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似水,潺潺不断,婉转悠扬,悦耳绕梁。只见几根青葱玉指在琴弦轻拢慢捻,琴声曼妙,将一曲《夕阳箫鼓》如画般延绵展开。初荷听得痴迷,不由得也停下手中的细活,起身叮嘱门外洒扫的丫鬟不要吵杂,生恐惊扰了这优美的旋律。她闭着眼,全心享受着天籁般的乐曲,就连幼菡进来都没发现。屋内弹的人定性,屋外听的人入情,时而轻快,时而委婉,起伏回转,各有特色。
“五娘子。”幼菡看韶华如此尽情尽兴,也不忍心打扰,可等了许久丝毫不见乐声停顿,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岂料,这一声惊扰了韶华,一个失手,差点割破手指,吓得初荷连忙跑上前。
回头对心虚的幼菡责斥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先说一下,这么忽然出声可是会吓着人的。”看着韶华摇头,又检查了她的手指,确认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才落定。
幼菡有些无辜,嘟着嘴,心中抑郁:她进来的时候已经跟初荷打过招呼,是她听得太入神,没发现而已。
“有什么事?”韶华抬头问道。
“以琛少爷在院里等了许久了,我想进来通报,是以琛少爷没让打扰。”幼菡细声地说。
韶华顿了一下,以琛怎么会跑来,还默默在她院里听她弹琵琶?韶华把琵琶递给初荷,迟疑了一下,“以琛哥哥怎么可以进来?”虽说时下风气,并没要求未出阁的娘子不能见外男,可是也没开放到随便让人进来吧。
初荷见韶华望过来,心中一惊,立刻摇了摇头,瞪向幼菡。幼菡被初荷抛了个眼色,也后知后觉地摆手:“我、我也不知道,请五娘子明察,我再也没跟燕娘子院里的人来往。”幼菡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初荷也随着跪下,结果却把韶华吓了一跳。她只是好奇以琛怎么进的碧梧轩,不料她们以为韶华训责她们和外人联系,连忙求饶。
“起来吧,我没怪你们,我就是奇怪四哥哥都没进过碧梧轩,怎么以琛哥哥就可以进来。”两人互望一眼,看韶华脸色并没不悦,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初荷躬身,谨慎地回答:“碧梧轩本就是让娘子们住的地方,一般人都不让进。府里就二夫人生了娘子,就是大夫人也都从不进碧梧轩,四少爷自然不会来。八郎倒是来过几次,不过他自有住所,也极少进来。兴许是因为燕娘子搬进来,所以大夫人吩咐了守门的妈妈,才让进的吧。”
韶华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他来我这里作甚,燕绥姐姐的院子在隔壁啊。”话虽这么说,韶华已经起身,让初荷帮忙整理衣裳容妆,然后才衣裙款款地走出来。
以琛一身干净利落的碧色长衫,站在院子里,双手负于身后,颇有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以琛哥哥万福。”韶华提了裙角走过来,给以琛行了礼。只见他眼神炯亮,打量着韶华的,脸色不掩一抹喜色。韶华眉头微蹙,再声道:“以琛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是来寻燕绥姐姐的吗?”
看到韶华丝毫没有想请他进屋的意思,以琛有些讪讪然,说道:“不、也算是,只是听着五妹妹的琴声入了迷,走不开脚了。”眼神扫了韶华身后的幼菡初荷二人身影不动,只好清了清喉咙,扬声道:“曾读过‘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从曾听闻,所以不以为然,如今倒觉得绝妙之极。”
“以琛哥哥谬赞了。”韶华淡淡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听惯琴筝鼓瑟,倒是头一回听到琵琶,简直如同天籁。”以琛焦急辩解。
韶华将眼神瞥向院子外,忽然有些期待绾华或者锦华经过,打量不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考虑是要直接关门送客好,还是让使个丫鬟出去搬救兵好。她对以琛倒不是反感,除了那一次外出,其他时候多半都是匆匆见过面便作罢。算不得讨厌,也说不上好感,反正她早已说服了凌氏,压根就把刘家的婚事放在心里。
只是以琛却浑然不知佳人心情,犹自津津乐道。族里未有吩咐,可他知道,若他秋闱得中,便是李家的准女婿。而自打初次见到韶华姐妹,便对她们上心,相对于绾华的端方大度,他对韶华的直坦率性更动心。只是学业紧,而闺学的先生却临时告假远行,害他想绕道,一睹佳人芳容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科考在前,夫子就给他们休了几日,斯晏早早就跑得无踪影。他看书看得犯困,想着出来散心,不料一路却走到碧梧轩来,更难为守门的妈妈是刘氏的人,对他根本不加阻拦。
“再过几日便是秋闱,以琛哥哥还是以学业为重,多加复习才好。”韶华的耐性已经快要磨光。
以琛听她口气冷淡,面子有些挂不住,压着心中的无奈,厚着脸皮道:“五妹妹说的是,只不过,先前五妹妹答应过给我们写一幅字。即将考试,想藉五妹妹的墨宝涨涨运气。”
韶华没想到他寻了这么个由头,自打外出回来,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听以琛这么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我写完让幼菡送过去?”
