文物已经回归故土，其实也只是冰山一角，相对于蕴藏民间的古董来说，堪称九牛一毛而已。”
    苏渊深吸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隐隐心痛。小鬼子非常迷恋华夏古代艺术品，千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流入。抗日战争期间军方曾大量掠夺。
    可以说战乱百年，大批古董商在各地搜求古董，以津港海运为例，资料显示1909年至1919年，出口岛国占所有古董出口额的90%，可以说几乎垄断。
    后来才被美国赶超，成就两大古董家族，茧山龙泉堂和山中商会，此外还有数百位大大小小的古董商。
    左卫门笑道：“我听说当年负责鉴定评价古董的是一个刘姓专家，因为税金作为抵押入交英国，所以检查是在英国人列席下进行的，税率为针对物品的价格上交三成五厘的税金。”
    “于是大家收买鉴定人，请他把价格估为实际的半价或三分之一。货物十个中只打开两个，如果碰巧是原价便宜的贱货，就把对此的估价作为标准，来征收其他货物的税金。”
    “甚至预先在货物箱子记上号码，送上贿赂，告诉他当天开箱的号码。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很多国宝被偷运回国内。”
    苏渊双手紧握，心中升起悲凉，对于战争没有任何借口，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什么时候都不缺汉奸走狗，不知道多少国宝流离失所，成为侵略者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据我所知各大拍卖行对于瓷器精品的争夺非常激烈，比如佳士得和苏富比在东京都有固定办公地点，华夏的保利、嘉德、匡时也在征集多年。”
    “一般而言拥有精品瓷器的老一辈古董商会首选佳士得和苏富比，因为几十年前就保持稳固合作关系。国际龙头信誉程度确实非常高，宣传运营投入大。从前期的包装宣传到完成整个拍卖，十分用心，追求细节，所以早已形成一种习惯和信任。”
    “比如知名大藏家临宇山人一定会选择佳士得，2015年9月在佳士得纽约推出临宇山人瓷器专场，百分百成交，效果很好。”
    “而2015年在苏富比，送拍南宋官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的那个藏家，是因为得脑溢血，后代不喜欢古董，所以选择处理掉。同时送拍很多龙泉精品，甚至还有一件官窑。之所以选择苏富比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看投入程度。”
    “近二三十年崛起的年轻古董商，看到华夏拍卖行的崛起，也会考虑把东西送到保利和嘉德。对他们来说，国际龙头的门槛太高，需求有限，同时把关筛选非常严格。”
    “而且还需要有六十年的收藏证明，上拍难度大。华夏拍卖行量大管饱，没有特别高的门槛，高中低档拍品会兼顾，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提供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