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吧?”汪屹走到仍有些发愣的陈盈面前。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短款羽绒服,脚上还是那双陈盈在英国见过的运动鞋。他围着灰白色围巾,黄色的亚洲面孔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还好。”她只背了离开宾馆时的双肩包,里面空荡荡的。他自然地从她肩上夺过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推着银灰色的便携式行李箱往出口走去。
“坐公交车如何?”他指着不远处的179路公车站牌说,“顺道看看城市风光。”
她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耐心等着公交车到来。她看着钉在立柱上的汽车时刻表,意识到自从离开布鲁塞尔就忘记调整时差。她不慌不忙,心里盘算着过一会儿经过天文钟时可以校正时间。她们乘坐面包样的公交车向市区出发。这辆车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家门口经常穿行的那路车,也是像这样白色的顶,车窗以下都涂成鲜艳的朱红色。
“这是查理大桥?”他们在她早晨乘坐的地铁站附近下车,汪屹望着桥头高大的门楼赞叹,“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地观察那些巴洛克式浮雕。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在这里留念?”他们走到大桥中间,看着一群游客正围着右侧第八尊雕像拍照,这座雕像身着祭衣,左手抱持十字架右手轻执金棕榈叶,他充满怜惜地看着面前的世界,身后有个极特别的五星光环。他脚下基石的两侧底座花纹被磨得发亮,许多游客边摸浮雕边合影。
“这位是圣约翰?内波穆克主教——也是皇家牧师。”陈盈看着雕像忧伤的神情说,“据说当时的捷克国王怀疑王后不忠,而主教拒绝向国王透露王后忏悔的内容。愤怒的国王命人将内波穆克主教从查理大桥投入河中,在他被河水淹没的天空中出现五颗灿烂的金星。后来这位主教被追封为捷克圣徒。看到那边的金色十字架了么?”她指着桥中间的一座雕塑说,“传说那就是这位主教殉难的位置。这里基座的两块铜浮雕,左边是‘王后忏悔图’,右边是主教投河的场景。”
“不知道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平静地了却一生。”汪屹仰头轻轻叹息。
“特别还是他人的秘密。”陈盈补充。
他们站在桥边,看来来往往的游客在主教雕塑前拍照。清晨河上升起的白色迷雾在太阳的照射下消散,河水从屹立数百年的桥下淌过,大概因为是冬季,水里一只野禽也没有。他们朝河岸另一侧走去,可以望见山坡上鳞次栉比地布满红色屋顶的多层建筑。陈盈双手插进衣兜,独自在前面带路。汪屹背着她的包,推着行李箱。周围的游客像河水般涌来,从他们身边经过,又匆匆向前。
“我想要一间单人房。”在陈盈住的旅馆前台,汪屹对登记的服务生说。
“为什么讲德语?”陈盈压低声音问。
“在异国他乡说另一种语言会让你感到身临其境。”他点头接过房间钥匙牌说,“不同的语言可以使人的思维浸入当地文化,逻辑和行为方式也将产生相应变化。开始我会注意这些,后来成为习惯,随着时间增长融进血液里,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她领着他走过狭窄昏暗的过道,铺着旧地毯的木地板用嘎吱声表示欢迎。他们在一个酷似铁笼的门前等着,门旁的铁栅栏上只有一只红色按钮。按下按钮,一会儿铁笼上方传来皮带划过轮轴的声音。又过一会儿,原本挡在门口的铁栅栏被压缩向一侧,黄色的电梯门打开,他们赶忙挤进四壁涂着米黄色油漆的电梯,汪屹行李箱底部轮轴正压在陈盈脚上。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门装着面半人高的镜子,大概想通过反射显得空间更宽阔些。从门缝中可以看到电梯在摇摇晃晃地上行,随着刺耳的咯吱声停在二楼电梯口。
“我想我们到了。”陈盈说。
汪屹费力扒开关在电梯外侧的铁栅栏门,把行李箱推出去。他们在昏暗的楼道里查找房间号牌,最后来到一扇涂着深棕色油漆的门前。
“207——嗯——我喜欢‘7’这个数字。”汪屹掏出铜钥匙,使劲在锁眼里转动,“你住哪间?”
“208。”陈盈看着他推开门,帮他拉亮过道的灯,“我看不出这些数字有什么重要,反正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过客。”
汪屹在房间四处走动,观察室内陈设。他打开窗帘,靠着阳台边缘的栏杆向下看。这是座仅有三层楼的旅馆,在二层阳台紧连接旁边民居的红色屋顶。下面是狭窄的街巷,铺着磨得光滑的碎石,晨雾给石子表面留下湿润的气息,滋养在夹缝中生存的青苔。偶尔有人从巷子里经过,早上陈盈在这里还遇到一个卖手编草虫的中国人。他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坐在马札上,面前的竹筐边缘挂着一只只螳螂、蝴蝶和蟋蟀。他用中文和她随意攀谈,给她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为她指明去皇宫的山路。
他现在不见了,连同他用灵巧双手编出的作品一同消失了。陈盈扶着栏杆小心地向记忆中的方向望去,除了一家刚刚铺开的水果摊,那里什么也没有。火药塔和老市政厅凭着别具特色的黑色尖顶矗立在河的另一边。
第三十一章 东欧魅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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