“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写也行。”看韶华敛了笑容,以琛有些紧张。
幼菡打量着韶华眉头起伏不定,脸色沉重平静,显然就是对以琛毫无兴趣。想着先前所犯的失误,幼菡壮了壮胆,走上前,对韶华轻声道:“五娘子,不是说要请燕娘子过来吗,要不我现在去催催?”声量不大,正好让以琛听到。
韶华眼睛亮了亮,不由得对幼菡刮目,故作淡定道:“也好,顺便告诉燕绥姐姐,以琛哥哥在这边,让她快些过来。”幼菡得到主子的肯定,立刻高兴地给他们行礼,匆匆忙忙地离去。伸手招来初荷,让她把文房四宝都挪到院子来,然后才对以琛道:“孤男寡女,不便请以琛哥哥进屋,还请以琛哥哥见谅。既然以琛哥哥不嫌弃,那我就在这院子写字吧,只是不知要我写什么?”
言语间,已经有两个小丫鬟搬出一张黄花梨夹头榫书案,牙板墙呈卷云头状,四足壮硕坚实,纹理清晰可辨。初荷将笔墨纸砚一一罗列开来,选了一块香墨,细细研开。韶华取了笔,沾了墨汁,停在案头看着他。
“写什么都好。”以琛见韶华手执他送的紫毫笔,心里一阵惊喜。
韶华顿了一下,不再过问,提笔而下,奋笔疾书。一手执笔,一手提袖,微微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行云流水间十分优美。以琛看着她秀气的面庞上沉静肃穆,目光如炬,人淡如菊,不禁有些出了神。
韶华一共写了两幅对子,分别给斯晏和以琛,都是寓意高升,不分主次。索性又给绾华、燕绥、锦华都写了一副,旁的人问起,也不会觉得她顾此失彼,有失礼仪。
看韶华全神贯注地写字,以琛走上前,从初荷手里接过香墨,替她磨起墨来。
“好书法!”以琛由衷地称赞。
韶华这时才发现他离自己竟是这般近,字已写成,来不及停笔,顿了一下,一滴墨汁跌落,毁了一张字帖。见韶华神色不悦,正要揉掉,以琛急忙拦住,道:“五妹妹别扔,这张送我罢。”
“这张已作废。”韶华不解地说道,“以琛哥哥要来作甚?”
“今天下闻云卷体已稀罕,一笔一划都是千金难买,更何况是五妹妹写的,就算胡乱涂鸦也是珍贵的。”以琛如视珍宝地将字帖拿过来,感叹道:“先前在悦源茶楼听人说起,严侍卫欲以千金寻缡纭夫人的《地藏经》,五妹妹这笔法怕是以假乱真都不为过。”
“你说什么?”韶华一愣,急急追问。
以琛被她的急促声调吓到,以为不悦,辩解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五妹妹这字写得极漂亮而已。”
“不是,我是问你上一句。”韶华有些紧张。
“就算涂鸦也好?”以琛一头雾水,应该不是这一句吧。
“不对不对,你刚刚说严侍卫?严恺之?他怎么了,你见过他吗?”袖中粉拳攥紧,脸上绽出明亮的风采,一双翦水秋瞳熠熠夺目,直直地看着以琛。
以琛被她殷切热情的眼光打量得有些赫然,心中小鹿直撞,尴尬地别开眼睛,点点头,“见过几次,但没交谈过,只是共一处喝茶罢了。”严格说起来,只是擦肩而过。
但这样的信息对韶华来说,已经够让她兴奋不已,原来离严恺之可以这么近,她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殊不知,因兴奋而洋溢幸福神采的模样落入旁人的眼睛,几乎让人着迷。
“那我、我要是帮忙抄一份《地藏经》,以琛哥哥能帮我交给他吗?”忽然间,韶华觉得以琛看上去十分亲切,对他说话也温柔了许多,“听说兴勇伯夫人也擅琵琶,一直心神向往,不得拜见。若能替夫人抄写地藏经,我也是心甘情愿的。”韶华笑得眉眼温柔,脸颊微微扑霞,齿白唇红,胜似国色天姿。
韶华牵强的说辞对以琛来说都是真理,看她明眸皓齿,神采焕发的模样,他不忍心说不。
“那得等我考完才能出去了。”以琛被她一双充满期待的汪汪大眼注视得不敢正视。“要不,五妹妹先抄着,等我考完,再带你出去。”
“真的吗?以琛哥哥你太好了。”韶华一扫方才的冷淡和阴郁,几乎都要高兴地跳起来。
以琛根本无心顾及她说的话,只觉韶华笑容明亮,亮得让他心猿意马。
第二十九章 落花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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